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白

    之后隔着被子给兰小雪全身敷一遍，半个小时以后，离开了暴雪。

    重伤初愈，又东奔西跑的折腾，齐天磊脸色明显不好，回到城南别墅就躺下了。许霖惦记着自己收到一半的行李，偏齐天磊拉着人不放，不得已只好陪着躺一会。

    齐天磊知道许霖好动的性子，要他大白天躺着不动比登天还难，但自己又着实心慌。兰小雪什么都不必做，躺在那里就能让阿林心生怜悯，而自己，心机费尽不可得。

    “阿林，你还没说过爱我，说一次我听听。”

    “那有什么好说的。”天磊哥身上凉凉的，又瘦，抱起来适怀得很。

    “总要说一次的，你不是说离不开我吗？”

    “嗯，离不开。”贴得近，许霖思想已经开始发散，只是齐天磊憔悴的神色让他不敢放肆。悄悄收紧手臂，小心挨蹭。齐天磊睡衣领口偏大，蹭两下臂膀就露了大半。许霖动动嘴，偷偷咬了小口，一脸满足。

    “我想听你说爱我，阿林。说一次！”扯扯衣襟，露出点红。

    许霖视线盯牢不动，连续几个吞咽。

    “爱吗？”

    “唔，爱！”最近乱七八糟事情多，说起来两人也好几日没近身，此刻哪里忍得住，低头胡乱亲吻。

    “多爱？”

    “好爱！”

    “那你来。”

    亲得正投入，闻言忽然抬头，迷朦双眼盯着齐天磊薄唇。重伤失血，不止双唇，齐天磊整张脸都是苍白无色的，可谓人生最惨时刻之一。偏在许霖眼中这惨白却动人之极，像红花覆层白雪，美钻藏于巨岩，绝妙又恰到好处。脑中画面越来越不堪，呼吸简短而急促。

    “进来，以后你在上面。”

    “嗯～嗯？你受伤呢！现在怎么行！又引诱我！”一口含住双唇，心满意足吮个够。摸摸齐天磊苍白的脸，呢喃道：“这么坏。”

    “我可以的，我什么都可以。我，我知道一个整形医生。”

    许霖不明白这会提整形医生干嘛，还在上下其手，摸到得意处邪邪的笑。

    “可以做变性手术。”

    “。。。”太过吃惊，许霖一时完全没有反应。手术？变性手术？谁？要干嘛？男变女？（下边一凉）女变男？（低头看看胸）

    “我变成女人，好不好？变成你喜欢的女人。”

    许霖这才注意到齐天磊的不正常，脸色惨白精神亢奋，瞪着天花板一动不动，毫无生气却又近似癫狂。

    一把搬过齐天磊，强迫他看着自己：“你怎么了？干嘛要变成女人，你就是你啊，想那些干嘛？我又不喜欢女人。”用力一掐对方脸蛋，没什么肉，只抓到薄薄层皮：“醒了没有？你怎么了？怎么会想那些东西？是我去小雪那里让你不高兴吗？那我不去了，我不喜欢她的，我只喜欢你。不要瞎想，还做手术，好好的谁去做手术，不许去！去了我就不喜欢了。”

    “我什么都愿意的，真的。已经有人在研究异能者异能的来源了，再等等，我把异能给你。你喜欢女人，我也可以的，我还可以给你找，你喜欢什么样的都有，只要你不离开，只要还能见到你。你喜欢娇小的，可爱的，对不对？有的，有的。还有兰小雪，下次我不去了，你想怎么样都行，偶尔回来一次，就让我看看你，我不烦你的，绝对不烦你，我就远远看看你，我不会伤害你，就远远看看你。”齐天磊根本没听许霖说什么，依旧沉浸在自己的臆想中。

    爱不得，苦相思，忧别离，惧生变。进一步是挣扎反抗，离心背意，退一步是情尽缘散，独饮黄沙，千辛万苦维持着没有标准的分寸。偏偏兰小雪还要冒出来，轻而易举拿走阿林关注，得到怜悯，留给他的只有安静旁观。

    “天磊哥！天磊哥！”许霖开始还着急，觉得齐天磊恍恍惚惚光说胡话，怕是受伤又被刺激，人不清醒。后来越听越火，这人怎么回事，自说自话把他也安排了：“齐天磊！”一声怒吼，翻身坐起。终于成功吼断了齐天磊自语，虽然视线还有点不聚焦，但好歹不再盯着一处不动了。

    毕竟是病人，不能太过分。找了几个靠枕，帮对方垫好，又喂了点水，看他眼睛里终于有了自己，也没有刚才那种摄人的疯狂，才放心点。

    “我，我。。。”感觉有好多话想说，又不知道怎么说。许霖一脸为难拉拉齐天磊：“早上问你的时候干嘛要答应？你不同意我也不会去的。”

