45 从没爱过
“骄骄，你想让何爸爸做你真正的爸爸吗？” 陡然间听到这句话，一秋心脏的血液都凝固了。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男人背对着他，一秋看不清他的表情，但能看到儿子正小心翼翼地看着自己，目光带着询问。 一秋略带威胁地瞪着儿子，提醒他两人之前的约定。顾骄小人儿左右为难。他一个五岁的小朋友，亲爹在眼前却不能相认，实在憋得太难受了。可是他又害怕说出真相就会失去自己更爱的爸爸。 沉默良久，小孩都不自觉叹了口气。 “什么是真正的爸爸？”顾骄假装不解，故意模棱两可地说道：“骄骄以为，何爸爸已经是我爸爸了。”说罢，小孩儿亲昵地抱住何弘奕。 何弘奕没有理解小孩话里的另一层涵义，却也一下子释然——是啊，自己和一秋的事情，问小孩儿有什么用呢？获得小孩儿的肯定自然很重要，但也远远不够，最重要的还是要让一秋重新爱上他。 “嗯，何爸爸以后就是骄骄的爸爸。”何弘奕在顾骄耳边轻轻说道，“骄骄可以帮何爸爸一个忙吗……” 后来二人咬着耳朵说了什么，一秋没听清楚。只看到最后他们用小拇指拉了拉勾，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两人看着他的眼神还露出兴奋又奇怪的光芒。一秋被看得后脖子发凉，忍不住去向儿子打听，但儿子却三缄其口，不肯透露一分一毫。 一秋感觉自己被孤立了，在自己家。作为堂堂的一家之主，一个才来他们家不到一天的男人居然带着自家的儿子孤立了他。这让他疑心更重。 ＊＊＊＊＊＊ 接下来的一整天，顾骄都像一条小尾巴似的跟在何爸爸身后，要不是一秋拦着，儿子估计连男人上厕所都要跟进去了。何弘奕倒是怡然自得挺享受这一切的。他看着不像是喜欢孩子的人，带着顾骄玩的时候，却经常能把小孩儿逗得哈哈大笑。 一秋看着笑得忘乎所以的儿子，都有点嫉妒何弘奕了，甚至怀疑这男人是有备而来。自己平时把顾骄照顾得很好，辅导作业自然也没有问题，但说到陪小孩儿玩，却是令他最头疼的。 小孩精力旺盛，玩起来就不知疲倦。但一秋可能天生没有游戏的细胞，每次陪顾骄玩一会儿就开始心不在焉，左顾右盼。顾骄自然也能看出来爸爸不专心，这时候总会嫌弃地对一秋说：“爸爸真没劲。我还是自己玩好了，你走吧。” 以前一秋不会把这样的小事放在心上，反倒觉得小孩儿不用他陪，自己也乐得轻松。但现在却没来由地生出一丝危机感。要是这男人和顾骄的感情超过他，万一哪天男人发现了他的秘密，儿子选择跟何爸爸不跟自己怎么办？ 两人的背景本就有天壤之别，如果对方和他抢儿子，自己唯一的胜算就是和顾骄的感情。如果儿子再偏向男人一边，那自己可真就一败涂地。 一秋越想越慌，更加不愿意让何弘奕留下。偏偏顾骄时而警惕，时而哀求似地盯着自家爸爸，生怕一秋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就把何弘奕给赶走了。一秋被儿子可怜巴巴的小眼神瞅得心虚，实在没辙，自己躲回房间去了。 一直到晚上，何弘奕哄着儿子睡下后，一秋才找到两人单独谈谈的机会。 他趁男人给顾骄讲故事的功夫，洗了个战斗澡。为了避免男人像昨天那样闯进来，他还特意反锁了门，出来后穿了整齐的长袖睡衣，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身上的吻痕还没消失，他可不想再添新的。况且，他是和男人来谈判的，这次千万要忍住，不能让他乱来。 可是他却不知道自己被水汽蒸得白皙红润的脸，看起来更外诱人。从他进卧室，何弘奕的目光就没有移开，恨不得马上把眼前的人就地扑倒了。 “何弘奕，我们谈谈。”一秋擦着湿漉漉的头发，毫无自觉地在床边坐下。 “可以，我也在等你。”