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消防通道
谈话之际，叶辰和林梦泽已经暂时甩掉追兵，顺利回到了人头攒动的舞池。只有在浮华躁动的舞池里，人与人之间的差异才会被无限缩小，只剩下模糊的轮廓，在灯光下融化、交汇。 虽然四周开阔，没有掩体，但交叠的身影和斑驳的霓虹灯就是做好的迷彩。他俩混入人群，像普通情侣那样抱在一起，拥抱、接吻，装模作样地跟着音乐舞动。当沈宁那班狐朋狗友带着保安进入舞池找人时，他们相拥着缓慢向舞池边缘移动，看准时机回到属于他们的包房，反手关上了隔离墙。 许晓晓还留在房间里，看到一身狼狈回来的两人，不免错愕：“怎么回事？” “说来话长，总之我们得先撤退，路上我再和你说。”叶辰答，“你跟你那些新朋友说一声，我跟外面那俩打声招呼，现在就走。” 许晓晓眉心紧蹙，又看了他俩一眼，不再多问，执行任务去了。 撤退的短信刚发送成功，震天的警报骤然刺破空气，直抵大脑，在建筑物内肆意吵闹。叶辰被吵得太阳穴都在疼，依旧本能地抓住林梦泽，非要把他护在身边才安心：“怎么回事，为什么火警会响！” “不知道。”林梦泽依旧很冷静，只是沉默着回握住叶辰的手，“也太巧了……总感觉不太对劲，我们还是赶紧走吧。” “不行，舞池那边估计乱套了，打电话完全没人接。”许晓晓走过来，脸色同样不太好。 “那边应该有人负责疏导，我们先撤。”叶辰说，“怎么样，来时候的路还能走吗？” 林梦泽闻声打开门张望，看到方才在到处寻找自己的那几个保安和沈宁的一个朋友站在走廊尽头，紧盯着每个从房间里走出来的人，原路返回看来是行不通了。 “你们是惹了什么人吗？” “刚才出了点意外……”叶辰答，“我刚才好像看到舞台那边还有个消防通道，从那边走吧。” 三个人商量片刻，最终决定许晓晓自己一个人原路返回，前往普通游客区与另外两名警察汇合，顺便看看外面是什么情况，之后跟吴迪一起碰头，把车开到后门接应。而被盯上的叶辰和林梦泽只能再次打开隔离门回到舞池，藏在大部队里撤离，如果一切顺利，出去后应该能正好搭上车。 许晓晓先行一步，叶辰和林梦泽披上外套，尽量遮住五官，准备从另一条消防通道离开。 骤然响起的火警浇灭了舞池的激情，缤纷错乱的光束尽数熄灭，显得更加阴暗。所有人脸上都挂着不安和恐惧，如一群战战兢兢的羔羊，跟随信号灯的指引，争抢着挤进逼仄的消防通道。叶辰和林梦泽也在其中，他俩虽不慌忙，却也担心发生踩踏或者被人流冲散，更担心沈宁的手下会不会混在人潮里，一直紧贴在墙边的阴影下，缓慢前进。 所有变故都发生在一瞬间内，不知谁先尖叫了一声，之后又有不嫌事儿大的人喊什么“看到了火光”“闻到了烟味”，真假不详，唬人足矣。 仿佛往油里扔了根燃烧的火柴，本就紧张的氛围瞬间爆炸，人潮堪比海啸，宛如飓风，所有人都争抢着奔向出口，生怕慢一步就会被烤成全熟，身高稍矮的林梦泽瞬间便被上涌的人潮吞没了。 “梦泽！梦泽！操你妈都别他妈挤了，没看见有人摔了吗！” 叶辰面色剧变，边骂边疯了一样人捞出来。就在他不知所措之际，一个神秘男人深入人海，抓住林梦泽的胳膊，把他从险境中解救出来。 “梦泽！你、你没事吧？” 叶辰赶紧把人拽进怀里护住，两人紧抱在一起，被人群推搡着往前走，像狂风中相依偎的藤蔓，又动人又浪漫。确认林梦泽没有缺胳膊少腿，叶辰才想起刚才似乎有人出手相救，举目四望却找不到人，他甚至怀疑刚才出现的人影只是幻觉。 差点被人群踩在脚下的林梦泽似乎惊魂未定，眼神不安地四处逡巡：“刚才把我拉起来的人呢？” 原来不是幻影。 “我也想找他，人太多了，不知道他被冲到哪去了。” “那个人……”林梦泽猛打了个寒噤，眼睛里闪过一丝恐惧，“那个人碰我的时候，我感觉有点不对劲……” “怎么不对劲？” “我感觉我好像，在哪见过他……不，不是好像，是肯定。”林梦泽眉心紧蹙，竭力思考起来，“在哪啊，究竟在哪……” 火警仍然刺耳，人潮依旧汹涌，两人仿佛浪峰上一叶扁舟，很快就被推到失火的建筑物外面。林梦泽使劲盯着聚集在出口的人群，执着而漫无目的地找寻着刚才的人。 刚才和沈宁在一起的几个不良从消防通道里露出脸，小队其他成员已经按吩咐等在路边，正是撤退的好时机。