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总下猛药了
那还是半年多以前的一个周末，黎姜一觉醒来的时候宋琪已经在镜子前面穿衣打扮了。 “蓝色的那条更好看。” 黎姜伸着懒腰眯着眼睛看着镜子里的宋琪说。 “是吗？听你的啦。” 宋琪笑吟吟地扭头把红色的领带放回抽屉里，戴上了蓝色的那条，又走到床边拍了拍黎姜的脸。“信我们小姜的审美就对了呃。” “睡一觉再走吧。” 黎姜顺势拉住了宋琪。晨勃的鸡儿已经蓄势待发了。宋琪说起普通话来带着一股特有的南方口音，绵软得像春日的溪流，又叮叮咚咚地跳跃着一些突兀得可爱的平翘舌音，搅和得黎姜心里水花四溅。 “来不及啦。” 宋琪好脾气地亲了亲黎姜的额头。 “我只睡一会儿……“ 黎姜色迷迷地冲着宋琪的耳朵吹气。 “哪次你能睡一会儿？哪次不是半个小时起步？还都是我推着你求着你你才下来。“ 宋琪笑着嗔怪。 又撒娇不讲理......哪里用求……黎姜捏了捏宋琪的脸蛋。每次只要宋琪一射黎姜再想做都会从宋琪的身体里面出来。宋琪是个富家公子，他所谓的求就是喘着气儿说一声，小姜我好累呃下面紧得厉害做不了了啦。 真是个少爷性子。黎姜心里面笑得暖暖的。这么个娇生惯养的人却能对自己无微不至地关心照料，这辈子还求什么呢？ “插一下下，一下下就拔出来我自己撸。” 黎姜做着最后的争取。他实在是想和宋琪亲近亲近。 “是个已经推了好几次都推不掉的客户，这次再迟到的话会不礼貌的，以后估计连生意都没得做。” 宋琪推开了黎姜。“早点在锅里，是八宝粥，你要喝自己热一热呃。我估计要忙一整天，午饭完了还得去打高尔夫，晚上还有其他活动，你明天一早不是要带早八的课吗？晚上自己先回学校，周一晚上我下班了去找你吃晚饭。“ 热粥……黎姜看着宋琪离去的背影还把头窝在胳膊肘里笑。在他爸妈身边时黎姜都不知道热饭是什么味道。他爸恨他，恨不得掐死他，他妈也烦他，有了他就破坏了两口子的感情，所以黎姜就没上桌吃过饭，都是等他爸妈吃完了他才能去厨房吃剩的。黎姜也不在意，厨房挺好，离那俩人远点儿。 热粥更好，离宋琪的心近点儿。黎姜要的不多，人情冷暖中的暖，稍稍给他一些他就满足了。 黎姜对那天的记忆特别清晰，因为当天夜里就下起了大雨。宋琪的手机一直到夜里十一点都关机，家里座机也没人接，黎姜实在担心，从学校又赶回宋琪家，一直在小区门口等到夜里一点多都没见人也没见宋琪的车。直到快两点了才打通了宋琪的手机，宋琪醉醺醺地说他已经到家了。因为喝了酒就把车留在那里了，是同事开车把他送回来的，在车里睡着了，没看到黎姜在小区门口等着，还让黎姜不用担心赶紧回学校。黎姜听宋琪喝了不少，根本放不下心，又上楼去照顾他。宋琪身上混合着酒精和香水的味道，也就是那次，黎姜在宋琪口袋里摸出了这个名片。 宋琪的东西黎姜一向不翻看，当时记住这个名字也是因为名片上印着大大的双木资本的Logo。黎姜还替宋琪高兴来着，能和这么个炙手可热的集团合作，他的小傻子宋琪不简单啊。 小傻子…… 黎姜隔着一厘米的距离一遍遍抚摸着宋琪的签名。可他下不去手触碰那张不属于他的订婚请柬。 “所以，黎姜，既然你见过LiyaLnn的名片，你也应该知道她的背景吧？” 