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0.

    纯黑色的大床上,一个黑发白眸的男人从梦中苏醒了过来。

    他感觉脑中突然划过一阵剧痛,但之后就连这阵疼痛的到来都遗忘了。

    男人睁开了眼,看着面前装饰华丽的卧室,眨了眨眼,脑中划过一个念头:“我是谁?”

    1.

    脑中只是划过这个念头,他就察觉到了某种异样。

    自己似乎遗忘了很多东西,甚至连他自己的名字都不记得。

    但,并非失去所有常识,只是遗忘了一些具体的记忆,当看到某个物件时,脑中仍然会有一些常识性的知识。

    他若有所思,不知为何,并没有感到紧张。

    如果是一般人可能会觉得紧张或者恐惧吧,他想,但是他却没有什么感受。

    有的只有一种诡异的平静。

    似乎这种事情并不会改变什么。

    在这种平静之下,是一种近乎于深入骨髓的自信。

    “我”原先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有些好奇起来,记忆的缺失确实会造成一些影响,例如他不知道自己原先的性格如何、身份如何,同时似乎也难以判断曾经的自己到底是什么人。

    但总不会有什么问题就是了。

    他想到这里,突然被身边的动静吸引。

    床上还躺着另外一个人。

    沉重的、带着温度的重量刚刚其实一直压在他的身边。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身体自动接纳了这股热量的来源,像是还没有来得及思考,身体就率先亲近了对方。

    那个人刚刚一直睡在他的身边。

    一般情况来说,这么两个人睡在一起的情况……对方跟他的关系可能有点不寻常。

    但是他失忆了啊!

    想到这里,他转过脸,想要探查身边人的样子。

    也许是个漂亮的女子,又或者是他的妻子?又或者是……情人?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脑子在想着这些的时候,心里却毫无波动。

    就像是,即使真的有符合以上条件的女人出现,他的心里也毫无感觉。

    比起那些,他更在乎的是,敢这么近距离地接触他的人,到底是谁。

    带着一丝好奇,男人朝着身侧望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男人的面孔。

    他的表情没有波动,但心境却在那一刻有了起伏。

    ……男人?

    2.

    “我”喜欢男人吗?

    他停顿下来,仔细思考了一下,接着按照本能判断。

    似乎不是。

    刚刚在脑中思索妻子身份的时候,代入其中的,是自然而然的女性。

    即使是以情人为前提,也仍旧是女性。

    他对男人没有感觉。

    那么为什么他床上会躺着一个不穿衣服的男人?

    而且对方身上到处都是他留下的吻痕。

    从脖子上一路啃咬到胸口,甚至最后没入腰后,带着鲜明的牙印和吻印,像是恨不得把这具身体活生生撕了,然后咽下去。

    可能就是因为身上狰狞的伤口,所以男人的表情,即使在梦中,也带着一丝疲惫。

    他的头发漆黑,有一些长,柔软地压在床单上,鼻尖一抹发随着呼吸起伏。

    这是一个很英俊的男人,甚至,英俊到了一种让人侧目的程度。

    他睡着的样子很可爱。

    不对,我为什么会这么想?

    这个时候,似乎是感受到了什么,躺在床上的男人缓缓睁开了眼。

    他灰色的眸子先是朦胧了一阵,接着慢慢凝神,然后视线凝固在了身边人身上。

    率先醒来的那个人被他望着,不知道为什么放缓了呼吸。

    良久,就当一方认为另外一方会说些什么的时候,短发男人却有些疲惫地又闭上了眼睛,然后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没有穿衣服,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长发男人这个时候才突然发现:

    自己的东西还插在对方的身体里。

    一股热流顺着男人爬起的动作从里面流了出来,腥重的气息仿佛压抑多时,床铺上满是这种气味。

    长发男人僵了僵,这个时候好像才反应过来,看着对方的大腿上流下一道白浊。

    他表情平静,好像这种事情已经发生过许多次,已经无数次被这么对待过,即使有心也很难生出波动。

    但是长发男人的情绪却诡异地陷入某种……僵直。

    因为他发现,他刚刚插着的地方……

    是属于女人的女穴。

    这个男人身上有男人的阴茎,也有女人的性器官。

    ……这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女人”吗!

