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青龙国 青魄珠 贪花作恶浩劫生

    欲之为花，其色媚而艳，其香浓而远；贪之为花，其态俏而诡，其格高而幽。它绽开在地狱的边缘，盛开在信徒的心间，勾魂摄魄，分外妖娆。

    ——恶念双花：虹灵珠（欲之花）&青魄珠（贪之花）

    三十五年前，是青龙国元宏二十九年。

    那时，龙皇还不是现在这个独断专制、喜怒无常的暴君，他也只是一个战战兢兢、小心翼翼，不被父皇放在眼中的无数皇子中的一个。

    东方居然虽是个嫡长子，但母后是个薄命红颜，未给他带来什么优势，就早早地撒手人寰了。新皇后不待见他，他没什么特长，文不成武不就，也没有高门大户的娘家作为支撑，娘家在母后过世后就一蹶不振了。

    容貌在都是俊男美女的皇族当中只算的上说得过去。

    毫无特色的东方居然，由于其毫无存在感，幸运地避开了其他皇子之间的刀枪剑戟，你来我往，在他苟延残喘，隔岸观火，产生了借机“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想法。

    青龙国的权力之争向来残酷。没有人知道为什么。

    在每个人心底的贪念被唤起时，他们就不再是血脉相同的兄弟，而是成功路上的绊脚石。只要东方居然尚且存活着一日，即便他希望渺茫，他也从未真正放弃过。

    也许，上天实在眷顾他，欲给他一场造化。

    某一天，回到自己寝宫的他，看到了一个黑衣染血、重伤昏迷的美丽女子。东方居然隐隐觉得机会来了。

    他心里算计着这女子虽然暂时麻烦，但是花颜月貌，身份神秘，会不会与他上演一次以身相许的报恩戏码？

    于是，他偷偷把女子藏了起来，因为没有参与夺嫡的资格，故而拥有大把空闲的时间，他全天候的悉心照料，呵护备至，大方磊落，绝不过问女子为何受伤、因何受伤的私事。

    把自己刻画成谦谦君子的正面形象。

    女子从醒来之后的敌意、警惕，到后来勉强待下来，放松心神，再到最后贪恋东方居然的温柔，芳心暗许，也不过是受伤的这短短数十天。

    又十天，女子伤势恢复，不得不走，也走得无有迟疑。

    东方居然面上送她离开时，毫无怨言，心里却在暗骂女子的忘恩负义，但殊不知，这女子，的确是他命中的最大转折。

    时间辗转几月，东方居然再一次见到了黑衣女子，黑衣女子面容和缓，告诉他她的名字是芜染。他从震惊到惊喜，感觉被巨大的馅饼砸得头晕目眩，芜染那是谁——那可是……本代暗部的首座啊！

    如果有暗部这一强势力量暗中帮他，他成功逆袭的可能性很大。

    东方居然演技爆棚，装着自己无意于皇位，行走于各个皇子之中投诚，说些煽动性的话语，其实是双面间谍，他亲手促成了很多场政变，又侥幸逃脱；他深情地向首座示爱，三番四次去纠缠芜染，在不知不觉中，让从小在暗无天日中训练、杀人，从未尝过情爱滋味的芜染进一步沦陷。他很会抓住手头的一切优势，并利用到最大。

    在他的设计下，酒后与芜染意外上床，并趁机告白，成功地在首座恼羞成怒之前，花言巧语，海誓山盟，确定了关系。

    后来，皇族浩劫降临：皇族并不重视敕黎殿，侍神人员良莠不齐，“国师”修养不够，在青魄珠的引诱下，监守自盗，圣物青魄珠泄露，上上下下丑态毕露，连表面的虚与委蛇也难以维持，他们神魂颠倒，深深陷于青魄珠编织的欲望漩涡中，文明倒退，与野兽相类，龇牙咧嘴，丧心病狂，不能自拔。皇权之争愈演愈烈，每过一段时间，都有一个惨烈横死的皇子公主，他们哪里是把对方当成血浓于水的兄弟，分明是当成不共戴天的仇敌。

    这一场浩劫持续了有六年之久，皇宫血流成河，权贵衣着光鲜，门外饿殍遍野，史书上称之为“至暗时刻”。眼见着青龙大厦将倾，皇族血脉凋零殆尽，暗部成员感到精神疲敝，心力交瘁，他们并非不受到影响，暗部并非圣地，内部也有权力倾轧和更迭，但他们从建成伊始，就被赋予了“扞卫皇权”的重任与准则。他们与皇族，一暗一明，无非是为了使皇族统治的长盛不衰而已。

    ……必须想个办法，终结这一切，否则青龙一脉百年基业，将要毁于他们手中矣。

    身为暗部首座的芜染，则更加痛苦，“皇权至上”的祖训根植于脑海，她对日渐稀少的皇族血脉不能袖手旁观；另一方面，在她眼中忠厚老实、俊美温柔的东方居然竟也心态崩坏，露出狰狞的丑态，芜染贴身保护他免受伤害时，内心遭受着悲哀与凄苦，她不得不当机立断，发动暗部参与的全部力量，组成了一队经过精挑细选的精锐之师，他们是具有大毅力和大意志的勇者，在舌下含着一颗毒药，只要有半点神志昏聩，即将成为青魄珠欲望驱使下的奴隶，就会立即咬破毒药自尽身亡。

    尽管付出了极大的代价，他们的冒险仍是值得的。

    暗部抢走了青魄珠，欲破坏之，斩断祸乱的根源，以守护皇朝，可无奈青魄珠无坚不摧，如何都毁坏不得，理智飞快地流失着，芜染的胳膊上沁满了血，她已底牌用尽。

    与此同时，她挚爱的男人——东方居然精神失常，难能幸免于青魄珠之乱，内心充满了丑恶的欲望，尽管他如此不堪，但他还是活下来了，兄弟们都死了，只有他幸存下来，他以为自己是天选之子，他认为是时候对龙皇下手了。

