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 集三攻宠爱于一身，如何才能不翻车／小野受伤了

    舒野向校长瞄了一眼，校长正保持着僵硬的笑容向他瞪眼睛，暗示他照着演讲稿念，但在地方电视台的摄影机下，他也只能尽量做出尽在掌握的表情。

    这时，舒野的视线余光却瞄到，晏凯复竟然也来了，就坐在贵宾席的左侧位子上，两边的位子都是空的。

    他身穿一件休闲衬衫，卓尔不群的气质与周围人格格不入，英俊的脸上挂着玩味的笑容，正饶有兴趣地盯着舒野。

    舒野舔了舔唇，将目光移回到学生们的脸上，语气舒缓：

    “成功是一个概率问题，能成为胜利者的只是极少数人，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即使付出了与胜利者同样多的努力，最终也不会成功，只能作为胜利光环之后的黯淡背景。”

    “学会接受失败，输，会让自己难堪，这是毫无疑问的。但是永远不要气馁，永远不要回头。”

    “请一定要相信，你就是一道独特的风景，没必要在别人的风景里仰视。”

    “我们的时间有限，所以不要按照别人的意愿去活。不要让别人观点的聒噪声淹没自己的心声。”

    “只要一个人在思考自己的命运，他就是自主的。”

    底下一片静默，躁动的空气仿佛凝住了，唯有初秋知了声嘶力竭的长鸣在回荡。

    舒野看向晏凯复，穿越人海，隔空相望，仿佛进入了只有两人的时空隧道。

    他启唇，平静地说：“在这个世界上最坚强的人，就是孤独的、即使只靠自己也顽强站着的人。”

    晏凯复沉静地与他对视，神情若有所思。

    舒屿闻言，眉心一动，不由的欠身，仔细端详舒野的表情。他虽然看上去漫不经心，却一直细听着舒野的每一句话。

    舒野的视线定在贵宾席上，神情专注，目光复杂，与平日的纯然不同，似有千言万语蕴含其中。

    ——他在看谁？

    舒屿锐利的眸子扫视着贵宾席，心中竟泛起一种失控的感觉，还带着些许他绝不愿承认的嫉妒。

    “我的演讲完了。”

    “虽然很短，但大音希声，大象无形。言行在于美，不在于多。谢谢。”舒野说。

    校长嘴角抽了一下，心想：我怎么觉得你在讽刺我？

    讲台下面寂静了几秒，丁嘉带头鼓起了掌，两手合在头顶上，上蹿下跳，像只猴子。

    “好！！”他还很有江湖气的大声喝彩。

    掌声此起彼伏，渐渐连成一片，雷鸣般震动，与刚刚校长演讲完的稀稀拉拉的掌声形成了鲜明对比。

    舒野的小尾巴忍不住嗖地翘了起来，一副得意的小模样，头顶的呆毛都支棱起来了。

    班主任坐在观众席，手里一把折扇扇着风，慢悠悠问：“这是你给舒野写的演讲稿吗？挺简洁的，至少这回说的是人话。”

    语文老师端着一杯菊花茶，沉默半晌，“不能说是一模一样，可以说是毫不相干吧。”他瞥了班主任一眼，“我写了页，正反面的那种。”

    “……”，班主任陷入了沉思，“一会儿校长叫我，说我并不存在，他只是幻想我存在。”

    语文老师：“……”

    下台之前，舒野还给自己打了个广告：“顺便问一句，你们看过我的吉他指弹视频了吗？”

    “看过了！——”下面齐声回答，女生的声音格外响亮。

    舒野眨了眨眼睛，“记得去微po和pilipili下帮我点赞哦。”

    顺便用手比了一个小心心。

    “好！！——”

    底下顿时欢呼声一片，运动会开幕顿时变成了粉丝见面会。

    校长脸上的横肉已经开始抽搐了，班主任也笑眯眯地站起身，对着舒野做出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舒野神情一肃，顿时回忆起上学期被老班押在办公室做奥数题的恐惧，赶紧乖乖滚下台了。

