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六、
两艘‘连体婴儿’战舰冲出了空洞的范围，却也因为助推器有所损坏导致无法再保持平衡，它们连在一起，在宇宙中混乱的天旋地转，航线不断的偏移再被勉强修正，到最后阿兰叹道：“迫降吧，再这样下去我们很可能还会遇到其它危险。” 终于回过神的舰长抖着发软的两条腿重掌操纵台，指着星图上的一个点问他，“公爵阁下，最近的星球是这颗星球，属于蚁人族星系……” 阿兰微微摇头，手指点上这个点后方的一个小点，“去这里。” “可是我们的燃料和舰身情况都不太理想……” 大公爵用看废物的眼神看了他一眼，挥开他亲自驾驶主舰，顺利登陆了这颗星球。 这是一颗充满原始气息却又怪异的星球，这颗星球的半面绿意盎然，山水和谐，另外半面的大地却呈现鲜红的色泽，几乎看不到植被覆盖，仿佛被血水洗过。 在落地的那一瞬间精疲力尽的伍德收回了对胜利号的‘同化’，俯冲时两艘战舰还能配合着互相帮助修正方向，但成功进入大气层后伍德便支撑不住这样大的消耗了，且因为他的生物电持续刺激运转着主舰的应急设备，虽然助推器有损坏做不到机身平稳，但主舰因人工操控而得以还算有惊无险的降落，但胜利号却在他收回同化的那一刻无法控制的飞了出去，翻滚着从天而降，压断了无数棵参天巨树，最终哀鸣着起了火。 平稳之后梅奥终于可以挣脱扼制他咽喉的护栏，一挣脱护栏他就被欺身而上的‘伊情大公爵’以锋利利刃顶住喉咙， “你到底是谁？” 他艰难的转动眼珠，问。余光中‘伊情’的外貌毫无破绽，眼珠也是皇室才有的‘暗夜星辰’，纯黑的底色洒着闪烁的微光，深邃如同夜空的天幕。 “开门，放下舷梯。” 主舰的门不知被谁控制着缓缓打开，舷梯自动下放，阿兰钳制着梅奥往门外退去， “所有人，留在舰中！” 想要同时跟出的军雌脚步一顿，阿兰紧了紧梅奥脖子上的刃，梅奥便扯开嗓子大喊：“都不要动！听我命令！” 所有人停下脚步，梅奥被迫跟着阿兰下了舷梯，门再度被关上，他们二人正式踏上这颗星球的土地，与舰内的众人隔绝。 “……你到底是谁？” 伊情没有回答他，而是说：“梅奥，现在胜利号已经覆灭，主舰里所有人的性命也尽数系在你身上，接下来我要问你几个问题，你如实回答，也许你和他们还能看到明天的太阳。” 梅奥冷笑一声，没有说话。 与此同时眼前的主舰庞大的舰体振动了一下，所有动力系统再度瘫痪，齿轮转动声起，门被重重反锁，里面的人被完全困在了舰内，没有伍德的放行他们是出不了这架主舰的了。 他扣紧了梅奥的脖子，梅奥脖子上出现一道血痕，有些深，血汩汩流下，但同时伤痕也在快速自愈， “是谁令你来杀「璀璨」和「无相」？” 梅奥仍旧不说话。 于是阿兰换了个问法，“是军部自己的决定，还是皇室直接下令，亦或是大贵族们的间接调令？” “告诉我，梅奥，不要装聋作哑，否则我会把你做成真正的聋哑者。” 梅奥冷冷的瞥了他一眼，一副拒不配合的样子。 阿兰手中的刃便掉转了方向，刚要动作，梅奥突然开口:“你就是「璀璨」，那个平民政客阿兰·卡诺亚，对不对。” 他稍微转头看着阿兰，“掺木屑的麦麸面包好吃吗？看来你小时候常吃，这种流浪者才勉强下肚的食物竟也能吃的津津有味。” “而且，”他皱眉，“你身上怎么有雄虫信息素的味道？” 阿兰不回答他，“你最好说些你该说的话，梅奥，现在这艘主舰里所有人的性命，你的同僚，你的战友，他们所有人的性命，和你自己的性命，都握在我手里。” 梅奥嘲讽道:“你以为你是‘神’，一人可控所有人的生死？若有什么严苛酷刑你尽管使出来吧……” 用利刃卡着他脖颈的人微微一笑，忽的扬声说:“伍德，找到液体发动机，压缩其中剩余的液体燃料，等我命令。” 梅奥瞳孔收缩，“你要干什么！？？” “我只是想请你回答我的问题。” 液体燃料压缩后爆炸，整艘战舰都将尸骨无存。 “……” “还在犹豫什么？我只给你五秒时间。伍德，准备释放压力……” 风刃刮过阿兰的眉角，被另一只匕首挡住，梅奥仿佛看到了救星，“「叛杀者」大人！……” 阿兰轻声说:“「影」，把他引走。” 细微的动静自舰身投落在地的阴影中传出，虽然声音轻微，但打斗时造成的影响却不小，阿兰扣着梅奥不断后退，远离了刺客家族当代最强两位的战斗。 “怎么回事？你把上一位「叛杀者」收服了！？”梅奥满眼的不可置信，“这怎么可能，初代的「阿伽雷勒」与初代陛下订立了契约，从此所有的「阿伽雷勒」终生只会效忠于皇室血统，否则就会……” 他忽然捂住脖子“啊啊”的艰难喘息，而从阴影中袭来的剑刃已经割开了他的气管。 