男人压下内心的欲望，郑重其事地坐在床头，故作平静地瞥了他一眼，继续摆弄手机，“有事和你说。” 一秋听他这么严肃的语气，莫名有点紧张。终于要跟自己摊牌了吗？心脏咚咚咚地跳动，一秋深呼吸几次后才稍稍缓解了紧张，平静地开口道：“那你先说吧。” 他做好了撕破脸的准备，无论什么样的结果，他想自己都能够面对。自己一个光脚的也不怕他穿鞋的，唯一的底线就是顾骄而已。可是男人接下来的话却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何弘奕把手机递到一秋跟前，修长的手指划拉着屏幕，一本正经地向他介绍道：“这几年我投了十几家创业公司，大部分都在健康稳步地发展，有两家已经是行业的独角兽，我虽然不是最大的股东，但在这两家公司的股权占比都不低。等公司上市就可以大赚一笔。” 何弘奕又切换了一下手机界面，“这是我的股权认购书，还有一些其他的投资证明、资产证明。”这还是他今天专门让M国的律师发过来的，“我在国内的物业不多，不过你如果想要的话，我们可以再购入，城市随你挑。S市有一些房产，不过是在我爸妈名下的，但他们只有我一个孩子，以后也会……” “行了，别说了。”一秋打断了他。这男人是想用钱和他换儿子吗？还是想跟自己炫耀他的财富，然后让自己知难而退，不会再跟他抢。没想到，他爱了这么多年的人居然如此心狠，一点情面也不留。 一秋越想越心酸，出口的声音都带着哽咽，“何弘奕，你什么意思？你觉得钱就可以收买我吗？买一个活生生的人？” 何弘奕从没正经追过人什么人，也不懂得怎么表达爱意。他以为爱一个人就应该向他证明自己有能力照顾他一辈子，愿意照顾他一辈子。他现在确认了自己的心意，就想让一秋知道自己的实力。 他从不认为一秋是看上了他的钱。林琳追求他，可能也有一部分原因是看上了他的家世背景，他的英俊多金，当然多金是重点。他知道一秋和那些女人是不一样的。 这样一五一十地亮出自己的底牌，无非是想告诉一秋，他可以照顾他们父子俩。这是最直接和真挚的承诺。他以为一秋应该会高兴，至少不会嫌弃，毕竟没有人会嫌钱多。 可是，和他的预期相反，一秋看起来好像不太开心，甚至可以说非常瞧不上。还以为自己想用钱收买他？说实话，何弘奕这个人做事情最看重效率。只要方法有用，他都会试一试，没什么道德底枷锁。这也是他在商业上成功的原因。 如果钱真的可以买到一秋，不管是他的人，还是他的心，何弘奕都想试一试。但他以为自己应该不至于这么不堪。至少在今天之前，他都觉得比起他的钱，他本人对一秋更有吸引力。 现在这个认知摇摇欲坠。他一整天的担心似乎得到了一点证实：一秋可能真的不爱他了。瞬间，喉咙像被人扼住一样难受。愣了半晌，何弘奕还是艰难地问出口：“一秋，你还爱我吗？” “爱？”一秋冷笑一声，“你觉得现在还有谈这个的必要吗？” “怎么不重要？”何弘奕觉得他的笑格外刺目，伸手用力地捏住了他的双颊，不许他对自己露出那样的笑容，“我今天一定要知道答案。” “好啊，那我告诉你。”一秋被捏得颊肉发酸，说话都含糊不清，头在男人掌心挣了挣，用眼神示意他先松开自己。男人愣了几秒，他似乎也想清晰地听到一秋的回答，就松开了手指。 “没有，我从来没爱过你。顾一秋从来没爱过何弘奕。never ever。”一秋反反复复说了好几遍，坚定的语气说得自己都信了。他转过头擦了擦眼泪，又转回来，讽刺地笑道：“满意了？” “不可能。”何弘奕脸色煞白，几乎呆滞地愣在那。空气安静了约莫半分钟，才喃喃道：“为什么？” 他的声音很轻很轻，语气带着点茫然，像是飘在空中就化作雾气散开了。但一秋真真切切地听到了，硬生生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回答他： “你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