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雪山行（一）

    万悬胡乱地包扎了下伤口向大理城中走去。一进云泊客栈，杨乘便迎了上来，惊道，“怎么又受伤了？快随我来。”

    杨乘带着他走到客栈后院的厢房，问道：“是那黑衣人？”

    万悬点了点头，他的心里此时才添了几分后怕，暗想道：“若刚才那黑衣人来不及收势，我怕是已葬身洱海了。”

    杨乘为他包扎了伤口，说道：“这里是新据点，暂时很安全。”

    “师兄之前说谭教主对宝藏埋藏之地已有眉目，可是与当年南诏国女娲像有关？”万悬问道。

    “师弟怎知？”杨乘惊讶道。

    “机缘巧合罢了。”万悬顿了顿，“师兄可有去看过那女娲像？”

    “尚未。”杨乘摇了摇头道。

    “能否让谭教主带你我再去一探？”万悬恳切道，“我实在信不过他。”

    杨乘垂头思考了一刻，说道：“也好，想必他也不会推脱。”

    “多谢师兄。”

    见万悬一脸诚恳，杨乘似高兴了起来，说道：“武当派的谢氏兄弟过几日也会到大理，常纪真人让他们来予以协助。”

    “哦？”所有人对此次寻宝的认真程度超过了万悬的想象，他隐约觉得有什么他不知道的更深层的原因在里面。

    万悬在客栈住下了，清晨时他本想在洱海边练剑，但心绪烦乱让他根本无心演练剑法，干脆静坐在洱海边。

    “此间碧水清波，天光云影，诗意无穷，为何万少侠看起来一脸落寞？”谭民走了过来，在万悬的身边坐下道，“南诏国全盛之时，疆域广阔，坐拥众多玉石珠宝矿藏，想必此行应该会收获颇丰。”

    万悬稍稍侧目，“为何谭教主敢肯定大都的那张地图里没有宝藏？”

    谭民索性转过身看着万悬道：“我白莲教众早已将大都遍寻，有理由相信那张地图指的并不是宝藏。”

    “哦？那指的是什么？”

    “这个……”谭民笑了一下，“那位圣使长居大都又聪颖过人，我想他应该解得出。”

    紧了紧眉毛的万悬又问道：“我师兄可有与谭教主提出去看女娲像？”

    “我正是来告知万少侠明日卯时北门外见。”

    万悬起身向谭民拱了拱手，说了声“好。”便离开了。

    次日凌晨，谭民、万悬和杨乘三人换了行装，十分低调地乘马车出发了。

    约两个时辰之后，万悬和杨乘终于见到了那尊传说中的女娲像。那女娲像是用整块霜色大理石雕塑而成，约有丈余高。雕刻的女娲氏五官端庄，仪态万方。头梳高髻，肩披画帛，身着广袖高腰衣裙，裙裾飘曳。她仰头望天，双手托举着一块五色大理石，如同补天之姿。裙摆下乃是一条长长的蛇尾，盘曲而立于地上。

    “这女娲像如何指示了宝藏所在？”杨乘问道。

    “两位少侠且看，这女娲像面对的正是点苍山北面的第一峰——云弄峰。此峰终年云缠雾绕难以看清全貌，但是据记载此峰上有一天龙洞，洞境幽深险峻，怪石林立，值得一探。”

    默念着那句“双蛇足灵少女像”的万悬却心下疑惑，“这女娲氏的雕像美丽庄重，但并非少女容姿，蛇尾与双蛇似乎也没有关联，难道这句解读并不正确吗？”

    “万少侠在想什么？”谭民见万悬眉头紧蹙不禁问道。

    万悬没有回话却被女娲像旁的一幅浮雕吸引了。以女娲像为圆心，在女娲像的背后有几幅由纯白大理石雕刻的浮雕，其中一幅在女娲像的正后方。那是一名袒胸露乳的少女侧颜，脸朝向左侧，腰部以下是一条长长的蛇尾。但与女娲氏的蛇尾不同，那蛇尾如旋圆状向左盘环向上，高过于首。那少女的双手，一只向斜上方举起，一只向身下伸展，看上去略显刻意。最令万悬在意的是，这少女像居左而刻，右面皆是空白。

    此时已是正午，阳光直射而下，将女娲氏手中的五彩石映射出斑斓的光彩，却将女娲像都覆在了阴影之下。这让万悬不由得想起青城山上的日光，他迟疑地开口道：“我有一个想法，但尚需验证。”

    他纵身飞跃，在空中推动了女娲像手中的五彩石，五彩石反射的日光散射出去，绚丽夺目。

    “这块石头居然是活动的！”杨乘惊讶道。

    谭民马上会意道：“可是要将光线反射到浮雕上？”

    三人反复实验，在申初的那一刻，日光恰好投射在正后方浮雕的空白处，一个与左边人身蛇尾的少女几乎对称的画像在右边呈现了出来。

    她们背靠对方，下尾交织环卷，盘曲而上，各自高过头顶。只是右侧的少女只伸出一只手臂向斜上方高举。

    “万少侠如何得知这等玲珑机关？”谭民叹道，“只是这又是何意？”

    杨乘凝神思考道：“这倒像一个字。”他看向万悬，见万悬会意地点了点头，又说道，“这两名少女合在一起的图案不正是一个‘北’字。”

    “北……”这下轮到谭民陷入了思考之中，“莫非指的是北岳龙山？”谭民见杨乘和万悬一脸不解，解释道，“与中原的五岳不同，当年南诏王异牟寻封禅祭祀，封了‘五岳四渎’，这龙山便是北岳。”谭民顿了顿，“只是这龙山在丽江，与此间相距四、五百里。看来是我之前想得太过简单，若非得到万少侠相助，我们倒是要白跑一趟了。”

    “谭教主，既然计划有变，这龙山要如何寻宝恐怕还要从长计议。”杨乘道。

    谭民点了点头，“的确，龙山上终年积雪不化，又比这云弄峰还要高出数百丈。据本地人说山上气候瞬息万变，时而狂风大作，时而暴雨倾盆，尤其是夜间更是十分寒冷。若要上山，恐怕得重新置办行头，还需找一个合适的向导。”

    “既是如此，还请谭教主尽快妥善安排。”杨乘拱手道。

    “这个自然。”谭民又看向万悬道，“多谢万少侠此番指点，若非万少侠心怀坦荡，以和恐怕至死也找不出这藏宝的玄妙之地。”

    此话如同暗指万悬没有私自寻宝，杨乘显得有些不高兴，说道：“谭教主此言略有些不中听。我华山弟子向来以光复汉人天下为己任，又怎会因一己私利而独吞宝藏。”

    “哈哈哈，是以和说错话了，还请少侠见谅。”

    而万悬根本不以为意，也并未加入他们的对话，在回去的马车上一直沉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