    他失去了思考能力，摩拳擦掌，只身去刺杀自己的父皇；芜染得到手下提醒，不得不暂时放弃“镇压”青魄珠，亲自去看，龙皇已经下令对他就地格杀。

    不，他绝不能死，芜染如此想道，他是孩子的父亲，她奋不顾身地冲上去，救下了东方居然，龙皇震怒于她的糊涂和背叛，她则一时痛下杀手杀了龙皇，看到龙皇和几个暗卫的尸体后，芜染后悔莫及。但后悔无用，她只能遮掩下这一切，并假拟圣旨传东方居然为新帝。

    回到暗部，青魄珠周围横七竖八地躺着几具尸体，他们是在她离开期间安排看守圣物的手下，手下们不堪欲念的折磨，皆已服毒自尽了。散发着绿幽幽光芒的圣物，似乎在嘲笑她的无能。

    “……壁立千仞，无欲则刚。”

    她方才发现儿子小小的身影，儿子静静地看着她，轻声问，“娘，是什么让你这么痛苦？”

    芜染惊讶地发现，最适合作为守护者的人，竟一直都在自己身边。在天下人都在欲望中挣扎沉沦时，唯有年幼的儿子独具慧根，自在淡泊，不受半点影响。

    “池儿，你记住了，从此以后，你便是这青魄珠的守护者，”她将青龙国的圣物郑重地交到儿子手上，“无论任何时候，都不能泄露到外界。这是你的责任，你身为守护者的责任。”

    ——我的儿，母亲只希望你，当你长大了，认清了这个世界，依然能保持年幼时的“无欲则刚”。

    她紧紧地抱住了儿子，泪流满面。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这一刻，她也战胜了欲念。

    但是到了这时候，芜染已严重违反了暗卫准则，她杀了当代龙皇，简直罪不可赦，十死尤轻。况且像她这样的，即使做了暗部的首座，也绝对是洗脑的成功品之一。她为了爱情大逆不道，可内心巨大的谴责足以让她痛苦万分。

    地级暗卫出身的子默心生怀疑，找她要个说法。精神逐渐崩溃的芜染终于承受不住，也正是在东方居然登基的那日，她下定了决心，她叫来小女徒弟紫月和儿子，逼着东方居然发出毒誓，立下字据，许他们的儿子未来一帆风顺、大道光明，一世平步青云、封王拜相，至死无忧，否则东方居然自己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并让紫月监督东方居然执行。

    也许临死前，是她最愧对母爱的时候罢。毕竟，身为母亲，她从未尽过哪怕一点母亲的责任。儿子那么优秀，那么独立，却自小孤独，她……不配为人母！

    “池儿，你定要记住为母交代你的……它就是你的命，它在人在，它忘人亡，……你应无惧于孤独，将来、总有一天……它会为你找到你命中注定的侣人……”

    说罢，横刀自刎，血流如注。

    那一天，东方池刚满七岁。

    北辰珏侧躺在床上，睁着眼睛，心事重重中，他已醒了，但又没完全醒。

    昨天晚上回到宁王府，他做了一个悠长的梦。梦中走马观花，是血腥的屠杀，是皇族的浩劫，是人性的丑恶，是欲望的沉沦，也有不屈不挠的斗争。

    ……是青龙国上下五十年的血泪史。

    梦中的画面，笼罩在幽幽的青光中，意境朦胧，内容残酷。

    他原本以为是故事，但当他看到幼年的宁王出境时，他才意识到，这是东方池经历的现实。而与其说是宁王悲惨的童年，不如说是青魄珠作为史官、作为旁观者，忠实地记录下的一切。

    他也终于明白，相对于虹灵珠的“淫欲”，青魄珠的恶念是什么——

    是“贪婪”啊！

    这哪里是四国起源的根基，分明是惨剧的创造者！

    北辰珏想不通的是，为何青魄珠要让他看到这个，是因为这些史实，是他要插手青龙国皇权斗争的家务事，所必须了解的前提吗？

    惆怅良久，他意兴阑珊地起身，今天毕竟是他作为宁王走马上任的第一天。听说宁王早睡早起，作息规律，他也不能露出马脚才好。

    站在全身的银镜前，镜子里倒映出他自己的脸容和身形，但却重叠着一层宁王更为高大修长的身影，后者是青魄珠缔造的幻象，亦是肉眼凡胎的世人所看到的。

    早餐已准备妥当。

    锦瑟端端正正地陪侍身侧，可爱的小萝莉白白嫩嫩的小手握着勺子，无聊地在熬煮得香甜稠厚的粥里戳来戳去，与碗壁碰撞发出清脆的呯呯声。

    感知到他的到来，小萝莉立即撇下勺子，对他露出无比灿烂的笑脸，蹦蹦跳跳地扑到他怀里：“父王父王……你不生沫儿的气了吧？！父王你也真是小气，不过偷吃你一块玫瑰酥你至于三天都不理沫儿不跟沫儿一起早膳嘛～～嘛～”

    北辰珏默默听着，暗中给宁王比了一个小拇指：就因为这点小事，就跟这么可爱的一个小女孩儿生气，至于吗？哼，鄙视。

    “沫儿，父王不生气了。”但是小萝莉真正地到他怀里来了，他却反而不敢放肆了，手也不知往哪里放了，说出的话也是一板一眼的，无趣的很。

    这时，一个下人来报，外面有一个叫古月的少年人要来拜见。北辰珏心中一喜，东方池的到来，也算是解了他的窘迫了！

    锦瑟疑惑道：“那好像是……静王府里的？”

    “宣！”

    北辰珏手一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