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七章 相互博弈

    夜幕深深，灯火璀璨，整座钱塘县被照得恍若明昼，清冷寂静的长街中，肃杀之气弥漫四野，城楼上旌旗蔽空，盾兵一字排开，弓箭手随机待命，随着列阵的精锐部队延伸至墙角，大街上不见行人百姓，而是数千枪兵跟骑兵蓄势待发。

    突然军队如潮水般自发分出一人路过的小道，飞虎将军陆从义神色肃穆匆匆而来，身后还跟着两名副将魏群跟赵亮，以及军师幕僚吴灏等人。

    只见陆从义步履铿锵，铠甲凛冽，威严肃穆，大步流星朝城楼走去，边走的同时，吴灏紧随其后，亦步亦趋，压低嗓音在陆从义耳边轻声说道：“靺鞨将领阿齐郎跟突厥可汗哥舒罕于傍晚之际抵达钱塘，此刻守在城外按兵不动，也不知按的什么心，还望元帅三思而后行。”

    陆从义便走边回答：“且先让老夫会他一会再说。”

    他说完便昂首阔步朝城楼走去，虽然他年过花甲，仍然宝刀未老，在纵横沙场数十年间，他功绩璀璨，哪怕是在朝堂之上，他也是为数不多能说上话的人物之一。待他上了楼顶，望见城外跪着的黑压压一眼望不见尽头的苏州百姓，忍不住虎目一瞪，倒抽一口冷气。

    吴灏，魏群，赵亮等人见此情景，也纷纷变得凝重起来，他们没想到这些蛮人竟是如此卑鄙无耻，居然利用手无寸铁的百姓来逼己方就范。

    守在城门下的阿齐郎跟哥舒罕见陆从义终于露面，不由得相视得意一笑，阿齐郎示意胡可图喊话：“你，去跟他们元帅交涉，如不交出钱塘，下场跟苏州一样。”

    哥舒罕狡诈一笑，故作谦虚：“还是将军有胆识。”

    胡可图领命策马自人群中穿插而过，对着城楼上的陆从义等人喊话：“飞虎军的大名，在下早已如雷贯耳，不过在下还是奉劝元帅一句，我们连破数城，哪怕是小小的钱塘同样不在话下，还请元帅别不识抬举。”

    陆从义久经战场，自然不会被对方三言两语糊弄过去，依旧神色冷淡面朝胡可图等人，吴灏替他接话：“既然了解我飞虎军的大名，还不速速束手就擒，尔等休要猖獗，否则钱塘就是最后归宿。”

    胡可图身为长春七部，四部中存活下来的部长，胆识自然也不在话下，绝不会被吴灏几句话唬住，何况两军交战，输人不输阵，怎可叫对方呈了口舌之争，灭自己威风？

    “笑话！你飞虎军权利再大，大得过皇帝的圣旨吗？”胡可图蔑视冷哼，继续说道：“不出十日，皇帝议和的圣旨就会赶到，届时你们再想求饶可就来不及了。”

    “勿劳部长费心。”吴灏面无表情反驳。

    陆从义听着他们的对话，再看着城外的数千百姓，无奈叹息，若是他强行出兵，这些无辜的百姓免不了被敌方作为人肉盾牌，若是不出兵，届时皇帝圣旨一到，就只有束手就擒的份儿了，与其坐以待毙，不如.......

    魏群跟赵亮看出将军进退两难，一左一右来到他身边主动进谏道：“不如我们下去会他一会，探探敌军实力如何。”

    陆从义阻止道：“慢着，休要轻举妄动，这些蛮子已经连屠两城了，其残忍程度闻所未闻，没必要把幸存下来的百姓置于刀口之上，容我再想想办法。”

    吴灏直言赞美：“元帅是出了名的爱民如子，自然见不得百姓在自己眼皮底下被人迫害。”

    魏群跟赵亮只好相顾无言。

    吴灏眺望敌方军营布局后，继续说道：“眼至深冬，气候恶劣，想必他们在野外也坚持不了多久，不如这样，我们派小队精兵前去他们后备营突袭，火烧粮仓，待他们自乱阵脚趁机救下百姓，将军没了顾及，再放手跟他们大干一场也不迟。”

    陆从义沉吟片刻后，微微额首：“此法可行，但需从长计议。”

    就在此时，朔枫的声音自他们身后响起：“元帅勿要劳心，此事交给我们去办。”

    陆从义，吴灏，魏群，赵亮闻言纷纷回头，见到是太子亲临后不由得神色大惊，陆从义连忙抱拳下跪：“老臣见过殿下。”其他三人同时下跪行礼。

    朔枫亲自双手相扶和蔼道：“陆元帅免礼平身。”

    陆从义无不激动感慨道：“殿下怎会深夜到访？”

    朔枫揭开狐裘上的连帽衫，露出真容，微笑道：“我也是偷溜出宫，原本赶往扬州，奈何迟了一步，最后随着敌军步伐赶到了此地。”

    陆从义忍不住嗔怪：“堂堂太子殿下，性子如此顽皮，若是圣上怪罪该如何是好？”

    朔枫正色道：“国难当头，已然顾不了许多了，方才你们所言我都听见了，我认为吴大人所言甚是，先断其退路，再逐个击破，方为上策。”

    陆从义点头，而后反问：“依殿下所言，我们派谁去完成这项任务最为合适？”

    朔枫回身指着站在不远处的韩墨回道：“他。”

    陆从义等人这才反应过来，朔枫身边还有一人，只不过对方通体黑色装束打扮，与黑夜融为一体，不仔细看，还瞧不大真切。不是他不相信朔枫，而是不信眼前的年轻人，当真能深入敌营恍若无人之境？

    朔枫看出在场众人的疑惑，随即对韩墨招了招手，韩墨神色淡然的走过去，方才他们趁着敌我双方不注意，悄然溜回了钱塘县内，其动静之轻微，就连守城的将士们都未曾察觉。

    陆从义这才看清韩墨的面貌，不由得抬手好奇问道：“敢问这位兄台是......”

    韩墨答非所问：“久仰陆元帅大名，在下确实可以协助你们完成火烧粮仓的任务。”

    吴灏也惊了，趁热打铁道：“既然如此，我速速拨你五十精锐，随你出发。”

    “不必了。”韩墨说完眨眼消失在了城头的夜色之中，独留数人目瞪口呆，朔枫见怪不怪，轻笑道：“方才就是他送我回来的，以他的实力，我想火烧粮仓这点小事应该难不倒他。

    魏群跟赵亮缓过神来，又是神色骇然，人家携同太子这么大个活人出入战场重地，竟然谁也没有察觉，细思极恐后，双双不由得吓出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