路眠雨一步一步小心地试探着，既希望黎姜能看清楚这一场算计，明白不值得他投入真心，又怕他承受不了打击怕看到他心碎崩溃的模样。 而黎姜只是茫然无措地点头。像是个麻木的感应声音的机器。 路眠雨咬了咬牙。他要唤醒黎姜。 “和LiyaLnn定亲利益收获最大的是谁？还需要威胁吗？双木集团的人除非有病吃了屎，才会威胁宋琪这么个不起眼的小角色和林家千金订婚，明显就是宋琪瞄上了豪门赘婿这个位置自己贴上去的。明眼人都能看明白，黎姜，别掩耳盗铃了。“ 路眠雨心里在流血。他宁愿捂住黎姜的耳朵听不到这些残忍的真相。可他又记得薛老幺的叮嘱，一定要快刀斩乱麻，长痛不如短痛。 可黎姜还是点头，对着那个签名笑，笑得很飘忽，像对着一团遥远的盘旋在记忆上空的云彩。 “我会去问他的……他会说清楚的。” 黎姜的话语和他的笑一样，脆弱又柔软。 操他妈的薛老幺说得真对，人就是这样，明明都被甩了，就是不愿意直面事实。 “你还要去问什么？一定要亲耳听到那些不堪的事实才算罢休吗？” 路眠雨看着眼前的黎姜，干净善良得像一副素色画卷上走下来的人影，不谙这尔虞我诈的人世，他怎么舍得让这样的黎姜去面对宋琪那些两面三刀的人，被他们反复玩弄那一颗真心，割出血来又泼上污水。 “就算是……就算他有过别的感情，只要他讲清楚，我都不计较……不计较……“ 黎姜分明眼睛里有泪，可还是嘴上带着笑。 “黎姜你是个傻逼吗！不是你不跟他计较！是他跟你计较！他计较你耽误了他的前程，他计较你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计较你为什么还没有死透，计较你为什么要出现去找他！你能明白吗！轮不到你计较你选择！“ 路眠雨拽住黎姜的头发生硬地抬起他的头，强迫他的眼神离开那请柬上宋琪的签名。 可黎姜的眼泪还是滑过脸颊，落在了那个名字上。 签名的笔迹早已干透，请柬纸张的质量也好极了，那么一大滴泪水，还是一丁点儿都化不开那挥洒的笔画字迹。 黎姜是个傻逼。是路眠雨看不懂的傻逼。路眠雨不会明白宋琪对于黎姜的含义。路眠雨从小生活富足，来自于父母、家族、异性、甚至社交中所有接触到的相关联的人的爱，无论是虚情假意还是真心实意，都多到让他麻木，让他感知不到这玩意儿有什么意思。而黎姜从小连一个好脸色都没得到过，幼儿园小学里面的同学都知道他的身世骂他是野种，是宋琪带着无限的温暖走进了他的生命，让他知道原来还有另一种活法。 宋琪是他的生活，宋琪是他的生命。 “没关系，没关系……我会去找他问清楚……“ 路眠雨就那样死死拽住黎姜的头发掰起他的脸，可黎姜一点儿都不反抗。 “……还有四天，我就去问他……“ “你还要为了宋琪熬下去！？“ 路眠雨掐住了黎姜的脖子。 黎姜点头。“万一是假的呢，说不定都是误会……我现在脑子有点乱想不出来是什么原因，可宋琪一定会解释给我听的，如果我哪里做得不好我可以改，他原谅了我留在我身边就行……“ 黎姜被路眠雨掐得声音嘶哑，却很执着地诉说着。 那好不容易得来的温暖与爱，那见过阳光的眼睛，怎么又能轻易舍弃。他生命中唯一的情感，请留在他身边别抛下他。 “他原谅你！！！？？” 路眠雨吼得声音都能把屋顶给掀翻了。 “会的……会吗？” 