叶辰拽了下林梦泽的胳膊，说：“先走吧，说不定以后还能遇到。” 林梦泽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他俩立刻坐上等候在路旁的轿车，离开现场。喧嚣的避难人潮中，一个衣着朴素的男人独自站在角落，他注视着远去的汽车，拨通了不知道是谁的电话。 “我刚才又和他接触上了，这次更近，但还是不能确定是不是那个男人，长相上有些区别。嗯，我明白，以防万一我已经把人证物证都烧成灰了。温先生请放心，我会继续观察，有新情报会再向您汇报。” 与此同时在汽车上，林梦泽还在思考刚才救自己的人，另外的几个已经开始交换起方才获得的情报。据外场的两位刑警汇报，起火点好像是行政层，能看见烟，火势大小尚不清楚。除此之外，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人物或者可疑物品，几乎等同于颗粒无收。 “我们这边倒是掌握了些线索，今天遇到了一个掌握着毒品获取途径的人，之后我会想办法和他接触。”叶辰说。 “怎么接触，需要支援吗？” “不用，我的线人这边有办法。”叶辰搪塞说，毕竟不能告诉别人林梦泽准备靠仙人跳这种违法乱纪的手段获取情报，“这么调查下来，迪厅本身可能没什么问题？” 许晓晓插话：“这可没准，今天的火灾很蹊跷，是为了掩盖证据也说不定。” “确实，怎么就突然着火了呢……”叶辰恼火地抓了下头发，“算了，火灾问题先等进一步调查吧，估计明后天就能有消息。今天大家都辛苦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大家有气无力地欢呼，吴迪把车停在地铁站门口，一行人相互告别后回家睡觉去了，车里的乘客只剩下叶辰和林梦泽。 “吴迪，我的车在酒吧街旁边的停车场，能麻烦你带我过去吗？”等人都走光后，叶辰问。 吴迪没有说话，默默踩下油门。然而汽车并非开往虹光路旁的公共停车场，而是驶上另一条道，朝市局的方向开去。 “吴迪？”叶辰看着驾驶座上的眼睛男，疑惑地问，“干什么啊，我的车不在那边。” “局长叫你过去。” 叶辰愣住了： “啊？” 吴迪点头，继续道：“你们离开后，我跟他汇报，说你身边带着个神秘的男人，他听完后让我任务结束后把你俩一起带到市局。” 这个混蛋四眼仔，竟然打小报告！ 叶辰气得够呛：“你他妈，竟然敢告分队长的状，还想不想混了？” 吴迪语气平静：“我只是临时和你一起执行任务，论职位，我和你同级。同级同事出现了违规行为，当然要上报。” “违规？哪儿违规了！” “未经报备带身份不明的线人参与任务。”吴迪说着，看了眼后视镜里的林梦泽，目光冰冷，不近人情，“你连这个男人的名字都不告诉我们，说明他身份可疑，有可能危害行动，必须让上级领导知道。” “他……”叶辰一时语塞，他不想让别人知道林梦泽的身份，却还要跟这个四眼嘴硬，“他才不可疑，只是身份有些特殊，告诉你怕你吓得尿裤子！” 吴迪冷冷哼笑了一声。 “我告诉你，论交情，局长跟他可比跟你好多了！” “那感情好，等会见面不会尴尬，祝你们谈话愉快。” 认命的叶辰瘫在车座上，在心里问候过吴迪祖宗十八代后，偏头看了眼林梦泽，发现他依旧保持着上车时的姿势，努力在庞大的记忆中搜寻想要的信息，完全没有和他聊天的意思。距离市局还有段距离，又没人唠嗑，叶辰打了个哈欠，刚闭上眼准备小睡片刻，沉默许久的林梦泽猛然抓住他的手，那双向来沉稳的眼中荡漾着看不见底的恐慌。 “我想起来了。”他说，声音很轻，在黑暗中微微颤抖，“我想起在哪见过那个男人了。” 叶辰也不由得跟着紧张起来：“在哪？” “你还记得进入VIP区前排队等安检那会吗？我不是和你说，我感觉有人在盯着我。” “难道……” 林梦泽笃定地点头：“错不了，刚才在消防通道救了我的就是当时盯着我的人。” “我一直在被人监视，而且……” 林梦泽稍作停顿，倒吸了口气，脊背冒出一层冷汗。 “我自始至终都没有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