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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还花钱找男人

    快到超市,不知道秦晚琢磨着什么,朝着他勾勾手:“你手机给我一下。”摁了几下,把手机还到他面前,“定位我给你打开了,不要关。遇着危险先报警。”

    “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真怪。”

    段景行直接把手机揣回兜里——他是个电子盲,连手机定位怎么关都不知道。

    到了超市,屁股疼,蹲不下,撅着挑零食,站起来时,从货架的缝隙看见秦晚的眼睛。

    “你左手边,那个牌子的水果罐头好吃。”

    段景行朝左一看,水果罐头分黄桃、草莓、杨梅三种,一罐一罐把黄桃罐头掏到了底儿,全放进了购物车。

    秦晚在货架那边问:“喜欢桃子?”

    他点了下头:“桃子喜欢那种毛茸茸的。就是皮不好剥。”

    秦晚马上接道:“以后老公给你剥。”

    段景行一怔,也不管有人没人,绕过货架凑到秦晚脸上啄了一口:“学得挺快。”

    秦晚搂住他不肯让他撤回去,咬了下他的嘴唇。

    他们没有留意到不远处有个年轻女人,举起手机对准他们飞快地拍了张照片。

    那女人低下头,打开微信对话框,把照片先发送过去,然后摁下一行字:“菲菲姐,这不是你未婚夫吗?”

    甘菲菲收到这条微信时正在美容院做脸。

    文字先接收到的,图片转悠着后到。

    等看清了照片上接吻的两个男人,她猛地坐起来,脸上的面膜脱落一半,画皮似的挂着。

    美容师含着胸小心翼翼地问:“甘小姐,怎么了?”

    甘菲菲怀着一口恶气,狠狠瞪了美容师一眼,一甩胳膊摔了自己的手机。

    ——给人家美容工作室砸了个稀巴烂,甘菲菲没消气,但理智多少是回来了一点儿,她捡回地上碎了屏的手机,想了想,先是给甘耀明拨了过去——她爸关机。

    这样的事情之前也有,但这次最久,估计是出货去了还没回国,居然一个月没跟她联系。

    老爸帮不上忙,她拨通了另一个号码。

    “阿钟。”

    对面毕恭毕敬地回话:“菲菲姐,有事?”

    甘菲菲:“就是想你了。”

    跟符小钟约在了一家酒店,云雨之后,符小钟讪讪地开口问道:“菲菲姐,你跟乌哥结婚以后,还会找我么?”

    “当然会,”她偏过头,深情脉脉地注视着眼前的青年,“那你是不是什么都愿意为我做?”

    符小钟点点头:“要没有菲菲姐,我早在村子里饿死了。”

    甘菲菲跟他一起出了酒店,在大堂站住脚,叫符小钟把车开过来。

    等着的功夫,她打了段景行的电话——琢磨先把人骗出来,没想到段景行直接拒绝她,说已经不做了。

    甘菲菲也不管这还是酒店大堂,直接朝着话筒尖叫:“多少钱随便你开,马上给我过来!”

    她喊完,那边鸦雀无声,觉出不对,把手机拿下来,碎裂的屏幕显示着通话已结束——她居然被挂断了。

    她气得浑身发抖,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卡着痰的搭话:“您刚刚是不是喊‘段景行’?”

    甘菲菲回过头,发现和她搭话的是个中年男人,穿着皱巴巴的保安服,身上有一股酸臭味,脑袋上的头发也不知多长时间没洗,油亮油亮的,甘菲菲嫌弃地噤了噤鼻子:“一边儿去!”

    中年男人赔着笑,往旁边退开小半步,朝着甘菲菲点头哈腰:“别生气别生气。你要找的段景行,”他压低声音鬼鬼祟祟道,“是做男公关的,没错吧?”

    甘菲菲愣了下,稍微缓了态度:“你认识他?”

    “何止认识!”他嘿嘿笑了一声,“我儿子!”

    甘菲菲的眼珠滴溜溜转了半圈,片刻之后,变脸似的堆起笑:“哎呀,刚才真是不好意思了,实话跟您说吧,我和景行处对象呢,早就不想让他干了,话说得可能有点过,惹他生气了,现在就想赶紧见他一面跟他谈清楚……”

    说着,从鳄鱼皮的手提袋里摸出钱包,抽了几张百元钞票递过去:“叔,您给他打电话,帮我把他叫出来?”

    男人探着眼睛溜她钱包里剩下的几张,她索性都拿出来,一沓儿全塞对方手里:“帮帮忙、帮帮忙……”

    甘菲菲刚刚在电话里喊那两嗓子让段景行头疼了好一会儿。

    他伸手揉着太阳穴,看着眼前饭桌上的菜。

    秦晚给他做好菜之后,一口都没吃,接个电话就走人了。

    这人总干这样事儿,他现在想生气都培养不出情绪了。

    头疼,屁股更疼。

    坐着一不留神就能牵扯到那地方,他端着碗站起来,夹了一筷子排骨,送到嘴里,牙齿咬下去,浓香的糖醋汁在舌尖蔓延,排骨肉绵糯,又不至于烂,还不柴——猪知道自己被做得这么好吃,都得挺高兴。

    咽下了肉,伸筷子去夹那个鸡腿,没等戳上,桌边放着的手机震起来。

    视线扫过去,打电话的是段平顺。

    段景行拧起眉。

    响了三遍。

    他拿起手机,划向了接通。

    段平顺虚弱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景行,刚过完年,我不想这么混下去了。我……想去戒毒所,办手续得要家属签字,这世上我只剩你这么个儿子了,能帮帮老爸吗?”