黎姜有些迷茫地看着路眠雨，像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而路眠雨一巴掌把黎姜甩得牙龈嘴唇口腔都冒血。 “会你妈个蛋。” 黎姜只是抹了抹嘴角的血，没有反抗，甚至都没有回头看路眠雨一眼，平日里的冷言冷语也都烟消云散了。 “老子打你了，黎姜，你他妈的感觉不到吗？” 路眠雨捏住黎姜的脸颊掰过他的头。 “感觉到了。” 黎姜嘴里肿了，说话有些含混不清。“没事儿，你打吧，怎么样都行，我一定顺着你。” “顺着我？为了不破坏约定，四天过了好去找宋琪自取其辱是吧？” 路眠雨冷笑。 黎姜不语。 “行，黎姜，你果真是贱。老子之前打你操你看来还不够，你天生就是爬在地上给人做狗的是吗？” 黎姜还是不说话，只是空洞地点头。就按他自己说的，顺着路眠雨的心意，熬过最后的四天。 但路眠雨是不会让他去找宋琪的。薛老幺说过，为了挽回而纠缠只能让情况更糟，让放不开的手握得更紧，明明手心儿里已经连一根救命稻草都没有了。路眠雨怎么能眼巴巴地看着黎姜一步一步把自己逼入绝境迈向悬崖。 “黎姜，你现在放手，咱们不为了宋琪熬着了。我去把宋琪弄死，找几个有案底的人多给点儿钱，弄死他替你出气。” 路眠雨用自己被黎姜气得冰凉颤抖的手轻轻抚摸着黎姜被自己打肿了的脸颊。 而黎姜却抓住了路眠雨的手腕。 “咱们还有约定，我不会放弃的，哪怕宋琪那里还有一丝希望我都愿意付出二百分的努力，我不毁约，你也不要毁约，不要碰宋琪，现在算我求你，可你要是反悔，就是我杀了你。” 黎姜那明明都被泪水迷蒙了的双眼、涣散了的目光，在感知到对宋琪的威胁时，又凝固成了一把锋利的刀子。 一丝希望？路眠雨摇头苦笑。人有时候最怕有希望，越有希望越绝望。黎姜的执念太深了，最后的打击他要怎么承受得起。 “好，我不毁约，你也别毁约，好好活着不要自我伤害。咱们就看看最后的这四天谁能熬过去。到底是我先让你放手宋琪，还是宋琪先一脚把你踹下地狱。” 路眠雨从黎姜手里往外拽那请柬，他不想把这种东西留下刺激黎姜。可黎姜就是不松手。 ”算我求你了.......别拿走.......有宋琪的字.......＂ 黎姜的眼泪大滴大滴地砸落。也砸在路眠雨的心头。 路眠雨心里全是伤口，到处都是渗血的疮疤。他实在是受不了黎姜那眼神，黎姜用这样的眼神看他一秒，他都能毫不犹豫地把自己的命给黎姜随便他拿去玩儿。 可路眠雨还是狠了心。“松手。黎姜。你不遵守约定了是吗？” 黎姜流着泪松开手的时候，路眠雨心里的疼不比他少半分。 路眠雨走了，重新锁上了那两道沉重的大门。他带走了屋子里所有的吃喝，一粒面包渣都没给黎姜留下。这一片仓库有一个中控水闸，在屋外的一个控制室，路眠雨颤抖着手足足站了十分钟，最后咬破了自己的嘴唇才下了狠心，一点点拧紧了水闸断了屋子的供水。 他要让黎姜明白，在活命面前，宋琪真的不算什么。他要让黎姜明白，宋琪在他心中并没有他自己想象的那么重要。他要让黎姜自己放手不再纠缠。没有什么矢志不渝的爱情，宋琪会为了名利踹开黎姜，黎姜也会因为保命而放弃宋琪。他们两不相欠，只是各行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