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阿沐，你相信我吗
林沐心被房间里晃眼的灯刺得睁不开眼，他差点认不出病床上的人——医生护士的防护服、手套上到处是血，向来讲究的男人闭着眼躺在破成碎块的衣料堆里，嘴角还不断向外冒出新的血。血腥味浓重得吞噬了整间房，林沐心的嗅觉归位，猛地后退好几步，连陆砚都被拽得趔趄，“我、我、我们在门口等吧？” “好。”，陆砚拉着林沐心出来，又按着林沐心的肩膀让他坐在椅子上，察觉到林沐心又开始发抖，陆砚坐在另一侧将林沐心揽在怀里，“你们兄弟俩...”，陆砚收住口不再讲话，因为林沐心的眼睫毛扎在他的侧颈上，酥酥麻麻，可泪水一直在往下坠，越来越多，渐渐洇透了他的衣领。 陆砚放任林沐心哭了好一阵，林沐心只是沉默着流眼泪，没有出过什么声响，“好了，阿沐。”，陆砚抱紧林沐心，一只手在他的背后轻揉他的背，“哭出来就好了。”，林沐心只是点头，更紧地回抱陆砚。 “少爷。”，来的人在身侧轻咳了一声，林沐心瞬间松开抱住陆砚的手，想要拉开两人的距离，不过被陆砚抢先一步按住，没能如愿分开，于是林沐心把脸彻底埋进陆砚的身上。 “不用等我。”，陆砚接过那人手里的东西，又把口袋里的车钥匙交给那人，“把我的车开回去，我刚随手停在路边了。” “好的少爷。” 陆砚又就着拥抱的姿势摸了摸林沐心的后脑勺，“阿沐，我让人送来了一次性内裤，你总不想光着屁股在这里晃吧？” “谢、谢谢。”，林沐心烧红了脸，头也不抬，接过内裤直接冲进了厕所。林沐心合上门，靠在门上，心跳声入耳，原来陆砚竟然是他的依靠，不过...林沐心一想到陆砚细心到连他没穿内裤都知道，就瞬间有了想死的心。 “谢谢。”，林沐心坐回原先的位置，陆砚正拿着手机忙碌，像是在回复谁的消息。 “不用。”，陆砚收起手机，把手机揣进口袋，“琳琳我已经派人送回去了，也跟她嘱咐了先别跟其他人讲，应旭那边说明天来替我们。明天我可以在这里陪你一天，后天我必须要回去处理一点事，所以…” “如果你忙可以不…”，林沐心推脱的话在嘴里绕了好几圈，但这一次，林沐心有些贪心地想要陆砚放下手里的所有事情陪他，他需要一个如陆砚般值得信赖的支柱。林沐心琢磨了一下信赖两个字，“那我明天带你去吃点好吃的，人总不能饿着。” “好。”，陆砚的脑袋靠在医院的白墙上，“我好像还挺喜欢医院的。” “啊？” “没什么。”，陆砚闭上眼，耳边不断响起各种人的对话，生命和健康在这里是最值得夸耀的东西，有种…异样的坚强。 “陆砚。”，林沐心侧着身子看陆砚，“你能帮帮我吗？我想找到伤害我哥的人，我哥是个软懦的性子，从不与人结仇，更不要说突然被人砍成这样。” 陆砚的喉结滑动了好几下，睁开眼看向林沐心，“阿沐，你相信我吗？” 林沐心一时间有些迷茫，他相信陆砚，这是无需验证的东西，可陆砚为什么专门问这么一句，“为什…” “没有为什么。回答。”，陆砚少见地打断了林沐心，身子也已经重新坐直，显得有些郑重。 “我信你。”，林沐心怕自己的语气还不够诚恳，又加了一句，“我知道我先前做错了事惹得你不高兴，但我没有来由地信任你。” “嗯。”，陆砚的肩膀垮一瞬又端起来，在林沐心看起来像是松了一口气，可为什么要松一口气呢？陆砚没说，林沐心也没问，陆砚过了好久才重新开口，“我会帮你查清楚的。” “别给你找麻烦就行，我知道你很忙，我也可以找我的朋友。”，林沐心觉得自己刚才的请求委实有些恃宠而骄的意思，“你别放在心上。” “与其说说些废话，不如给我捏捏肩膀。” “好。”