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手

    第三十章

    万寄听了杨柳枝的话，沉静的眼底压着一股微不可见的怜惜之情。

    “对了，还有一件事想要拜托公子。”杨柳枝说。

    “你不答应我的要求，反过来还想让我帮忙？”

    “哈哈，我希望公子可以让我大师哥回东松巷去住。他喜欢清净，我们都不在王府，他在王府又没有靠山，我怕会有人欺侮他。”杨柳枝垂眸：“我来了这些时日，二位姨娘若是看我不顺眼，也是情理之中，只是她们不敢对我下手，师哥又性子软弱……我不想让他留在王府。”

    “我有什么好处？”万寄摊开手掌。

    杨柳枝笑盈盈地将左手搭了上去，指尖扣住万寄的手心，轻轻一握：“上次公子帮我时，我就说过，公子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这句话，到现在也依然奏效。”

    万寄只觉得手臂都酥了，脸上隐隐发烫。

    杨柳枝好卑鄙，突然来这一手，突然说这样的话。

    他收回手，强撑场面，凛然道：“你以为每个人都会中你的美人计。”

    “谁说的？公子就不会。”杨柳枝对万寄还是有几分了解的。

    如果万寄真的想对自己做什么，之前有很多机会，但是他没有。

    没想到万小世子表面英武狠戾，内心却如此纯情，牵个手都会脸红。

    杨柳枝越看越可爱。

    万寄被他看得更坐不住了，仓促起身：“你既然心意已定，就收拾一下包袱细软吧……另外，我会让你师哥住回东松巷。”

    “多谢。”

    万寄走到门口，深吸一口气，又拐弯走到窗口，平复一下自己的内心。

    他趁杨柳枝不注意的时候，用手背挨了挨脸，看脸还烫不烫，红不红，待了一会儿才离开。

    窗外鸟雀儿懒懒地叫，有一声没一声，一转眼，夏季似乎就要过去了。

    杨柳枝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心想，像这样的少年，也总有一日会脱掉这些纯情，继承诸侯王之位、成婚、生子、然后逐渐忘却自己吧。

    忘却这些年少时曾有的悸动。

    杨柳枝怅然了一瞬，又释然。

    这就像是夏尽秋至，秋去冬来，是任谁也留不住的，只有接受而已。

    不多时，杨竹青抱着琴进了屋，杨柳枝邀他一起制荔枝雪茶，杨竹青知道杨柳枝下个月便要离开王府，内心也十分不舍。

    ＊

    进京前，杨柳枝和师哥一起去观音寺求签祈愿。

    像菩萨禀明姓名与生辰八字、所求之事后，杨柳枝跪在蒲团上，将一对红牙般的筊杯合在掌心，轻轻将它们抛落在地，正好是一正一反的“允杯”，是菩萨准许他求问入京秋狝之事。

    杨竹青将黄木签筒递给杨柳枝，杨柳枝闭眼摇了摇，掉出一支签来。

    “第七十五签，中签午宫，伍员夜出韶关……”杨竹青眉头轻皱。

    杨柳枝拿来签文一对，上面写的是：“宛如抱虎过山前，战战兢兢胆碎寒。幸得山前逢妙手，方能保得一身安。”

    “师弟，这签意头不好，”杨竹青目露担忧：“抱虎过山，听着就凶险，那伍子胥虽出得韶关，也急得一夜白头，这要经受多少磋磨？”

    “师哥放心，这签正是转危为安，化险为夷的意思呢。”杨柳枝抚了抚师哥的肩：“就算我真的有事，也会有贵人相助的。”

    “你一定平安无事。”杨竹青小声嘟囔：“这签筒里为何不都装好签呢……？”

    “师哥又说小孩子话。”

    杨柳枝望着师哥，他此生唯一的“亲人”，没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他此生唯一的牵挂。

    “相信我，我很快就回来，等我回来，我们再一起制茶，一起弹琴，一起点着灯说一夜的话，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