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拿回记忆、神降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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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利亚被他们说晕了：“我们一直在一起啊，你们不知道吗？” 利维坦：“你又没说，我们怎么知道？” “我以为你们知道的。” 阿斯蒙蒂斯的关注点永远与众不同：“我更好奇，你们居然没有负距离接触吗？梅塔特隆怎么没有堕落？” 贝利亚眨巴眨巴眼睛：“负距离接触？” “就是这样。”玛门都急了，直接切换投影，放上阿斯蒙蒂斯喜闻乐见的小电影，屏幕上两个没穿衣服的男人正在地板上翻滚。 “哦，你说这个啊，梅塔说不可以，他要留在天堂。”贝利亚想起梅塔特隆的话，甜甜地笑，“神只把天堂托付给他，他不可以违背诺言的。” “他用了‘托付’这个词？”路西法抓住了重点。 贝利亚乖乖点头：“嗯。”该带的话带到了，他如释重负地松口气，“我的任务完成了，可以回去睡觉了吗？” “去吧。”路西法揉揉他乱蓬蓬的卷毛，贝利亚原地消散。“散会。” 玛门连忙捡起徽章递过去：“陛下，徽章！” 路西法随手扔进袖子里，化作一团黑色的雾气，顷刻间穿过一层层地狱，径直冲进深渊。 天国的钥匙，是神只赐予路西菲尔的特权，曾被米迦勒戏称成“万能的魔法钥匙”，可以打开世间所有屏障和开关，到达任何一个地方。 路西法一直以为在堕天的时候被收回了。梅塔特隆是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撒谎的，论人品，即使在全部守序善良的天堂，他也是最好的那一个。 所以，钥匙很有可能遗落在无底深渊——他最初坠落的地方。 没有声音，没有光线，没有气味，没有方向，没有生命……到处是一片黑暗，仿佛被封闭了五感，什么也看不到听不到感觉不到，还是个禁魔领域。 这里是地狱黑暗力量的本源，深沉浓郁的黑暗几乎令人窒息。即使是路西法，都不想在深渊多待。 “回应我吧，深渊。”路西法低语，“我的钥匙在不在这里？” “你的钥匙？”混沌的意识逐渐苏醒，“钥匙……” “我落下来的那天，可能掉在这里的。你能帮我找一下吗？”路西法像哄孩子一样耐心，放慢语速。 “钥匙……钥匙……是这个吗？” 路西法的手里多了什么小小的东西，他用手指摸索了一下，确认道：“是这个，谢谢你。” “不客气。”深渊的意识活跃了一些，“路西法，你要走了吗？” “嗯，我还有事要做。下次再来陪你说话。” “能带我一起去吗？”深渊的黑暗力量收拢在一处，形成了一个矮小的人影，“我想出去看看。” “你能出去吗？”路西法第一次听到深渊提出这样的要求。 “祂现在也管不到我了。”深渊的声音稚嫩，似乎还笑了笑。“你要去哪儿？” “水晶天。”路西法曾从深渊得到永夜之剑，承了情，也无所谓它出不出去。 “那就水晶天。我也想看看祂的神殿是什么样子。” 钥匙把他们带到了目的地，茂盛的世界之树占据了整个水晶天，金色的神殿被弦梯与树枝托起，昔日明亮的光彩黯淡许多。 路西法这才看到深渊的样子，吃了一惊。 单薄的小女孩，黑发紫瞳，五官俨然就是缩小版的神只。 “你怎么长这个样子？” “我本来就是这个样子。”深渊不满地撅嘴，“你的发色和瞳色还是受我影响的呢。” “我是说，五官。”路西法幻化出一面灰色的镜子。 “五官怎么了？”深渊摸摸小脸，“不是挺好看的？” “为什么像祂？”路西法简直不忍直视。一个人偶就算了，居然又来一个。 “我和祂本来就是一体的。从祂诞生的那一刻起，我就是祂的一部分。”深渊理所当然地说。 “我以为，光明和黑暗是对立的。”灰镜散去。“正如创造和毁灭。” “那你以为黑暗生物是怎么诞生的？”深渊生涩地勾起笑容，“祂丢下我，才有了地狱。” “所以，祂并不是生来就是光明神？” “当然不是。祂原本是万物之主，唯一的神只，只是祂选择了光明，摒弃了黑暗，才会沦为‘光明神’。” 深渊居然用了“沦为”这个贬低的词，来形容光明之神。 