    有伤在身还奔波劳累半天，刚才又是一番情绪爆发，铁打的也吃不消，何况齐老板并不是铁打的，只是火做的。齐天磊是真的累到极致，靠着枕头都在往下滑，一句话说不了。

    再是不会看脸色如许霖，也知道眼下对方需要休息。帮他躺平，调整好被褥、窗帘，回头发现人已经睡着。

    轻手轻脚躺到齐天磊身边，支着头，就着昏暗光线仔细端详。脸色苍白，眼睑青黑，眉间不知何时添了道纹路，抬手抹抹，好像浅淡了些。

    天磊。。。

    探头将吻落在眉间，眼睛，鼻梁，还有嘴唇，不知道为什么，不爱吃甜品的天磊哥有张甜甜的唇，硬朗的下颌，软软的耳朵，都很喜欢，为什么天磊哥坚信要变成女人自己才会喜欢呢？竟然还要给他找女人，还让他和小雪。。。还以为只有许松那种人才会那样想。

    亲了两下亲身体又起了反应，许霖不敢再动，上半身贴近，下半身远离，姿势古怪靠着人闭上眼睛。本来只是心疼齐天磊，想抱一会就起来的，谁知房间光线昏暗，齐天磊人体空调抱着又舒服，不小心真的睡着了。

    齐天磊这一觉睡得并不舒服，噩梦不断，不过因为时间够长，总算恢复点精力。醒来不知白天黑夜，只觉浑噩，伸手一摸，暖呼呼的人体，心中稍安，翻身把人抱紧。即使过了这么久，醒来就能摸到阿林还是让人觉得很不可思议。他曾经想过要是能一直隐瞒心事，也许能和阿林保持一辈子的友情，那已经是他想象中最好的结局。眼下这样，是做梦都不敢想的好事。阿林是直的不能再直的男人，喜欢娇娇弱弱的女孩，自己仗着一点好运强留了他，还敢奢望什么。

    齐老板盯着梦中人好半天，直到许霖搓着眼睛喊头疼。

    从来不午休的人突然一觉睡过整个下午，不头疼才怪。

    开了半扇窗帘，本来想透点自然光，发现外面天已黑透。又匆匆打开所有地灯，轻拍许霖让他去洗澡。谁知许霖不肯下床不说，还一直在他怀里拱，哼哼唧唧叫着天磊哥。

    齐天磊心都要化了，舍不得放开此时软软糯糯的阿林，又忧心他的头疼。轻轻抚摸，一肚子违心话说不出口。

    “天磊哥，”许霖仰起头，像是要看齐天磊，偏眼睛又不睁开。

    齐天磊轻捧脸颊，低声答应。

    在掌心里蹭蹭，许霖睁开眼睛，璀璨双眸熠熠生辉：“我喜欢你，只喜欢你一个。不是报恩，不是还债，就是喜欢。你对我那么好，我怎么会不喜欢，你是什么样我就喜欢什么样，不需要改变什么。我原来是不喜欢男人，可你不一样，我只喜欢你，就现在这样的你，不要做些奇奇怪怪的改变，我想都没想过那样的事，那太奇怪了，我也说不清自己喜欢男人还是女人，可我喜欢你，就现在的你。也不需要其他人，我应付不来的，你一个我都照顾不好，再多我就没法活了。”

    江湖摸爬滚打多年，齐天磊自然听出许霖这番话虽简单直白但确实发自肺腑。之前胡言乱语可能吓到他了，不然不会一醒来就找自己说这些，轻轻抚摸许霖睡红的两颊。

    这条感情路是他求来的，不能苛责阿林什么，可真的好累。爱至深处，情到浓时，只能用亲吻和抚摸表达。可以做，却不能说，怕吓到阿林，也怕看到呆愣而没有任何反应的人。得不到时只求相守，得到了却又遗憾不能交心，怪只怪自己欲壑难填。

    许松并不是多优秀的演员，但那场拙劣的表演依然惊心动魄，尤其是宝石炸裂的瞬间，太可怕了，想一次难过一次，抬头看看摆在博古架上的红色卵石。可能是陈凡帮他捡回来的，这一个月他几乎是随身携带的，幸好没有在打斗中丢失。他不想桎梏阿林，不想伤害阿林，可如果他的存在就是桎梏，他的爱就是伤害，他能为了阿林斩断吗？如果不能，那他终究是更爱自己，如果能。。。不，不能，至少现在还不能。

    还有最关键的兰小雪。前两者只是他自己的问题，还可以期待随时间推移慢慢消化，慢慢抹平。兰小雪却像银河，横亘在他和阿林之间，跨不过，移不开。唯一的生路就是远离，带着阿林离开，永远不要提起。可她偏要蹦出来，在阿林面前搔首弄姿，故作可怜。

