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张羡光 清水纯爱）

    现在正值盛夏，六月底的天闷热潮湿，在城中村内更是如此，路边坑洼处积着混水，黑亮的反着光，桐树碧叶层层叠叠，打碎了阳光撒在人身上。

    张羡光手里拎着包跟着杨间进了筒子楼，对方是他已逝旧友的儿子，现在高三，正正巧在他班上念书，出于某种怜悯，他对这孩子多上了许些心，一来二去也就混熟了。

    他抹了把额上的汗珠，跟在学生身后爬了几层楼，这孩子跟妈妈相依为命，家里环境不是很好，住在的老式小区楼层又高又没有电梯，每天爬楼都是个苦差。

    蝉高声鸣叫，长长短短交织的颤音带着热气，面前的铁门上贴着有点破损的红色倒福，那孩子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手指拨棱了两下挑出其中一个，侧身压住门向内顶了顶，才顺利开门回家。

    张羡光跟了进去，熟门熟路从一边鞋柜里挑出一双拖鞋换上，快半年的相处让他摸清了这不大房子所有的摆放，把手里的包放在餐桌边的凳子上，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他侧着头看过去。

    杨间迅速把被汗浸透的上衣脱下，裸着上身回了房间，左手随意扬起比了个手势，他妈妈今天不在家。

    这基本等同于某种明示，谁也不知道第一次是怎么开始的，至少张羡光一开始给这个孩子补课时没想补到床上去，这多少有点不讲师德，也多少有点对不起他早转世投胎的朋友。

    反正当时就是做了，那孩子生涩的很，根本没什么技巧，直直就准备进来，给他吓得一身冷汗，因为没有润滑也没真的实战，并着腿让那孩子磨出来了，后来大腿根火辣辣的疼了两天，脖子上也被啃的都是印子，真是属狗的崽子，还好那时三月多，穿个高领针织衫也没人多问。

    第二次那孩子就记得买润滑了，估计恶补了不少理论知识，进去的时候又疼又胀，习惯了居然有点上瘾。

    从秋天到冬天，再从冬天到夏天，他们的关系没有断过，也没有更进一步。

    “老师？”杨间看人半天不进来，探出半个脑袋问了句。

    “嗯……来了。”这是最后一次，他想到。

    家里很热，为了节省电费没开空调，湿热的空气附着于皮肤，水汽晕的人头脑发昏，明明只是前戏就已经满头大汗，他们打着赤膊滚到凉席上。

    大幅度动作带动席子挪动，轻微的沙沙声在耳边响起，杨间喘息着，手揉上身下人的大腿，顺着上摸，虎口卡住腿弯压下，冰凉的润滑液浇在私处，清醒了片刻。

    手指轻轻揉弄会阴，感到人放松了些许之后再开始润滑。

    张羡光单手挡住双眼，轻轻吸着气，汗水在额头结成水珠，滑落在眼窝处积蓄，也分不清到底是汗水还是混进去的泪珠。

    短暂，美好，虚幻，迷茫，让人头晕目眩，唯一贪得的凉爽来自于对方因为失水微微干裂的嘴唇。

    窗外蝉高声鸣叫，立式电风扇吱吱呀呀摇头的响与含在喉咙里低声的呜咽组成了来自夏天的性爱。

    结束后披上一条薄布挡住下身，他哑着嗓子抱怨天气炎热。

    杨间撑着下巴瞟了他两眼，光着身子下了床，铩双凉拖，晃晃悠悠从冰箱里抱出半个西瓜回床上跟人分享，嘴里还叼着铁勺。

    当他第一口咬下去发现西瓜带蒜味抽了抽眼角全塞张羡光嘴里去了，搞得后者白了他一眼。

    “我要去外地上学了。”杨间嚼着西瓜开口，他的嗓音懒懒散散，模糊不清。

    “看见了，大海市。”

    “……老师，”他转过头来，双方贴的很近，张羡光注意到他的发尾被汗水浸湿粘哒哒的贴在脸边。

    “我想出去看看。”杨间一字一句，神情认真，眼里仿佛若有光。

    不知怎的，张羡光看着他想起一句诗来，逐浪击空，逝水匆匆，思年华之苦短，君当韶华，唯愿少年兮，志当四方。

    窗外蝉声依旧，阳光璀璨耀眼。

    后来杨间偶尔会给张羡光打电话，聊聊在学校的事情，他去大城市上学，偶然间进入了动漫社，认识了个人很好的学长，偶尔帮忙干点活挣点外快，学长染了一头白毛，是个人傻钱多中二病，后来熟络了干脆搬去学长租的房子里住，帮忙把家务做了就当付房租了。

    在学长青梅的介绍下也谈了个女朋友，心高气傲，他们偶尔会吵架，但算不上什么大矛盾。

    张羡光听着对面说着的那些小事，偶尔也会想象一下那孩子的生活，或者不知道多少年之后的重新见面。

    随着时间流逝，他们两关系淡了不少，偶尔逢年过节通个电话，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但令人出乎意料的倒是杨间最后选择回县城当片警，跟准备留在大海市的女朋友分手了，张羡光听家里的找了个同为老师的女人准备谈婚论嫁，那是个好姑娘，就算太听家里人的话了。

    最后某天在水果摊上双方再次见面，一个蹲在地上挑苹果准备去见女朋友家长，一个身上套着皱巴巴的警服，站在边上吊儿郎当嘴里叼了根草。

    同样是那六月底的天，阳光灼的柏油路路面发烫，仿佛人都被融化，热气蒸腾模糊眼前，仿佛眼前场景虚幻如梦。

    倒也没有什么想象中的天雷勾地火，那孩子平平淡淡的打个招呼，哟，老师好，声音中带着点笑意，恍惚间又像那个夏天的下午。

    张羡光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站在一旁的女朋友怯生生的问到：你学生？

    他嘴张张合合，像是嗓子里卡了个骨头，憋的答不上话，一句话到了嘴边又拐了个弯，只出来声嗯充当确认。

    那瞬间杨间挑了挑眉，明白了什么，随意寒暄几句就晃悠去别的地方了，还顺便买了半个西瓜，绿皮红瓤，被刀切的平整，汁水顺着西瓜刀流下来，清甜爽口，跟当年相差无几，又隐隐约约的少了点东西。

    始于盛夏，终于盛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