路西法打开神殿的门，走了进去。和路西菲尔记忆中，没有什么分别。时间在这里好像是停止的，所有的物品都保留着原来的样子。 信仰之力汇成的河流几乎将整个神殿淹没，元素精灵们四处飞来飞去，带起一串串流光。 穹顶之上有万千星辰，光辉绚烂，仿佛伸手就可以摘下。 洁白的铃兰异常繁盛，它们一丛丛地盛开在地面或墙壁上，垂下许许多多可爱的小铃铛。 到处都充满了纯净的光明力量，带有神只自身气息的东西，反而少得可怜。 路西法撩开层层薄幔，在神只经常沉睡的床铺附近四处逡巡。 “你在找什么？”深渊好奇地问。 “我缺失的记忆，也许在这里。” “记忆啊……对祂来说重要吗？” 路西法不确定：“大概算重要吧。” 深渊：“重要的东西祂都是随身带着的，不会乱放。” 路西法也知道这一点，但还是抱有希望：“也可能不重要……或者……”他想到了那句“托付”，“祂预见了结局，所以没有带在身上。” 深渊拨开一丛丛铃兰，仔细翻找：“那祂会预见我们来这里找东西吗？” “这很难说。”路西法的目光一寸寸移动，生怕错过什么，“祂眼中的世界，和我们不一样。” “说的也是，我就没有这样的能力。祂比我厉害多了。”深渊把神座掀开看看又放回去。 元素精灵们聚在一起窃窃私语，大大的眼睛跟随他们的动作转来转去。 “嗨～”深渊和它们打了个招呼，小精灵们一哄而散，消失在空气里。 路西法和深渊把偌大的神殿找了个遍，什么也没有找到。 深渊一屁股坐在床头，小手往后一撑：“看来这里是没有了。” 路西法注视着她身下的床铺：“我们好像还有一个地方没有找。” “你是说这里？”深渊从床上跳下来，兴奋地抬起了床，底下空空如也。她又沮丧地放下来。 路西法不像她那么粗暴，他只是握住枕头一角轻轻向外一抽，一本金色的书随即映入眼帘。 “哇哦！创世之书！它居然还在！”深渊不可思议地叫道，“我的永夜之剑都没了，它居然还在！” 路西法试探着把书拿了起来，没有任何异常，就好像它只是一本普通的人类的书，不会动也不会说话的那种。 “创世之书是神只的伴生神器吧？” “对啊。”深渊用力点头。 路西法目光闪动：“创世之书还在，是不是意味着神只并没有真正……死去？” “谁知道呢？毕竟我又不是神。”深渊耸耸肩，“我只是可怜的、被遗弃的黑暗。” 路西法打开创世之书，雪白的页面一个字也没有，一道道裂痕横亘在上。有什么细碎的东西夹在里面，微微发光。 这就是他要寻找的东西——记忆碎片。 几乎在他的手接触到碎片的一瞬间，就置身于初夏的山谷之中。 缤纷的花朵点缀在青翠的草地上，蓝色的蝴蝶在星光下翩翩起舞。 “为什么要来人间看星星呢？” “我以为您知道的。” “吾并不喜欢读取周围的思想，那太吵了。” “抱歉。”路西菲尔坐在小船上，踌躇着说，“那么，您原来并不知道，我……” 神只坐在他对面，只有一步之遥。祂微微抬首仰望星空，神色淡漠，无悲无喜。 比星空还要遥远。 路西菲尔原本想说的话咽了回去，笑意温柔：“今夜星空很美。” 神只却似乎并不为星辰所动。尽管祂的表情没什么变化，路西菲尔就是能感觉出来。 “您好像并不喜欢星空？” “吾看不到星空，能看到的只有命运。而命运，从来都不好看。” “有时候真想看看您眼中的世界是怎样的。”路西菲尔失落地喃喃。 “唯有灵魂伴侣，才能看到彼此眼中的世界。”神只看着他，目光柔和下来。 路西菲尔心中埋藏已久的种子又偷偷钻出来，眼底暗涛暗涌。 大概鼓起了毕生的勇气，才敢吐露心声：“我可以吗？” 旁观回忆的深渊惊叹不已：“原来你的胆子这么大吗？” 路西法紧紧盯着神只，等待祂的反应。 神只目光一凛：“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其实您很孤独吧。”路西菲尔的眼里盛满爱意，温柔的蓝眼睛甚过世间一切风景。 “您是世间唯一的神只，没有任何生命能与您比肩。可是我总是觉得，您好像很孤独。从很久之前我就在想，要是能一直陪在您身边就好了。” 神只对这番话的反应完全出乎他们的预料，祂居然笑了。 金色的眸子笑意盈盈，连语调都轻快起来：“路西，你知道你是第几次和我说这样的话吗？” 旁观者仿佛当头一棒，愣在当场，这话由神只说来，甚至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第七次了。”