    3.

    对方下了床,赤脚踩在地毯上,脚步有些虚浮

    他昨天晚上被收拾地太狠,以至于现在都有些无力。

    但片刻后,他就恢复了正常,接着朝着浴室走去。

    哗哗的水声从浴室里传出来,这个时候长发男人才发现,自己都没跟对方说过一句话。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的心里不由得产生更大的疑惑。

    随之而来的,是对当前局势的判断。

    应不应该直接说明他失忆的事?

    如果说了,会发生什么?

    不说的话……

    他想了想,这个时候,对方已经从浴室里走出来,身上的味道消失,只剩下清新的沐浴露味。

    但身上仍然满是吻痕,只不过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对方身上的伤口已经不像最开始那么狰狞。

    男人去柜子里拿了一些衣服,给自己穿上。

    “您还不去洗澡吗?”

    您?

    这是他对自己的称呼。

    他到底是“我”什么人?

    长发男人没有回答,他并不准备太早暴露,决定走一步看一步。

    并且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如果对方知道了自己失忆的事,就会发生什么不妙的事。

    只是若有若无的直觉。

    但他现在就打算先按兵不动。

    下了床,他走向浴室,索性还认得怎么洗澡,快速地将自己清洗了一遍。

    对自己的身体,他没什么好奇的。

    只是在镜子面前看了看自己的脸。

    黑发白眸,头发披散,一张脸看上去非常熟悉。

    对哦。

    这是我自己的脸。

    对于外貌,他没有什么感觉。

    只是直观地感受到了一种美。

    他觉得自己的脸长得还对自己胃口。

    实际上,在其他人眼里。

    是难以形容、无法复制的美丽。

    处于中性的,模糊了性别的美丽。

    他只是单纯觉得还算过得去。

    不过回忆起刚刚那个男人的脸,虽然现在还不知道是谁。

    但是他却下意识觉得。

    那张脸看上去更对他的胃口。

    当然,是另一个角度的“胃口”。

    察觉自己的情绪,他若有所思。

    走出浴室,男人已经离开了房间。

    柜子里放着很多衣服,看上去属于他们两个人。

    他比男人略高一截,但对方也算极高,他选择了就近的衣服,按照常理来说,这会是他们平常常穿的服饰。

    不会有大错。

    接下去,他用丝带将自己的头发绑了起来。

    他的长发垂在一边,看上去如丝绸般流下。

    一切都非常熟稔,仿佛已经重复多次,是自然而然的举动。

    这样应该就没问题了。

    接下去该怎么办呢?

    这个时候,床上传出了声响。

    他走了过去,就看见一个仪器发出了声响,只是一声。

    他走了过去,拿起了那个东西。

    ……通讯仪?

    自然而然地,脑中传出了这个名字。

    他将东西拿起来的时候,这个仪器发出了一道光,照在了他的脸上。

    没有危险,所以他没有躲开

    仪器似乎是根据某种方法通过验证,否则他不知道密码,甚至没有办法打开仪器。

    自己打不开自己的东西,就太令人无语了。

    “塞厄大人,有人发来了一封文件。”

    他的耳朵微微一动。

    是刚刚那个男人的声音。

    看上去不像是他在说话……他将对方的声音做成了提示音?

    仪器透出一片虚拟屏幕,漂浮在他的面前。

    温德里那:

    厄将军。

    您的命令,我们已经执行。

    遵循您的指令与意愿。

    ……我叫塞厄?

