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发烧小狗

    哒、哒、哒。

    从地下室去客厅会路过一段落地窗走廊，半透明的帘子遮不住外头的阳光，地砖被烤热赤脚踩上去暖洋洋的，宋令欢舒服地眯了眯眼，打了个哈欠靠在玻璃上，侧头看着窗外。

    他之前只是随便在网上看了看，选了一家位置最偏僻的就直接订了下来，没想到别墅主人品味不错，房子也很干净，估计是为了做民宿特意重新装修了一下，小院子里还放了些烤架、泳池、秋千，挺有年轻人开轰趴的气氛。

    不知道那对父母从无休止的争吵中意识到，他们的孩子已经消失不见会怎么样。但接下来他们还会发现卡里少了几万卡，到时候去警察局会是先报失踪还是报失窃呢……

    宋令欢咧嘴笑了笑，收回目光走向二楼，因为心情很好，还特意为楼上的病人倒了一杯温水。对方烧得迷糊没察觉到他回来，难得露出了一副脆弱的样子，眉眼间看起来难受又委屈，嘴唇被舔得干裂起皮。似乎感觉很冷，被拷着的手虚握想要蜷起打颤的身体，抬起又脱力地落回床上。

    宋令欢扯了几张纸巾擦掉他脖子上的汗，托着他喂了点水，刚要拿开，秦修就迷迷瞪瞪睁开眼用牙齿咬着玻璃杯口往自己那里拽，宋令欢一个没拿稳水直接灌进了他嘴里，还洒掉不少在秦修的T恤上。

    “笨蛋小狗。”宋令欢叹了口气，拿钥匙拧开了手铐，把他湿了大半的T恤脱了下来，又当抹布往秦修湿漉漉的脸上胡乱一通乱擦，对方闷闷地呛咳着，伸手拉住了他手腕。

    “林青檀呢？”他问。

    “先管好你自己吧。”宋令欢手往后一动就挣开了他的手，见他眉头一拧还要开口叭叭，仰头把杯子里最后一口水喝了，掐着秦修的下颌把水一点点渡过去。

    秦修挣扎着推拒，可是浑身使不上力，刚刚被呛到咳了一阵导致现在喉咙烟熏火燎地痛，最后只能憋屈地吞咽着。

    “呜……你……”没几下秦修就喝下了宋令欢含着的水，动着脑袋想要避开时又被他按着脖子亲了上来，微凉的舌尖带着一点湿润的甘甜缠上了他的，秦修觉得自己烧得更严重了，全身轰地掀起一股热浪。

    宋令欢垂着头，舌头来回磨着秦修嘴唇，软肉被上面的死皮剐蹭，最后被水渍浸润变软。几分钟后，男生的抵抗彻底宣告失败，眯着眼吸吮着他嘴里的津液，他还不会用鼻子换气，亲一会儿就要别开头喘几口再回来。

    秦修觉得他在做梦，一会儿冷一会儿热，不时头痛心悸得像是从高空坠落，有时又像是在极深的水底无法呼吸，只有怀里的娃娃给了他仅剩的安全感。娃娃软软的抱起来很舒服，他把滚烫的脸颊贴上娃娃的脖子，手臂钻进了它的衣服，凉凉的触感像是透明的泡泡把他从噩梦中带了出来。

    想要更多，浑身都好热好痛，想要全身都能和娃娃贴在一起，那就不会这么烫了。他这么想着，双臂藤蔓似的绞紧，手指勾着娃娃的衣服想往上拽着，可能不小心弄痛了它，娃娃挣扎着想要走。

    “别走，别走，对不起……”

    秦修努力地睁开酸涩的眼睛，涌出的生理性泪水不断顺着眼角落下。很快，一双手就盖在他的眼睛上，大拇指擦去那些水痕。

    “不走，睡吧。”他听见有人这么说，然后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

    再醒来已经是深夜，四周静寂无声，让人生出一种被世界遗弃的孤独感。秦修睁着眼在床上发了好一会儿呆才坐了起来，顺着光源看向在床位坐着看影片的黑发少年。

    投影上静音播放着一部很有名的喜剧电影，他抱着膝盖正在面无表情地看着一段令无数人捧腹大笑的片段，脱离了欢快的配乐和台词，演员夸张的表情神态就像是过分鲜艳的玩偶一样令人无法理解。

    察觉到自己的目光，他下意识望了过来，可脸上还带着那种死气、空洞，玻璃珠子一样的眼睛映着光看起来有种非人的毛骨悚然。但下一秒那种空洞就被换上一张乖巧的笑脸，他转身扑到秦修怀里，攀着他的脖子贴了贴额头。

    “嗯……还有点烫，你要吃点东西吗睡了一天了？”

    对方突然凑近让秦修下意识屏住了呼吸，他动了动手指悄悄拉过被子遮住赤裸的上身，游离的目光落在他的脖子上，意外发现上面有一个浅浅的红印，这是……

    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先前都干了什么，秦修强装镇定地和宋令欢说了几句，平静目送他离开，平静地看向窗外，然后立刻捂着脸钻进了被子里。

    “这算什么，撒娇吗？！”彻底失去了表情管理，秦修崩溃地喃喃自语，在越来越稀薄的氧气中被迫接受了这个事实，掀开被子重新面对这个残酷的世界。

    虽然很丢脸，但至少也帮助他理清了现下的状况，短时间内，绑匪应该不会对他和青檀有什么实质性伤害，但绝不能再待下去了了。

    秦修突然察觉到他不再排斥对方的接近，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等宋令欢端着泡面上来，就看见一脸严肃的秦修坐在床沿，身上套回了那件半干不干的T恤，看上去皱巴巴的，配合他的板正坐姿特别不伦不类，刚刚看喜剧没笑，现在到是笑得停不下来。

    “别笑！”秦修红着耳朵喊，“我们来谈谈。”

    “好啊，谈什么，”宋令欢把面碗放在小桌上，坐到秦修面前的地上，把脑袋搁在他膝盖上，“谈恋爱吗？”

    “不是，你能不能正经点……坐好别动手动脚的！”秦修头痛地拍开摸上他大腿的手，但根本没用，最后不得不一起坐到地上，两手攥着对方手腕才终于消停。

    “首先，我觉得你有精神疾病或者心理问题，你应该去找医生治疗而不是和我玩恋爱游戏。”

    “嗯嗯，然后嘞？”

    “……如果你是因为担心放我们离开后会报警，我可以答应你这件事我们私下处理。”

    “嗯，可我不担心啊？”

    秦修两次被宋令欢的回答哽住，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接着问。

    “我不理解，你的动机、理由、行为，你想要我爱上你？为什么”

    “因为没有人爱我，”仿佛在说着别人的故事，宋令欢垂眸用食指勾着秦修的掌心，慢吞吞地说道。

    “世界上大部分东西都是可以抢来了，可是爱是被动的，只能让别人来给我。”说着说着，他蜷着腿挤进秦修怀里，额头抵在他的肩膀上，“因为我是个坏人，所以没有人给我。”

    “我只能试试看能不能抢过来。”温热的手点了点秦修的心口，秦修突然觉得一种莫名的情绪涌向了他。

    “可，为什么是我？”他喉咙发紧，刚退烧的脑袋又开始痛起来了。

    “因为你是个好人，好人总会原谅坏人的。”他的嘴角被亲了一下，连带着心脏也跟着跳了一下。

    “那如果，如果你得不到呢？”秦修凝视着起身去拿泡面的少年，“你会杀了我吗？”

    宋令欢利落地撕开了泡面桶的盖头，面色如常地回答。

    “得不到就毁掉，这不是坏人的行为准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