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凡间

    风吹开了白花花的芦苇荡，淤泥荡中飘着一只孤舟，船上面金光闪现，赫然是庙宇之中失去踪迹的金银财宝，再仔细一瞧，一只庞大的蛤蟆被围困在其中，他褐色背面长满了大大小小的疙瘩，满布凹凸不平的黑色，显得恶心油腻。

    金九小心翼翼地把怀中的盒子藏了起来，那里面装了它的内丹，它修行了千年，每天用得来的一丁点儿灵力供给它。而事实证明，金九在修行上这件事情上毫无天赋，至今为止，它甚至没有化成人形过！

    世间有精怪妖魔，各自圈地为营，占据着仙灵洞府，延续族脉，千万年来，纵使有过纷争，也如同沧海一粟，逐渐消失在了洪流之中。

    秩序往往由强者定夺，而那些高高在上的神仙掌控着人间万物，求仙得道几乎是每个妖怪日思夜想的美好结局。

    他悲哀地垂下大嘴巴，呱呱叫了两声，庞大的身躯往前挪动，不料，此刻一束金光乍现，听到嘭嘭两声后，他怔怔地望向被此人震碎的灵丹，变成一缕缕粉尘，消散于空中，一时间呱叫之声叫嚣冲击这一片芦苇。

    “我的内丹！！！是何人如此大胆！！！”金九又俱又怒，他千年修行毁于一旦，怎叫它如何不勃然大怒，刚想抬起脚蹼向来人踩去，却被来人猛然跪在地上向他喷出的一抹鲜血惊得连忙滚回船上。

    然而过了良久，水塘中除了蝉叫之声，也没有听到声音，金九从船中探出头，那人依旧趴在水塘中不动分毫，但金九还是小心翼翼挪动着身躯向那人靠近，深怕是骗局，但靠近了之后仔细端详那人，男子金色散发，面容俊美，浑身污浊但清朗出尘的气质却与此处格格不入，呼吸微弱眉头紧蹙显然已经昏迷过去。

    他便大胆想要踩踏男子，却听到男子嘴中喃喃自语的轻语，细小而微弱，金九没办法做出疑惑的神情，但背上的黑痘倒是一颤一颤的，看的出来他有些疑惑。

    “陛下？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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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下三分，霸主各方，南燕北蛮大梁，南燕位处东南之方，首都燕京，因皇帝天恩浩荡，平民皆分有田地，这里民风淳朴，男耕田女织布，大街小巷之间也有不少商贩开起店铺迎接远方之客，一时之间繁荣昌茂，人口大增，使得燕京成为天下第一首都。

    南燕的子民都拜服于第一代燕王孝惠帝，收成之际纷纷向朝廷进供，又立下万人庙供奉于这位二十年却立下贤名的皇帝。

    如今南燕已有两百余年，兵强马壮，国泰民安，第十二代新帝登基也有三年，新帝与皇后琴瑟和鸣得民间民众纷纷羡慕，连后宫妃嫔也没有，但三年中宫未有子嗣降生，为了帝王家的开枝散叶，不少人开始了议论纷纷。

    而被天下人所议论的燕帝正坐在御书房中，正看着从各吏部递来的奏折，看到礼部尚书的奏折时，燕帝发出一声爽朗的轻笑，此时只见一华衣柔美女子端着甜点走进御书房：“陛下。”

    燕帝见来人是皇后，连忙起身将皇后手中的甜品接过：“莞儿，你怎么来了，你身子弱，今日风这么大，风寒了怎么办，也不披件披风。”小心翼翼的扶着皇后坐到御书房的软塌上，看向皇后的眼中爱意浓浓，知趣的太监统统都退出了御书房。

    “陛下在笑什么？”皇后开口，燕帝直接将方才看的奏折递于皇后，完全没有后宫不可干政的顾虑，皇后看完奏折也是轻声一笑，却也带着些微末惆怅，她慢慢跪在地上。“陛下或许可以采纳礼部的意思，毕竟民间若正房没有子嗣，也会有侍妾，身为皇家，选秀女进宫也是延绵子嗣的正道。”

    “莞儿你在想什么，当年你愿意嫁给朕，就已经是朕最幸福的事了，而且我们还年轻，子嗣早晚会有，朕不想往后宫添人。”燕帝将皇后拉去，擦去皇后眼角已经流下的眼泪，将她拥入怀中，皇后是如今丞相的外孙女，两人从小青梅竹马长大，十四岁便嫁给还是亲王的他成为嫡妻，期间他带兵出征骚扰边疆的北蛮，差点战死沙场，全靠想见皇后才能活着回来。

    如今他登基为帝，为她愿意不纳后宫妃嫔，只想宠她一人。

    “陛下，其实今日前来，臣妾还有一件事要告诉陛下。”皇后靠在燕帝厚实的肩上，感受这个强壮男人带给她的安全感，想到心中的不安被抚平，才缓缓开口。

    “什么？”燕帝问。

    “前几日臣妾身体不太舒服，请了太医来看。”皇后轻轻开口，却被燕帝紧张打量着脸色。“怎么不舒服，哪里不舒服，太医有说什么，是朕不好，最近忙于朝政，都没去看你。”