，林沐心刚一答应，陆砚就像个小孩一样侧着坐在凳子上，不仅如此，整个脑袋都靠在林沐心的肩膀上。林沐心手上在给陆砚捏肩膀，心里的思绪却乱七八糟，他对今晚的事情是感恩的，陆砚有多忙他知道，可他不仅给陆砚添了麻烦，还拖着陆砚在这里陪着，他何德何能欠陆砚这么大一份恩情，这恩情又哪里是捏捏肩膀就能抹去的呢？ “捏肩膀也能分心吗。”，陆砚略带不满，林沐心的呼吸都加重了，可好像他自己没有发现。 “陆砚，我…” “说谢谢是吧，省了，别以为说了我就能给你放假。”，陆砚转了两圈脑袋，“进去看看你哥的情况吧。” “好。”，林沐心飞快地在陆砚脸上亲了一下，抢先一步进了病房。陆砚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眉头肉眼可见地蹙在了一起。 林沐心进了病房，再一次被病床上的男人折磨得说不出话，那个无数次保护他的男人没有半点苏醒的迹象，林沐心用指甲掐自己的掌心，今天...绝不能再哭了。 “殊和怎么样了？” “爸？”，林沐心惊讶地回过头，跟着进来的竟然不是陆砚，“哥还没醒，妈怎么样了？” “睡着了，我不放心所以过来看看。”，林深绕过林沐心站在床边，看着疲惫了不少，“沐心，你也该长大了，我和你妈就指望你快点承担责任。” “爸，别这么说，家里还有大哥的。” “殊和他…”，林深欲言又止，“算了。”，林深拍了拍林沐心的肩膀，“刚才碰见了少爷，他说他突然有事就先走了，少爷交代我和你说一声。” “好。”，林沐心搀住林深，“原来那些都是陆家的？” 林深看着林沐心看了许久，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拉着林沐心往外走，“陆家是个你无法想象的庞大家族，黑白两道都有生意，不过从上两代开始，黑道上的生意在有意脱手了，到了少爷这里，已经彻底不沾黑道生意了。”，林深拉着林沐心坐下，“少爷是三代里的佼佼者，往前我不敢说，但这近三代，少爷都是顶尖的，别看少爷对人不咸不淡，其实是个护短的性子。沐心，你跟在少爷身边，我其实很放心。”，林沐心心想，我跪在他身边还差不多。 “你没接触过社会里的人，这么久了一直我行我素，但现在我和你妈年纪大了，你要学会多为自己考虑。” “爸，您别这么说。”，林沐心觉得林深的状态实在不对，仔细想想，从他哥被砍到现在，就没有一件事是对的，林沐心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改变，只是他还察觉不到。 “沐心。”，林深盯着林沐心的眼睛，“除了你自己谁也别信，你大哥、少爷、包括我，别轻易相信任何人，身边的人也不能信。” “我…我知道了。” 有了林沐心的保证，林深看起来轻松了不少，“我去陪你妈，你也回去好好休息，今晚你大哥这里有医生就够了。” “放心，您快回去吧。”，林沐心把林深送上电梯。满脑子都是林深的那句“除了你自己谁也别信”以及陆砚问他的“你相信我吗”。林沐心有些头疼，为什么呢？为什么一个晚上两个人给出截然不同的反应？ 林沐心想不明白，他捋不清这千丝万缕的联系，丧气地坐在那条凳子上，这条凳子上的两个人都和他讨论了关于信任的问题，究竟家里是不是出事了...林沐心越想越觉得答案好像就在嘴边，可他无论如何也说不出那个答案，“操！”，林沐心烦躁地揉乱头发，究竟发生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