    刚下台，体委孔力就把他拉到一边，火急火燎跟他确认比赛项目和时间。

    舒野报的是平衡木比赛和跳高比赛，这两个都是他的强项，因为身体天生的柔韧度就很高。

    但他跑起来却很慢，爆发力弱，体力耐性也差，不管是长跑、短跑，基本都是在倒数后三名徘徊的。

    “咱们班径赛就没有能跑过七班的，他们班体育生多，田赛就很有希望了，跳远交给丁嘉，实心球王建很可，平衡木是你的强项，千万别紧张，咱们再提前排练两次，舒展下腿脚……”

    孔力一向竞争心很强，他搂着舒野的肩，滔滔不绝地给他做心理动员，生怕他一时失了手。

    校长背着手踱过来，笑里藏刀地按按舒野的肩：

    “小同学，比赛之前，我想先跟你谈谈。”

    舒野仿佛后背心落进一滴冷水，猛地一哆嗦，向老班使眼色道：

    “校长，跟你谈谈之前，我还有重要的事要跟班主任谈谈。”

    校长用一副“哪个小东西敢跟我抢顺序”的眼神看向班主任，班主任转头对语文老师道：

    “老汤啊，我也有点事要先跟你谈谈。”

    汤老师视而不见：“孔力，过来，我有点事要跟你谈谈。”

    孔力瞪大了眼睛：“……”

    他妈的都要开始比赛了，你们哪儿来那么多几把话要谈！

    就在僵持不下的时候，晏凯复走了过来，一只手很自然地搭在舒野的腰上，唇角微弯：

    “小野，刚刚的演讲真好，简洁有力，这么大的太阳，我还想说不要让学生们晒太久了呢。”

    他的声音温柔低沉，带着一丝笑意，但却莫名有一种威慑力蕴含在其中。

    舒野小声“切”了一句，暗暗腹诽你想说刚刚干嘛不说，虚伪。

    晏凯复听到了，瞥了舒野一眼，拇指熟谙地找到他的腰眼，施力一按，舒野顿时觉得一阵麻酥酥的感觉窜上脊椎，他不安地扭了扭，瞅了晏凯复一眼。

    校长十分从善如流，话锋顿时一转：

    “俗话说的好，浓缩即是精华，再说我也不是那种领导，自己打着伞坐着，让学生在大太阳下站着，一点人道主义精神都没有。”

    舒野继续腹诽：你的确不是那种领导，你是奇怪的领导，为了说废话，宁愿和学生一起在大太阳下站着。

    “哦，对了，晏总，”校长摸着油亮的脑门解释，“晏宁乐团的事，你看，Miss　Lin刚从国外回来，她搞的是另一套教学方法——”

    晏凯复挥了挥手，制止了校长的话，却低头问舒野：“小朋友，你觉得晏宁的钢琴弹得怎么样？”

    他狭长的眼尾微微上扬，单眼皮看上去有点不近人情的味道。

    舒野仰视着他，眸子纯的如透亮的黑琥珀，声甜如蜜糖：

    “很好啊，我就喜欢他这样随性的人，走自己的free　style，不用管乐团其他人的节奏，我也好希望能像他这么随性呢。”

    校长、班主任、汤老师：“……”

    这孩子说话怎么听上去那么不对劲儿呢。

    孔力一脸憨厚的笑：“是吗？我就喜欢free　style，嘿嘿。”

    舒野面带微笑瞥了他一眼，——你这憨批，吃你的大碗宽面去！

    晏凯复浅浅一笑，他转头对校长说：“Miss　lin既然是乐团的负责人，就有权挑选自己想要的团员，请你告诉她，她做觉得对的事就好。”

