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47

    15年前。

    李贤雅过来的时候，李世真正在屋里逗宝宝玩。

    “贤雅姐姐，你来了？”李世真见了李贤雅就开心地跑过来，“宝宝刚睡醒，我正要给她换尿布呢。”

    “我来帮你吧。”李贤雅走过来，俯下身解开宝宝的纸尿裤，不料宝宝却哭起来，似乎不愿意让李贤雅给她换。

    “柔娜乖哦，不哭不哭~马上就好了哦。”李世真在一边温柔地哄着宝宝。

    “柔娜？是宝宝的名字吗？”

    “嗯，宝宝的名字我取好了，叫李柔娜。”

    “很好听的名字，宝宝长大一定是一个温柔、善良的人。”李贤雅望着襁褓中的小婴儿，想到她是世真的孩子，心里生出柔情，伸手摸了摸孩子肉嘟嘟的小手。

    “每天都来看望我和宝宝，真是麻烦你了……”自从生了宝宝以后，李贤雅每天下课后都过来看望自己，有时候还会帮着照顾宝宝，李世真心里很过意不去。

    “跟我还客气什么？”李贤雅伸手揉了揉李世真的头发，凝视着她的眼睛，“我说过，我会照顾你的。”

    “谢谢你，贤雅姐姐。”李世真脸上的笑容干净澄澈，“你还没吃晚饭吧？我请你去吃辣炒年糕好不好？”

    “你刚生完孩子，还是不要吃得太辣了。”李贤雅说着走进厨房，“还是我下厨吧，做几个清淡的菜给你。”

    叁十分钟后，李世真望着桌上香气扑鼻、色泽明快的菜，惊讶得合不上嘴巴，“贤雅姐姐……你什么时候学会烧菜的？”

    “烧菜很简单啊，做得多了自然就会了。”李贤雅给李世真添上饭。

    “唔……好吃！”李世真每样菜都尝了一遍，赞不绝口，“我只会做辣的菜，想不到清淡的菜也会这么好吃！贤雅姐姐，你教我怎么做吧！”

    “你要是喜欢吃，我就天天来给你做。”李贤雅看着李世真嘴里塞满了饭，像小仓鼠一样，眼里盛满了温柔的笑意。

    “唔……那多麻烦你啊，还是我来学吧！”李世真专心地对付桌上的饭菜，大快朵颐，“贤雅姐姐，你厨艺这么好，以后你女朋友一定会很幸福的！”

    “那世真做我的女朋友好不好？”

    “……诶？”李世真愣了一下，抬眼望向李贤雅。

    “……我开玩笑的。”望着李世真错愕的神情，李贤雅笑了笑，将话题带过去，“如果你想学，我随时欢迎。”

    …………

    从那以后，李贤雅隔叁差五地过来教李世真做菜。两人并肩站在厨房里，说说笑笑，一派温馨。

    “鸡腿骨要这样刮，上面的筋肉全都剔掉。”李贤雅给李世真做着示范，“水开了，可以把骨头放进去了。”

    “哦哦！”李世真乖乖地按照李贤雅的指示一步一步地做，先把骨头放进锅里，再把火关小。

    炉子上的鸡骨汤已经开始煮了，李贤雅把蔬菜递给李世真，“把菜叶一片一片剥下来洗干净，然后切成小块。”

    “喔……啊啊啊啊啊菜里有虫！！！”李世真把菜叶一片片剥下来，剥到里面突然发现有一条菜青虫，吓得尖叫起来，把菜扔进水槽里。

    李贤雅过去看了看，只是一条很小的虫子，见李世真躲在厨房墙角一脸惊恐的样子，觉得很可爱，忍不住笑了，“我忘了，你从小就害怕虫子。”

    屋子外面，宝宝似乎被李世真的惊叫声吓到了，哭闹起来。李世真回过神，跑到外面去哄宝宝了。

    “柔娜不哭了哦~要吃奶吗？要拉屎吗？”李世真把宝宝抱起来，轻轻地拍着，宝宝似乎既不饿又不困，精力充沛，不管李世真怎么哄还是一个劲地哭。

    “宝贝乖哦，妈咪给你唱歌好不好？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李世真凝视着宝宝哭得通红的小圆脸，忽然鬼使神差地吐出两个字，“柔娜，柔娜，小景~”

    话音刚落，宝宝忽然不哭了，湿润的眼睛眨巴眨巴地望着李世真。

    “……小景？”李世真愣愣地重复了一遍，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两个字。

    仿佛是听到“小景”两个字，宝宝忽然“咯咯”地笑起来。

    “……你喜欢这个名字？”李世真望着怀里的宝宝，轻声细语，“那妈咪以后就叫你的小名好不好？”

    似乎是真的喜欢这个名字，宝宝笑得更欢了，口中发出嗯嗯呀呀的声音，仿佛在回答李世真。

    李世真眼眶湿润了，俯身轻吻宝宝粉嫩的小圆脸蛋。

    “小景……小景……”

