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头一回见岳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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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爱的教室已经无从落脚,莫斯重新穿上了抹布样的衣服,拉开了隔壁教室的门。 隔壁教室倒和六年一班基本没有区别,一样的脏和旧,顶多现在六年一班因为淫液会更脏一点。按游戏里的进度,莫斯已经近两天没睡了,他拼了几张桌子,躺上去时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司建看了眼莫斯的右脚脚踝,那上面还残留着些难以明说的湿痕。他伸手碰了碰,“先生,活人做完不用先洗澡吗?” 莫斯将仅剩一点的烟屁股放进嘴里咬了咬,眯起的金瞳里带着些困倦,“嗯......你的精液是还有不少在我屁股里。怎么,担心我胃疼?” “那倒不是,不嫌脏吗?” “鬼也用活人的那套卫生观念?”莫斯两指搓灭了烟,闭起眼,尾巴圈住司建的腰将他慢慢拉近,“我不觉得脏,那味道还挺好闻的。陪我睡一会?” 精液......好闻?初上岗的司建没忍住露出了略带困惑的表情,不过很快他就释然了。身为黄油工作人员,怎么能纠结这种低级色情?何况更过分的都已经做了不少了。 莫斯尾巴拽人的力度不大,甚至让人腰侧有些痒痒,但司建还是配合地走了过去。他刚一躺下,那只蓬松的白尾就迫不及待似的一圈圈的缠了上来,热乎乎的烘人。 也是奇怪,明明刚刚闹了那么久,这条尾巴倒还干净得像没受到什么影响。司建顺着摸了一会,听到手下的大猫模糊地呼噜了几声,慢慢声音就低了下去。他一边被莫斯的体温捂得热乎,一边稍显生疏地刷了一会工作系统。系统的功能出乎预料地多,司建不知不觉刷了好一会,直到手下一空,什么也没有摸到。 司建往手心看了一眼,果然身体已经开始变得透明,并且莫斯也已经不再晃尾巴的睡着了。 对鬼来说,身体变透明就说明是天快亮了。不过今天要比前夜变成这样时稍晚一点,看来是艳鬼机制吸到了一些精气,让他变得更像活人一点了。 司建最后薅了两把软乎乎的尾巴,依依不舍收回了手。他点了两下系统的界面,透明的魂体瞬间开始失重,眨眼便穿透了教室的天花板,浮升到了整座星校的上空。 星夜寂寂,四下无人。范围并不太大,司建从高空中向下看,能清楚看到地面上只有三块大小相差不多的区域,分别是两个小区和星校。它们块块分明的陈列在地上,整洁又像有些简陋。 小区分为一号和二号,一号小区是简四生前的住房,从那往北走不远就是星校,而从星校再往西北走就是二号小区,那里是简四母亲所在的地方。 二号小区的外侧横生出了一条分出两道岔口的宽大道路,它绵长蔓延至远方,看不出来处,也看不出归途。从大道再往外看,就是一片模糊,似乎有些建筑,但只是潦草的大致形状。 司建荡悠悠飘到了大道上。大道边上立着一座醒目的路牌,上面写着两处标识,一处往正东,一处往东北。东北方向的归绿帽线,正东方向的归艳鬼线。据工作系统显示,往东北,玩家就能够收获一个浪子回头的好老公;往正东,则是些关于简四的往事。 司建沿着沥青的路面往前走,工作系统的光屏悬浮在他身侧,微微提供着照明。他敲了敲单边眼镜的镜框,低声问:“你好,数据收集情况怎么样?” 【正在收集中,进度35%。请您继续进行收集工作。】冷质的系统声线在司建的脑海中响起。 原来和辅佐系统对话是这种感觉。......不对,对话好像不用发出声音。 司建颇感新奇的反复问了好几遍,直到辅佐系统以重复询问为由拒绝再回答他。 一问一答间,司建大致走到了这条大道的尽头。从这里再穿过去就只是些粗糙的模型,没有什么好再看的了。天光大亮,他重新走回路牌处,低头看了眼时间。 已经到中午了,不知道莫斯有没有醒了。 司建飘到路牌上坐下,打开了系统的监控。出人意料的,莫斯不仅已经醒了,而且还重新换上了一套简四的西装。 