神只的笑意慢慢淡去，“吾还是看不到吾想要的结局。” 路西菲尔顺着祂的话问：“您想要什么结局？” “吾想要你永远陪在吾身边。” 深渊惊异：“听起来你们是两情相悦啊，后来怎么会be了？” 路西法也很想知道。 神只的身影有一瞬间的恍惚：“可惜，这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路西菲尔追问。 “因为，吾将陨落。”月亮升起来了，星辰顿时隐没了许多。月光穿透祂的手洒在船舷上，路西菲尔怔怔地落下泪来。 “怎么会这样呢？没有什么办法吗？” “造物主终将陨落，这是吾之宿命。无论什么办法，都只能拖延一点时间。” 路西菲尔的信念却更坚定了：“请允许我陪在您身边，直到宿命来临的那一天。” 神只徐徐摇头，半透明的手抚上炽天使长的脸颊，轻声念道：“记忆摄取。” 一缕银色的碎光流入祂手中，路西菲尔神色迷惘，若有所失。 路西法回到了现实，冷冰冰的神殿里流光飞舞，如梦如幻。 “所以，你们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深渊心里颇不是滋味。“我就说嘛，一把永夜之剑，怎么可能杀得了祂？” 重重纱幕之外，有天使向他们走来，剪影雅致如画。 可以出入神殿而没有立即拔剑，只有梅塔特隆了。 “我想你应该会来。”梅塔特隆眉眼如初，气息温柔，虽然被深渊的样貌一惊，却没有多问。 路西法当着他的面收起了损坏的创世之书，他也没有阻止。 “我很好奇，贝利亚跟随我堕天的时候，你为什么没有阻拦呢？” “那是他的选择。”梅塔特隆慢条斯理地回答，“而我尊重他的选择。” 路西法冷笑：“即使他离你而去？” “他并没有离我而去。”梅塔特隆笑起来毫无阴霾，有如春风十里，不知不觉深入人心。“我们的灵魂依然在一起。” 哼，不就是灵魂伴侣吗，有什么了不起？ “封锁天堂是神只的谕令，你居然打算违背？”路西法摆弄着金色的钥匙，扯出一个完美的假笑。“这可不像你啊，梅塔特隆，你一向最听祂的话了。” 梅塔特隆诚恳地说：“我听到了幽灵们的哭诉，他们诚心向我祈求。我不能坐视不理。”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路西法无动于衷，“只要他们愿意，地狱的大门随时向他们敞开。” 如果是暴脾气的米迦勒，恐怕就要和他打起来了。 梅塔特隆不一样，他没这么容易生气：“如果路西菲尔还在的话，他也会这么做的。” “路西菲尔……”这原本是路西法的痛点，谁戳谁死，不知怎的，这次梅塔特隆怀念地提起，他居然没那么生气了。空落落的，很不是滋味。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被厌弃的那一个，神只把他捧得太高，所有宠爱与荣耀加身，又亲手将他打落深渊。 他曾经离祂那么近，近到连做梦的时候都记得祂的香气。 后来，什么也没有了。路西菲尔没了，神只也没了。他的爱恨无处安放，那些激烈的情感都随之破碎凋零。 路西法低垂眼睫：“祂托付与你的时候，还说过什么吗？” “祂什么没说。事实上，那天我来到神殿，根本没有见到祂。”梅塔特隆的哀伤在神殿蔓延，“只有光明。” “到处都是光明的力量，可是吾神始终没有现身。” 路西法心里一沉，就算祂不见别的天使，也不会不见梅塔特隆。除了路西菲尔，这是祂最重视的炽天使，也是“天国的宰相”，天堂的事物都由他处理。 “祂沉睡了？” “不，祂消散了。”梅塔特隆神色沉重，“创世之书告诉我的。” “后来地狱与天堂开战，战火燃烧到恒星天，米迦勒不是你的对手，羽翼断于你的剑下。”梅塔特隆的声音有一丝颤抖，停顿了一下，勉强稳住，“我没有办法，只好使用了‘神降术’，后来就是你看到的那样。” 神降术，原本是请召神明降临到自己身上，只有炽天使才有这个资格，降临的也往往只是神明的分.身。 但是那天的战场上，却不是这样。神明本尊降临，终止战争，驱逐黑暗，封锁天堂，然后再次消散了。 “如果你再用一次‘神降术’……”路西法产生了一个疯狂的想法，“祂还会不会再次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