    他妈的遗照被他挪了出来,挂在客厅墙壁上,此刻正笑盈盈地看着他。

    脚边儿蹲着的黑妞“咪”了一声,他犹豫着,终是叹了口气:“你现在在哪儿?”

    水城,北海湾海鲜排档。

    谭潘占着一张能坐十人的圆桌,手套也不戴地剥着皮皮虾。

    秦晚走到他桌子对面,他抬头看了一眼,把手里刚剥好的一整条肉放进空碗里,递到秦晚面前:“这季节最肥,尝尝?”

    秦晚瞥了眼面前的碗,两手揣兜,往后靠在椅背儿上,半阖眼皮看桌对面的谭潘:“找我吃虾?”

    谭潘低头剥第二只,煎炸过的虾皮剥落,发出嘎巴嘎巴的清脆声响,他放虾肉进嘴,咽下去才答非所问地开口:“你可真难请,叫人找你多少回了,都被你打进医院。”

    “别,”秦晚说,他扫了眼邻桌,那里坐着谭潘的几个保镖,一个月前在甘耀明的KTV,这些人曾经合力试图杀了他。

    “我也被你的人打进过医院,你要论这个,那就没完没了。”

    “年轻人,总这么急,”谭潘抽了张湿纸巾擦手,抬起头看着秦晚,“我不是跟你说过,给你找份正经工么?”

    秦晚:“我要是看不上呢?”

    谭潘沉默了片刻,掰手指算着:“KTV、洗车行、收高利贷,你就看得上这些?”

    秦晚吊儿郎当地低着头,笑了一声,突然抬腿踹向眼前的圆桌,桌板忽悠翻过去,桌上花花绿绿的蘸料准准地翻到谭潘身上。

    他一跃踩上圆桌,笔直地扑向谭潘,一拳揍在他下颚:“你当我的面我做了明哥,还想让我给你做事?”

    谭潘那几个保镖反应过来,一齐冲上来把他拖走。

    地上的谭潘下颚一片通红,就那么坐着,半晌,忽然醉酒似的开始大笑,一边笑一边抬手招呼架着秦晚的手下:“放开放开。”

    他笑够了才站起来,伸手掸了掸肩头沾上的黄灯笼辣椒,走到秦晚面前,噗嗤又笑了,可以说是神采奕奕地盯着秦晚:“我跟你说,我老爸都没打过我,我可是第一次挨打。”

    下午六点。

    隔着眼皮,夕阳仍渗进一层血红的光。

    段景行的侧脸贴着地,被细小的沙砾磨得一阵阵刺痛。

    甘菲菲的香水味浓得熏人,围上来几个打手在他身上不停地踢踹,其中一个老大做派的青年上前拦了一把,所有人停下来,那青年转过头说:“菲菲姐,昏过去了,你还要再打几下出气么?”

    “拖他上车。”甘菲菲道。

    他被那青年扔在了后座上。

    车开得很急,本来就绞痛的胃翻江倒海,差点直接吐出来。

    段景行闭着眼睛装昏,顺着颠簸的惯性,从座椅跌到车底儿,动静儿不小,副驾的甘菲菲骂了一句,车仍保持高速行驶。

    一百多迈的车速,跳车肯定没命。

    他睁开眼睛,确认前头两人的角度看不见他手里动作,于是把手伸进裤兜,摸到自己的手机。

    想找秦晚。

    但秦晚从来没给过他手机号。

    车在海边停下,后边跟着的另一辆也发出了踩急刹的刺耳声响。

    甘菲菲甩上车门,打开了车后备箱:“阿钟,那箱酒放哪儿了?”

    “压在烟底下,”领头的青年也下了车,“菲菲姐,我帮你找。”

    车速一百迈往上,一百迈等于一百六十千米每小时,开了五分钟,一共是八公里。

    从段平顺报的那个酒店为起点,往出走八公里左右,只有禁止下海游泳的水城湾深海区。

    他拨下报警电话,想破釜沉舟地快速说个地名,接线声还在响,阿钟突然跃过来,一把抢过他手中的手机,摁断电话。

    “怎么了?”甘菲菲拎着高度数洋酒走过来。

    “他想报警。”阿钟说完,面向海水,一扬手直接把他的手机抛进海。

    然后,他和带来的七八个手下围住了段景行。甘菲菲站在这些人前头,居高临下地看着段景行,捏着细细的酒瓶颈项晃了晃:“以前我让你喝过的,记不记得?”

    脑袋上的口子不停淌血,血流进眼睛里,段景行抬手抹了一把:“记得。”

    甘菲菲一对上扬眼线瞪得要飞起来:“乌哥以前为了救我不要命的,你知不知道我跟他感情多深?”

    听到这儿,段景行可算确定了,自己和秦晚的事儿被她知道了。

    他咳了两声,吐掉一口血沫,抹了抹嘴,扬起头看她:“那你还花钱找男人?”

    甘菲菲手里的酒瓶开始剧烈颤抖,她一扬手,把酒瓶递给她身边的阿钟:“给他灌进去!灌醉了扔进海!”甘耀明做过好几次这样的事儿,她有样学样,躬下腰贴近段景行,“条子捞上来也只能认你是醉酒失足坠海!敢跟我抢,我让你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