阿兰带着他迅速转移，「影」也转换方向，挡下了「阿伽雷勒」的后续攻击， “皇室血统……”阿兰若有所思的扶着身体逐渐软倒的梅奥，气管被割开对于s或以上评级的雌虫不算致命伤，前提是剑刃没有淬毒。 这种毒似乎是刺客家族专有的毒，可溶解被毒者的肉体，消解他的生命力，如果评级够高，苟延残喘下便是「影」如今的模样，如果评级不高…… 梅奥的脖颈周围一圈乌紫色，溶解的肌肉组织如同碎布斑驳的脱落，阿兰放开了手，他便轰然倒落，开裂的脖子露出缝隙中更多的发乌的血肉，但这时他还没有死，抽搐着无法咽气， “是哪位皇子呢？”阿兰半蹲下身，看着他的表情慢慢的说着，“是哪位亲王？哪个皇室分支出去的贵族？还是……皇后？” 他敲敲自己的额头笑了，“真是，都说了是‘皇室血统’，皇后可没有皇室血统……” 他微微低头看向梅奥，“皇后有吗？” 梅奥已经无法出声，对着他表情狰狞的作出口型: 「是陛下……」 紧接着大量被毒素污染的血液自他口鼻中溢出，他死不瞑目。 “伍德，下来吧。” 主舰的舰身出现微妙的色差，如流动的液体伍德自舰体尾部滑下，他脸色苍白的呼哧呼哧喘着气，肥胖的身体就像皱缩的海绵一起一伏，阿兰拍拍他的肩膀，“你做的很好，伍德，谢谢你。” 伍德受宠若惊的大力摇头，“您不需要对我说‘谢谢’……” “阿兰。” 阿兰朝说话者看去，“「影」，你彻底解决了他吗？” “没有，”「影」说，“他逃了，但他不会放弃，一定还会找机会杀你。” “你看出他的‘天赋’了吗？” 「影」仍旧摇头，“他中规中矩，无从推测。” “是么……那他是什么评级呢？也是3s？” “2s，”「影」说，“在我死之前，他不可能突破2s至3s的界限，这是来自家族的诅咒，也是「阿伽雷勒」的命运之一。” “哦？”阿兰有些惊讶，“那么……他的目的不止是帮助某一位或某几位‘皇室血统’来杀死「璀璨」和「无相」，也是为了杀你？” “可他杀不了我，我虽然时日无多，但3s与2s之间的差距仍是天堑，并且，家族的诅咒也不允许下一任的「阿伽雷勒」通过‘杀死上一任「阿伽雷勒」’的方式获得力量。’” 就在这时主舰的门从内部打开，阿兰见状令「影」立即将伍德带走，有几名军雌下了舷梯探路，当看到梅奥的尸体后他们拔腿跑来，一边跑一边取出了身上的武器对准了他， “伊情大公爵，您为何……” ‘伊情’冷声说:“呵，一群卖国求荣的废物，你们大可杀了我，然后准备接受帝国的制裁吧。” 军雌们面面相觑，领头的那个放下枪，忍不住开口，试探着说:“您是说……梅奥长官是……叛徒？” 伊情只偏过头，一副不愿再同‘叛徒’多话的高傲模样。 “还记得凯元帅当时怎么说的吗？”一名军雌低声说，“他说梅奥终有一天会因为自己的自大而一败涂地……” “其实早有消息的，皇后和欧莱斯亲王……” “我能否冒昧问一下，”一个胆大的军雌走上前来在阿兰身前单膝跪下，“您才是真正的伊情大公爵，对吗？” ‘伊情’冷然的看了他一眼，不语。 后面的军雌窃窃私语，“他真的是伊情大公爵吗？不过他救了我们啊。” “我觉得他不是，一个普通的雄虫贵族怎么会这么冷静强大……” 单膝跪地的军雌也听到了他们的私语声，但他镇静的继续说： “是谁盗用了您的身份妄图混入帝星……是那个「璀璨」吗？我们早该想到的，您既然带了‘赦免令’，必不可能不带任何一个囚犯回去，哪怕没有带走想要带走的囚犯，赦免令也不会在别人身上……” 他低头，诚恳的，低声下气的说：“非常抱歉，公爵阁下，我们不仅怀疑了您还让叛徒梅奥伤害了您……” 伊情扶起他，“究竟谁是叛徒？梅奥还是你？” 军雌站起身，仍旧低着头，苦涩道：“是我们，我们这些誓死效忠陛下之人……” “陛下已经不再是‘陛下’了，是吗？” “是，”军雌点点头，“现在帝国最高位者，是欧莱斯亲王，他暂代‘摄政王’一职，很快就会正式即位……” “但凯元帅并未效忠于他！”军雌豁然抬头，双眼坚定，神色肃穆，“只有少数军雌倒戈，大部分人绝不会背弃自己的誓言，我们生是亚度尼斯陛下的人，死是亚度尼斯陛下的鬼！” “公爵阁下，您是亚度尼斯陛下的亲弟，您也会誓死拥趸他，对不对！” 伊情缓缓的，沉重的点头， “当然，他是最好的陛下，我相信他有能力扭转乾坤——因他是亚度尼斯·奥瑟。” 军雌笑了，笑容难看，但不得不笑。 他知道眼前的人不是伊情大公爵，但现在他得是。 因为他不能是阿兰·卡诺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