    “那兰小雪呢？如果多的那一个是她呢？”

    “。。。是她搞错了，她觉得以前太自私，说我辛苦带她回阳京，到了阳京她却抛下我，想要补偿。其实不是，没她我也要回来的。也没什么抛下我，实际是我，我异能太差劲了。当时，我没法给她幸福，一直，在折腾异能。前世，我就听说过杨云升，以为只要多多练习，我也能成为那样的水异能者。”

    摸摸许霖脑袋。难怪会觉得对不起兰小雪，因为能力不够而放弃。。。不怪自己怎么也查不到原因。

    “那你和她解释了吗？她怎么说？”

    说到这个许霖真是有点烦，小雪怎么都不肯听他说，坚持是自己的错。“她不听我说，一直说要补偿，还要带我见杨云升，说有水异能的秘密要告诉我。”

    “水异能的秘密？”

    “是啊，说杨云升原来和我差不多，也杀不了变异兽。我感觉应该是有什么奇遇吧。”抱着趴一块是挺舒服的，聊了会天头也不疼了，可是好饿，许霖乱动两下。

    齐天磊精准读出了许霖动那两下的意思：“先起来吃饭。”

    “哦！”一骨碌跳下床，冲进浴室洗漱。

    饱餐一顿返回楼上。齐老板是伤患，散步这类活动都是禁止的。刚起床，两人也没有睡意，躺在床上纯聊天。

    “你之前还没说，如果多的那一个是兰小雪会怎么样。现在这样的关系比比皆是，你会吗？”

    “不会，不会，我处理不来。许松之前也说过，那是折我寿。我不行的。”

    “那他什么意思？”

    “让我自己决定，不要考虑太多。”其实许松说那些他也没法考虑，他连“自己决定”都想不清楚，更别说其他什么基地，首长那些事了。而且他也不觉得这些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就算和小雪不分手，他就是普通一兵，小雪是队长也好，首长也好，与他关系也不大吧。

    齐天磊看许霖态度就跳过这个话题。

    “你之前说和兰小雪解释过，她不肯听，坚持要补偿。当然，她说是补偿，实际我们都知道，她是还想和你继续。她现在的情况，明天肯定还会来人请你过去，你去吗？”

    “不去。”看齐天磊神情放松，许霖贴近了点：“本来我今天也不想去的，是你同意我才去的。”

    瞥一眼靠过来的许霖，说道：“我同意？我能不同意吗，早上你口气可不是现在这样。等明天人来了你可能也不是现在这样了吧。”

    抱着齐天磊乱蹭：“她一个小姑娘，当时一个人躺地上是挺可怜的，我就是想确认下她的情况，没事我当然不会再去的。”

    蹭得正舒服，头顶声音却忽然变得冷冰冰：“你是只对她一个小姑娘这样还是对所有小姑娘这样？”

    许霖飞快放手，一脸无措抬头。

    “你只对她一个小姑娘这样，那就是余情未了；要是对所有小姑娘都这样，那你喜欢的不还是女人。你这样，让我怎么相信你会喜欢我？我身上哪点像小姑娘？”

    虽然没有眼泪，但比哭还悲伤。

    “天。。。天磊哥。”许霖不安挪动，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想说一句别哭，发现对方本来也没哭，想拥抱一下作安慰，又觉得是自己惹人家不快，哪里还有资格拥抱。半天，低头讷讷：“我不是，那个意思。”

    齐天磊说完就后悔了，觉得自己真是得寸进尺。性向纯粹是天生，没人能扭曲自己的本能，阿林天生是异性恋，自己不过凑巧得到了他的感情，难道还要苛责他的本能？

    “对不起，阿林，我不该那样说的。你的感情是发自本心的，要怜悯谁都是你的权利，我。。。我，可能是最近太高兴，有点昏了头。”

    “天磊哥。”许霖澄澈的眼睛眨了两下。每次都是这样，无论发生了什么，天磊哥总是最先道歉的那个。靠近一点，把人抱进怀里：“你可以生气的，我做了你不高兴的事，说了你不喜欢的话，你可以生气的，不用道歉。你不高兴，就可以生气了，不用管我的权利。我不高兴了也会生气的。可我们不会因为一次生气，一次吵架就分手的，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直到我们之中哪一个不再喜欢之前，我们都不会分手的。你对我生气也没关系的。”

    “阿林，阿林，”齐天磊泪如雨下，搂紧许霖：“我相信你是真的喜欢我了，你总算也有一点喜欢我了。我真想把心剖给你看，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爱你。”

    “我知道，我也爱你。”

    一句话，又让齐老板泪奔。即使是末世，眼前也是最好的末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