    听上去很耳熟……

    他的眼神微微波动,但却没有想起来更多东西。

    头很痛,但他甚至不知道对方是谁。

    他知道了自己的名字,但他还想知道另外一个人的名字。

    这个仪器能帮助他找到答案吗?

    他翻阅起了仪器,刚开始磕磕碰碰,但却凭借直觉找到了他需要的。

    原来他叫塔司?

    很耳熟。

    他把这个名字记下。

    这个仪器……很有用。

    他研究了一会,知道了更多东西。

    但缺失的记忆仍然没有回来,他捂着脑袋,感觉头仍然在隐隐作痛。

    是谁导致他变成这样?

    没有其他的东西了,他转过身,走出了卧室。

    一股香气从某个房间传了出来,他走了过去,就看见男人……塔司已经坐在了餐桌上,已经开始吃早饭。

    即使他看上去还很疲惫,但仍然在尽量进食。

    他脖子上的吻痕,似乎已经消退,并且没有什么印子。

    但是刚刚,那里明明有很深的伤口。

    伤口消失了……

    一股莫名的不快,让他整个人都有些不郁。

    塔司擦了擦嘴,刚刚塞厄在屋内停留了一会,导致他已经吃了一半。

    看见男人过来,他也只是抬起脸看了对方一眼。

    真是奇怪。

    明明刚刚还称呼他“您”,现在却会在他来之前吃饭。

    这并不是不敬,而是他们的关系,似乎不是单纯的上下级?

    但又不像是情人或者……夫妻?

    明明衣物都放在一起,甚至同睡一张床,却保留着敬称。

    看似亲密,称呼却有距离感。

    看似是上下级,行为举止却又没有那么严格。

    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塞厄在餐桌前坐下。

    看着对面的男人。

    对方没有搭理他,像是暂时不想看见他的脸。

    见人不搭理自己,塞厄低下头,才准备吃自己的早饭。

    但是。

    ……我的饭呢?

    他的餐桌上,只有两块。

    金块?

    而旁边的杯子里,则装着金色,看不出形态的液体。

    塞厄看了看餐桌,再看了看塔司盘子里吃到一半的早饭。

    我的饭呢?

    这个时候,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举动,黑发男人抬起脸看着他。

    “您不饿吗?”

    不饿?

    可是我的面前明明……

    想到某种可能,他突然一顿。

    “需要我再拿一些金块过来吗?”

    男人说。

    他的话,验证了塞厄的猜想。

    一时之间,他陷入了沉默。

    过了一会,他拿起盘子里的东西,咬了一口。

    是软的。

    并且,口感不错。

    是难以形容的口感。

    但他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口感,嘴里甚至已经开始咀嚼起来。

    他又拿起杯子,接着喝了一口。

    更加……奇怪的口感。

    但是他好像还可以接受。

    拿着他的“早餐”,他有了短暂的迷茫。

    “我”居然真的是吃这些东西的……

    而且直觉告诉他:这种东西,根本不可能对他有任何影响。

    他再次陷入沉默。

    男人这个时候已经吃完了早餐,然后坐在桌子上,静静地看着他。

    直到塞厄吃完了早饭,他也没有动弹。

    察觉到了什么,塞厄转过脸看着他。

    ……他在等我?

    不,看上去更像是在等待他的……命令?

    这个时候该说什么?

    看着他没有动作,诡异的沉默中,男人缓缓张口。

    “父亲大人……”

    那几个字出口的一瞬间,塞厄眼瞳一缩。

    等等,等等。

    男人没有听到他的心声,接着说了下去:“我请求您,不要对A区动手。”

    “他们并没有做什么……”

    塞厄有些发愣。

    虽然,很短暂。

    但在塔司的眼里,那副平静的表情却有另外的解读。

    “父亲大人,请不要让您我之间的问题,再波及到其他人。”

    “您答应过我的。”

    塞厄听到了他的话,但一时之间没有发言。

    不是因为什么。

    而是——

    父亲?

    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