    “爸爸……”旁边一个惊愕的声音响起。

    众人回头一看，晏宁气喘吁吁地从班级队伍里跑出来，刚走过来就听到晏凯复的这句话，他瞪大了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嗯。”晏凯复唇角微敛，淡淡应了声。

    “爸爸，Miss　Lin是故意针对我——”晏宁急喘一口气，辩解道。

    “回去再说。”晏凯复眉心一皱，掌心在空中凌厉的一挥，制止的意味不言而喻。

    晏宁盯着晏凯复，目光从他深刻冷峻的侧脸，移到他一直搭在舒野腰间的手上，泪水渐渐在眼眶打转，嘴唇也不禁哆嗦了起来。

    班主任叹了口气，低声安慰晏宁，“晏宁，你先回去坐着，比赛要开始了，啊。”

    晏宁深吸了一口气，被泪水憋回去，死死盯着舒野的脸，耀眼的阳光下，舒野漂亮的眉眼更是光彩夺目，风华万千。

    嫉妒的心火丝丝缕缕的燃烧，企图毁灭一切美好的东西。

    他的脸扭曲了一瞬，一言不发转身离开。

    舒野目送他离去之后，拉开晏凯复的手，“叔叔，我要去比赛了。”

    晏凯复勾住他的手，不动声色地挠了挠他的手心，低声道：“好好比，叔叔会一直看着你的。”

    温柔的气息如落日余晖笼罩下波光粼粼的海面，带着一丝缱绻的意味。

    “……”

    舒野莫名有点害羞，移开目光，一转头，正对上不远处的观众席上舒屿与温泽西的目光。

    舒屿的脸上没什么情绪，目光深幽。

    温泽西则一如往常，唇边挂着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还对着舒野挥了挥手。

    舒野心里一震。

    该死，也不知道他们看了多久，应该没看到晏凯复摸他的腰吧。

    他惴惴不安地走向了平衡木比赛的队伍。

    －

    一个完美的并腿后手翻，细白匀称的腿在阳光下划出利落的圆弧，交错先后落地。

    最后两个前手翻，干净利落，毫无差错的落地动作。

    舒野两手高举，运动T恤微微拉起，露出一节嫩白紧窄的腰线。

    周围一圈掌声此起彼伏，连旁边等候接力赛的运动员都跑过来围观了。

    还有不少女生偷偷摸出手机拍照的。

    舒野一脸平静地顺了顺凌乱的发丝，——优雅永不过时。

    然后偷偷跟舒屿挥了挥爪爪，——哥哥看到了吗，我的动作完成的多！完！美！

    舒屿面无表情，低下头摆弄摄像机，装作没看见。

    舒野：“……”

    臭哥哥！

    他哒哒哒跑到观众席前，从凳子中间挤过去，站在舒屿面前，双手叉腰，小下巴一扬：

    “哥哥，你看到我的动作了没有，评价一下有个这么完美的弟弟，有什么感想。”

    “没看见。”舒屿冷冷道。

    “不准没看见！要仔细康我！”

    舒野漂亮的眼睛一瞪，用掌心捧住哥哥的脸，往自己这边一转。

    舒屿本就有点心烦意乱，感觉舒野温热的小手贴在他脸上，满身小甜橙气息萦绕在鼻端，忍不住一怔。

    他掀起眼皮，盯着舒野逆光的精致眉眼。

    突然，他勾住舒野的腰，把他拉在自己膝上坐下，垂着眸看他，“光听你的班主任抱怨你不听话就够了，哪儿还顾得上看你。”

    舒野忍不住抓抓脸，讷讷道：“……我又怎么不听话了。”

    这时，他感觉一束目光向自己射来，抬眼一看，是坐在斜对面的晏凯复，视线正放肆地、毫不避讳地在他身上流连。

    舒屿也察觉到了，若无其事地问，“你认得他？”

    “……”

    舒野瞅瞅他，又瞅瞅旁边正支着下巴笑眯眯打量他的温泽西，舔了舔唇，声音细弱：“……不太认得。”