画面里,莫斯正仔细理了理衣襟。这套旧西装样式过时,穿在他身上也显得短了些,行动时不仅偶尔会露出他的一小截腰,时不时也会露出他的一截小腿。但因为前主人保管得精心,西装仍是十分整洁笔挺,穿在人身上也将人衬得衣冠楚楚。 充足的睡眠似乎使莫斯完全恢复了精神。他的兽化特征完全消退了,看着就只像一位面相和气的俊小伙。司建看着他拿着简四的身份卡,老样子装成记者一路找路人询问了过去。虽然大多数人对简四自杀的事都不太愿意多谈,但凭借灵活且多样化的询问方式,莫斯还是成功问出了简四母亲住房的位置。 真是出乎意料的高效率。司建坐在路牌上赞叹地拍了拍手。 简母的房子就在路牌的正前方,司建关上了系统,只是略等了一会,莫斯本人就出现在了他视线内。 走近了一些时,莫斯若有所察地停下了步子。他深棕的眸子往上一掠,就轻松得离奇的锁定了司建的方位,“你在这?嗯......鬼是不是有不告而别的坏毛病?” 司建飘下了路牌,调侃着回他:“不太清楚,毕竟我也是头一回做鬼。等我做鬼资历久了,一定第一个告诉莫先生这个问题的答案。” 按理来说,莫斯听不见司建的声音,但他仍是安静了一会,就像在倾听。隔了一会,他顺着空气中气味的流向,朝司建的方向递出一只手,“和我一起过去吧,就当作你不辞而别的赔礼。” 司建随着莫斯的步子,一前一后走到了简母的房前。这间房比简四的显得还要简陋,看上去简直像用几块砖随便搭建起来的,房前的走道上甚至还积着厚厚一层的尘土和落叶。莫斯试着拧了拧门把手,出乎预料的,门没有锁,一下便被打开了。 屋内像曾遭遇过不止一次的洗劫,空荡荡得几乎什么也不剩了,只有脏乱的地上满布着凌乱的脚印,散落着一些稀碎的纸屑和揉乱的纸团。这间房子也窄小得惊人,莫斯在里面只是简单走了几步,就已经看遍了整个房子。 莫斯搜查了一遍,但这里实在是被洗劫得可怕,怎么也再找不到更多的东西。司建跟着他在这间小屋子反复转了好几圈,但都一无所获。直到窗外经过位挎着菜篮的大爷。 莫斯把这名大爷叫住了。他重复了自己是记者的说辞,让出半边身子展示房子里的一片狼藉,“老人家,请问你知道这间房的主人去哪了吗?” 大爷只是瞟了一眼,立刻眉头就是一皱,他语气不善道:“早就死了。这里哪有人不知道的?你是哪来的记者,来做什么的?我看你是来偷遗物的吧......你也别白费力气了,这间房子的东西早就被偷得差不多了。” 莫斯敛了脸上的笑。他隐晦地向身边司建的位置看了一眼,重复道:“死了?” “你真不知道?这里以前住的那个……她和她儿子都死了!” “都死了?......怎么死的?” 大爷却没有再答莫斯的问话,只是摇了摇头,满脸晦气道:“你不用再问了,这种丑闻,没人会愿意告诉外乡人的。反正,他们都死得活该!” 大爷挎着菜篮颤巍巍走了,莫斯注视了一会他远去的背影,沉思片刻,低头捡起了地上的三角凳。 这只凳子缺了一边腿,凳面也坑坑洼洼的,但已经是这间房里最完整的东西了。莫斯拍了拍上面的灰,勉强用腿支着地面坐了上去。他从口袋里摸出了简四的钱包,里面的东西仍是和之前差不多,一张被他撕下来的只有司建的毕业照,一张身份卡,一些纸币和几枚硬币,还有几根剩下来的烟和打火机。 莫斯抽出了那张毕业照,摸了摸上面司建的脸。照片中的司建阴郁又低迷,与当鬼时色气又活跃的样子实在是大相径庭。他叼住一只烟,扶了扶又欲摔下去的凳子,“看起来,人人都在说你坏话。怎么不去复仇?以你现在的状态,说不定死了比活着要有力量。” 司建凑到莫斯的肩上,挺稀奇的盯着自己的照片看,感觉有点像在看游戏里做出的自己的建模。他配合的答:“艳鬼的规则不让杀人,只能做爱,总不能去和仇人做爱嘛。” 莫斯静了一会,看向了窗外。时候渐晚,日色正逐渐变得昏暗。金黄的余晖缓慢映进了他眼中,分明听不到司建的话,但莫斯却露出了点笑,“我帮你杀?” “嗯?”司建飘到了莫斯身上坐下,心里倍感神奇,“听不见时对话也可以成立吗?” 但这一回他们没再能虚空对答。因为就在他们身形重合时一刹那,整间空房便像教室一样发生了奇异的变化。各种杂乱的用具堆满了房内,地面则胡乱散着脏乱的碗筷、空酒瓶、女人的内衣裤和脏衣服。