    “噗…”皇后发出轻笑声，她抬头看着燕帝，附在燕帝耳边开口。

    “是真的吗？”燕帝听完后显然不敢置信，他瞪大着眼珠看着皇后的肚子，又怕惊着皇后一般，连忙将皇后扶上软塌，轻柔的将手扶上皇后的腹部。“真有了？”

    “是，恭贺陛下，三个月了。”皇后带着羞涩的回应，眼角的笑容却越发浓郁，燕帝看着面色绯红的皇后，心中的欣喜早已呈上脸上。“朕要做父皇了，哈哈哈……”

    七月后

    “怎么样了？还不赶紧去看皇后怎么样了？”燕帝在椒房殿中神色焦急的走来走去，几个时辰前他还在御书房与大臣商讨国事，没想到皇后身边的太监来传皇后要生了，他什么也不管就往椒房殿走。

    然而几个时辰过去了，最初除了皇后最初尖叫的几声痛喊，后面全是忙忙碌碌的宫女太监的声音，接生嬷嬷也时不时出来汇报一下情况，就再也没啥动静，燕帝知晓生产之事就是女人的生死攸关，他想要进去陪伴皇后，却被跟着来的大臣拦着不让进，只能在这里焦急渡步。

    “陛……陛下……您看天空！”突然有位大臣叫了起来，燕帝刚想叱责，顺着大臣的目光望去，现在是五更天，天色一片朦胧，只见此时天空一片红光乍现，像有流星陨落，而陨落之际正是屋中，这道光照亮了整个屋子，黑夜都仿佛白天。

    “生了，生了！”孩童啼哭之声伴随着惊喜的叫唤声一同传入众人耳中，燕帝听到孩童充满生气的啼哭，缓缓转过身开口。

    “生了？”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母子平安，是个健康的皇子。”接生嬷嬷用柔软的被褥抱着孩子面色欣喜的跪在燕帝面前，大臣们听到皇子降生的消息，也连忙跪在地上：“贺喜陛下！”

    燕帝来不及多看孩子一眼，像是没听到母子平安四字，匆忙扑进屋中，找寻着皇后的身影，屋中刚经历生产，浓郁的血腥之气让燕帝面色惊慌起来，他的莞儿，他的莞儿。“莞儿，莞儿！”

    “陛下……”虚弱的呼喊之声响起，燕帝连忙扑倒床榻边上，床上的皇后此刻额头乱发被汗浸湿，面色苍白，虽双眼精神熠熠，但依旧掩盖不住她秀丽柔美面容下的憔悴，燕帝立刻搂住皇后将她拥抱在怀中，心中的不安才淡去。

    “莞儿，你吓死我了……”虽然皇后呼吸有些微弱，守候的太医见也没有什么大碍便退出了屋子，留下两人独处。

    “陛下，臣妾没事……”皇后靠在燕帝宽厚的胸膛上笑着，她日日夜夜祈祷上苍期盼能得一子，这么多年，终于让她如愿以偿，即便知道自己身体诞下孩子会有生命之危，但也不后悔。“孩子能抱来给臣妾看看吗，臣妾还没看过呢。”

    “还不快将太子抱上来给皇后看。”燕帝开口，众人虽有诧异但都没有开口，连皇后也不免抬头看燕帝一眼：“陛下，孩子才刚出生就……”

    她欲言又止的话燕帝明白，但燕帝轻拍她肩膀以作抚慰，抱住她的手又紧了一分。

    接生嬷嬷本就在屋外，听到燕帝喊她，抱着孩子就进了屋，燕帝放下皇后接过孩童后，又将皇后环抱起来，皇后依靠在燕帝肩膀上看着怀里襁褓中的幼童。

    幼童仿佛也有灵性方才还哭闹不止，见到燕帝与皇后又发出咯咯叫的笑声，小手乱挥着，皇后看了两眼笑了起来。“陛下，他像极了你。”

    “哈哈哈，朕的孩子自然像朕，这眉眼像你……”燕帝也不知道是不是乐傻了，幼童体型对比起普通幼儿着实健壮不少，但肤色黑了些容貌还未张开呢，看起来的确多像燕帝本人，而不是皇后。“莞儿，方才你生产时，外面天象突变，红光乍现，这是天降吉兆，莞儿，谢谢你给朕带来这个孩子，你辛苦了，朕给他取名弘好吗？弘者，含容之大也，”

    “弘……好，弘儿……弘儿……”皇后看着抱着自己与幼童的燕帝，忍耐许久也没能制止住眼泪的流下，希望弘儿如同他的父亲所期盼那般，宽宏而大，宏图霸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