    ＂不认得就不认得，什么叫不太认得。＂

    舒屿唇角微敛，淡声道。

    “不太认得就是，自我和超我觉得不认得，本我却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这要用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法才能判断清楚。”

    舒野一脸认真地胡说八道。

    温泽西捏了捏他的脸，柔声调侃道：

    “小野还学会诡辩了。”

    “谁诡辩了。”

    舒野气嘟嘟地嘟囔，可惜有点理不直气不壮，他把脑袋埋在舒屿的脖子里，像只小鸵鸟，“别问东问西的好不好，让我休息会儿。”

    温泽西和舒屿都没再说话，只是对视了一眼。

    那个男人看舒野的眼神，那种温柔和宠溺，绝不可能是第一次见面。

    只是猜不准舒野怎么会认识晏凯复的。

    这时，孔力跑过来，挥着比赛日程表，对舒野喊，“小野，十分钟后开始跳高比赛，你第一个，准备一下。”

    舒野抬头比了个OK的手势。

    几分钟后。

    舒野走向跳高比赛的场地，远远就看到几个搬海绵垫和架设跳高架横杆的同学还在忙活，孔力站在旁边擦汗，着急忙慌地催促：

    “好了没，比赛要开始了。”

    “快了快了，马上就安好了。”

    舒野走过去，这才发现背对着他调整横杆的男生，竟是晏宁。

    他挑挑眉，这真是天上下红雨，晏宁在学校可从来不干活，连分配给他的值日都不干，更别说主动帮忙了。

    可能是晏凯复来了，想故意在爸爸面前表现一下吧。

    舒野与他擦肩而过的时候，晏宁抬头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晦暗之色。

    舒野都习惯了他的这种诡异的眼神，也懒得理他。

    他选择了１.73ｍ的高度，然后走到助跑距离以外，开始拉伸胳膊。

    孔力放好横杆后，对他打了个手势，舒野盯着横杆，如小猫盯着墙上的镭射光般聚精会神。

    哨声响起，助跑、起跳、腾空、落地——

    一个完美的背越式，舒野落在了海绵垫上。

    周围掌声齐响，舒野爬起来，四下一张望，舒屿正在给他录像，温泽西冲他挥了挥手。

    他勾起唇角，孔力将高度调到了１.76ｍ。

    又一次助跑起跳，腰肢在空中弯出极致的弧度，细长雪白的腿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轻松跳过。

    接下来是１.79ｍ，舒野以前也从未挑战过这么高的高度，只能尽力一试。

    他站在助跑点上，盯着横杆，深吸一口气。

    时间接近正午，热辣辣的太阳高悬在空中，闪的人睁不开眼，金属横杆映出刺眼的反光。

    哨声一响，舒野起身助跑，起跳后在空中漂亮利落的旋身，在越过横杆的那一瞬间，他感觉侧腰轻轻碰了横杆一下，心中暗道糟糕。

    纤瘦的身体轻盈地落在海绵垫中心，舒野起身，刚想看看横杆有没有被碰掉，却先听到了周围一片惊呼声猛然响起——

    “舒野，小心！——”

    “啊！！小心啊——”

    这时他看见，刺眼的阳光中，两根沉重的方棱钢管连接的横杆架，缓缓倾斜，向他倒来——

    那一瞬间，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意识跳脱而出，看着金属架一点一点，如慢镜头向自己砸来，身体却完全动不了——

    “咣当！！”

    两根金属架一先一后砸在了舒野身上——踝骨顿时传来一阵剧痛，像是被人用钉锤狠狠敲了一下，疼痛瞬间蔓延至全身。

    舒野倒吸了一口凉气，他紧蹙眉头，咬紧了嘴唇，不让自己喊出声来。

    泪水却在眼眶汇聚，透过渐渐模糊的视线，他看到晏凯复、舒屿、温泽西都向他跑了过来，班主任也跟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