唯一较整洁的,是房子边角里的一座梳妆台,上面坐着名醉意熏然的年轻女性,正仔细上着口红。 莫斯的身前出现了一张既小又破败的褐色木桌,看上去年份久远,不知曾经历过几任主人。他环顾一圈,忽然叹了口气,将目光投向了门口。 那扇陈破的门吱呀呀晃了几下,缓慢被推开了。司建背着小破书包,右手拿着刚拍出来的毕业照,短暂停在原地,适应了几秒如此快速的从大人到小孩的转变。他小声道:“......妈,我回来了。” 没有人理睬他。女人上好了口红,对着镜子左右仔细地照了照。 司建掩上门,稍微抬高了声音:“妈,我回来了。” 像是才听到了司建的声音,女人慢半拍转过了身。她不耐烦地用力敲了敲台面,“要死啊?回来就回来,喊什么!怎么,捡到钱了?中奖了?这么急着有话要说?” 司建默了一小会。他今天的确有很多话想说。比如他今天又在学校经历了一场欺凌,这次老师也参与了,而且他还试图猥亵自己。比如他拍了毕业照了,他终于长大了,毕业了。比如他好好学习考上了星高,就算已经被警告过很多次不可能去上,但能不能至少夸奖一下他的努力呢? ......但在女人厌恶的目光之下,司建将这些话都咽进了肚里,只默默举起了自己手里的毕业照,“我毕业了。” “哦。这个要不要钱啊?你可别去拍那些要钱的东西!” “......不要钱的。妈,我真的不可以去上星高吗?会有补贴的,学费只用出一半,剩下我可以自己——” “——钱钱钱!一天到晚就知道在这里念钱!怎么,考上个学校美死你了是吧!你爸马上出狱了,家里的钱都要留着等他东山再起!我已经给你联系过人了,就是上次来的那个王叔叔。等再过几天,你就跟着他去锯木头,学点手艺,别整天惦记念你那个破书,多少年都挣不到钱,净打水漂!” “......”司建不再说话,只是捏紧了手里的相片。 女人冷哼了一声,最后检查了一遍自己的妆容,拎起了包。她踩着步子走到司建面前,一把将刚关上的门重新打开了。 “我走了,晚点回来。你一会把家里都收拾了,听到没?吃白饭的。” “......砰——!” 司建站着静了半响,忍不住心里长叹了一口气。借着眼角的余光,他能看见莫斯正坐在那张三脚凳上,表情不太明媚的碾碎了手边的香烟。 好吧,他也很想碾一根。 司建把书包放在了莫斯前面的桌上,开始熟练收拾起满地的脏乱。他洗完了碗筷、搓净了脏衣服,把角落里的空酒瓶收到一起,然后提着酒瓶出了一趟门。再回来时,他手里就多了一个馒头。 大概是因为知道做什么也没有用,这回莫斯没再做无用的尝试,只是一直把视线放在司建的身上。 司建做完了家务,和莫斯一起坐到了三脚凳上。他发了一会呆,然后打开了书包,把自己的录取通知书、零碎的文具掏了出来,和毕业照放在了一起。 “……你说,妈她今晚会回来吗?”司建忽然的自言自语。 莫斯专注的看着小一号司建的脸。跟年长后不同,这时候的司建身上带着一种难言的沉郁。 司建就这样呆坐着,偶尔去擦一擦地板、抹一抹墙。他一直等到了深夜,说要回来的那个人也没有回来。 “不干净吗?”司建像有些迷茫。空寂的房子已经被他收拾好了,虽然简陋,但很整洁。尽管这份整洁没有人会去珍惜,不到一天就会被打乱。 莫斯伸手触碰司建的脸,指尖只穿过了一片看不见的虚无。 “……为什么不回来呢?” 没有人答司建的话。就像他刚回到家时那样。没有迎接声,没有鼓励,没有祝福。 司建忽然站起了身,一股脑将桌上的东西扫进了包里。他一个个打开了家里全部的柜子,翻出了入狱的父亲留下的钱包,里面只放着为数不多的几百块。 司建把这个钱包也放进了包里。他大踏步走出了门,站到门前的站牌下。莫斯跟在司建身后,听到他说:“……等到第一班车。就等到第一班车。” 太阳闪烁着变换的光芒,将漫长的时间快速的拉进。司建一开始还站着,后来困得站立不住,只能半靠在站牌上打盹。 司建终究没有等到简母回来。或者说,简四终究没有等到。第一班车停在了司建面前,他犹豫一会,掂了掂有些分量的书包,面色一定,走上了车。 莫斯踩上台阶,回首去看简母的房子,那里现在就和未来一样空无一人。 “呵……回来的时候烧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