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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要拉着韩杨一起死。 结果在下山坡的时候,他直接滚了下去,脑袋撞到了石头,直接把命撞没了。说来也巧,他出事的这条路,正是当年李俪遭他侮辱的那一条路。 也同样是在深夜,也同样是四下无人。 李村长和韩杨说着这些的时候,声音沙哑,显然是为了找韩永年而忙活了一晚上。 他好声劝道:“娃娃,人也死了,你回来给你爸上个香。他是好是歹,都……都下地狱去了。” 虽说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但李村长始终有着山村中保守的思想:“就莫说原谅他咯,娃娃啊,你就当是给自个儿积善,上个香,磕两个头,断了这一世的父子情,好生送他上路了。” 可韩杨同韩永年没有感情,如果非要说有,那也只能是恐惧与憎恨。 韩杨没有应声,许久,他回答:“我工作忙,没时间回来。韩永年葬礼的所有费用,我会一并打到您卡上。” “娃娃啊,你……” “辛苦您。” 韩杨挂了电话。 顾暖不由自主地上前,抓握住了韩杨的手,紧张起来。韩杨立刻回过神来,下意识地反手捏住了顾暖的手,稍稍用力,掌心冰凉。 韩杨说:“我没事。” 这件事,韩杨当即就告诉了季幕与顾远琛。 季幕知道韩杨并不想回去,可他也明白,如果不回去,在很多事情上始终是不妥当的。 他想了想:“我带几个人过去一趟吧,把这件事处理一下。虽说那边落后,消息不通,可能没几个人知道你当了明星,但以后呢?” “季叔,我不怕这些。” “知道你不怕。”季幕拍了拍韩杨的肩膀,沉思了一会儿,继续道,“韩杨,即便我们手里有他曾经虐待过你的证据,可凡事还是要有个准备。谁知道以后,某些媒体会怎么写你?怎么造谣你?或是……怎么让你重新回忆起那些应该抛掉的旧事?” 事情一旦开始发酵,总会有一定的伤害。 不是舆论的伤害,也不是网络上恶言相向的伤害,而是韩杨自身心中阴影的伤害。 季幕不希望有朝一日,八卦新闻铺天盖地地将韩杨幼年时期的伤痛挖出来消费。他希望以韩永年的死亡为截点,让过去永远成为过去。 “这件事你就交给我和你顾叔,我们会处理妥当,你不必再管。” “季叔……” 季幕打断了他,由衷地说:“韩杨,我真的很希望,你能试着依赖我们一次。” 这一句话,抵过诸多的言语。 因此,韩杨的一颗心恍惚,哽在喉咙里的话,反复咽下。季幕的话说到这个份上,韩杨要是再拒绝,便是伤人了。 他沉默了许久,季幕便等了他许久,最后,韩杨问他:“您打算怎么处理?” “你不必问,也不要再管。”季幕却没告诉他,他只回答,“韩永年已经死了,从现在开始,你的噩梦结束了。” 韩杨微怔,随后轻轻地低下了头。 原来这些年,季幕一直知道很多事情。 接下去的一段时间里,韩杨接到了李村长打给他的最后一个电话。 在电话的那头,李村长唉声叹气:“娃娃啊,你遇到了个好人家,这是你的福气。他们愿意为了你花大钱,愿意为了你操心,你要珍惜。往后,就不要再同俺们这儿联系了,俺们这也当没有你这个人。你就当自己、不是俺们这出去的吧!你爸的骨灰,他们带走了,带去哪……俺不知道。你好好过吧……” 话罢,李村长默默地挂了电话。 韩杨一时之间无法反应,他忍不住问了季幕。季幕见他实在想知道,说了一半,藏了一半,他轻描淡写道:“花了点封口费,还给他们安排了工作。大家都是老实人,这两年也帮衬着你,我不会亏待他们的。” 季幕笑道:“放心吧。” 然而,正如季幕所说的,韩永年的离世,犹如韩杨一场噩梦的终结。 他在午夜梦回时醒来,这一次,不是吓醒的。 他是自然地睁开了眼睛,内心平静如水,却又像是藏着什么波涛汹涌的情绪,压抑在伪装的沉默之中,日益增多。 茫然间—— 他梦到三岁时,韩永年因为生气把他捆在院子里一天一夜;他梦到四岁时,韩永年一脚把他揣进生硬的柴火堆里;他梦到五岁时,韩永年粗鲁地压着他的脑袋进水缸;他梦到六岁时,韩永年拿着破碎的酒瓶子,戳在他的脖颈口,面目狰狞地说:“收起你的信息素,你个恶心东西,你和你妈那个婊子一样让人恶心!” 可那时候的他不知道妈妈是什么样的,他只知道,韩永年讨厌的人,应该坏不到哪里去。 或许,她和他一样,只是个可怜虫。 七岁,韩杨终于见到了李俪。 李俪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眼底没有一丝感情,如果说有,也只是深深的距离感和莫名的厌恶。她说:“谁都说你是我的责任,可你凭什么是我的责任?当年他们谁都逼着我生下你,现在他们谁都不要你。” 她说:“你不是我的孩子,我没有孩子。” 那不是她自愿的,当年所有人都在强迫她。强迫她屈服,强迫她接受,强迫他放弃自我。最后她终于鼓起勇气跑了,跑得远远的。 可血缘就是那么奇怪的东西,逃离山区后的前两年,她总会在半夜梦到在襁褓中的韩杨,皱着一张可怜的小脸“哇哇”地哭着,和她一样没有容身之所。 她表面对韩杨厌恶至极,恶言相向。可她又会在深夜的时候,独自坐在窗口,捂面哭泣。甚至,她想跳下去,一了百了这荒诞的人生。 谁都不容易。 韩杨无数次的,在深夜见过这般的李俪。 谁都不想活,谁都死不了。 忽的,今夜有一双手从后面拥住了韩杨,带着如沐春风般的温暖。 韩杨挣扎着从梦魇中再度醒来,发现抱着自己的是半寐半醒的顾暖。 顾暖的脸颊贴着韩杨的背脊,一如既往地蹭了蹭:“哥,你是不是有心事?” 六月的夜晚,还不算过于炎热。 公寓主卧中的窗户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