    …………

    晚饭后，李世真推着婴儿车到海边散步，李贤雅陪着她。

    “还是仁川好，出门就能看到海。”两人在海边看日落，李贤雅说道，“还记得吗？小时候我们经常一起去海边游泳，不玩到涨潮不会回家。”

    “……嗯。”李世真轻轻点头。

    “你在想什么呢？”李贤雅扭过头去打量着李世真。

    “没什么。”李世真望着潮起潮落的海水，“小时候每次到海边玩都会很开心很快乐，可是现在到了海边，却和那时的心境不同了。”

    “物是人非，但至少我们还在一起。”李贤雅凝视着李世真的侧脸，“世真，我希望以后，我能一直陪在你身边，陪你看海。”

    “……”李世真扭过头去，对上李贤雅的双眸，那双眼睛里有疼惜、怜爱与温柔。

    “贤雅姐姐，”两人默默地对视着，半晌，李世真率先开口，“我们从小就认识，从小到大，你一直关心我照顾我，你在我心里一直像是我的亲姐姐一样。”

    “可我从没把你当做我的亲妹妹。”李贤雅深深地凝视着李世真，“世真，我从很早以前就开始喜欢你了。”

    “我知道，可是……”李世真垂下目光，望着冲刷上岸的海浪，“我以后都不想再谈恋爱了。”

    李贤雅怔住。

    “说好要带我去看海的人，一转眼就到了海岸的另一边；那么爱她，却当着我的面牵起别人的手，还叫我去把孩子打掉……”李世真自嘲一声，“这种事情，经历一次就够了。”

    “是那个家伙不懂得珍惜！不要对恋爱失去希望，一次的失败经历说明不了什么！”李贤雅牵住李世真的手，热切的目光注视着她，“世真，我永远不会那样对你。”

    “贤雅姐姐，我相信你会一直这样照顾我。”李世真轻轻抽出自己的手，“……可是我真的累了，我不想再去和谁交往了。只要一想到那些事，我的心就会很疼。从今往后，我的生活里就只有柔娜，我会好好地呵护她、爱她。”

    天边的最后一缕光线隐藏进云层里，李世真看了看身边的婴儿车，发现宝宝早已经睡着了，站起身来。

    “天色不早了，我该回去了。贤雅姐姐，你也早点回家吧。”

    李贤雅跟着站起来，“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你明天不是还有考试吗？还是回家复习吧。”李世真对李贤雅笑笑，“放心吧，我自己可以的。”

    李贤雅望着李世真推着婴儿车，消失在暮色里。

    …………

    从那以后，李世真开始和李贤雅保持距离。

    “贤雅姐姐，我从下周开始就要去兼职打工了，可能会忙到很晚才回家，你就不用过来了。”

    “你带着孩子怎么工作？”李贤雅皱眉，“你去上班的时候把孩子送过来，我帮你照看。”

    “不用啦，负责人说了我可以带着宝宝的。”李世真在市游泳馆找了一份救生员的工作，负责人见她带着孩子，刚开始想要拒绝，后来李世真把银牌亮出来，负责人一听她是国家队的选手，参加过雅典奥运会，立马爽快地同意了。

    “小景，你看到了吗？”负责人走后，李世真俯下身对宝宝说话，把银牌举到她眼前，“——这种毫无意义的东西，竟然还能帮我找到工作呢。”

    宝宝眨巴着眼睛，望着眼前晃来晃去的东西，上下眼皮打起了架，香甜地睡着了。

    李世真开始在游泳馆上班，每天看着形形色色的人。自己做了那么多年的游泳选手，现在换了一个身份再来看着这一池碧蓝的水面，却别有一番滋味。

    “呀，小屁孩！带着游泳圈就别往深水区钻了！”

    “你！说你呢！！狗刨都不会还敢上跳台？给我下来！！！”

    “你们几个白痴！再拿球往我这边砸信不信我把你们扔出去？？”

    李世真坐在救生椅上，俯瞰整个场馆，指点江山，声如洪钟。几嗓子吼下来，场馆里鸦雀无声，众人纷纷向她投去目光。

    “那个……你是李世真吧？”

    “……”李世真伸出去的胳膊僵在半空中。

    “我刚才就一直觉得你很眼熟，你就是那个奥运会得了六块银牌的选手吧？”有几个人围过来，一脸雀跃加小心翼翼，“我是你的粉丝……能给我签个名吗？”

    “我，我不是李世真，只是和她长得有点像而已~”李世真收起暴躁的表情，一脸讪笑地把黑框眼镜掏出来戴上，“你看，我工牌上写着呢，我叫李允伊……”正好到了换班的时间，不等对方再问，李世真飞快地从救生椅上跳下来，抱起旁边的小景逃之夭夭。

    …………

    过了几天，李世真上班的时候感觉脸颊有些发烫，后颈逸出淡淡的奶香味，看了看日历才发现发情期要到了，摸了摸背包没有带抑制剂来，只好先拿了一个抑制贴贴在后颈上，没想到却被人盯上了。

    晚上下班后，泳池里的人陆陆续续都离开了。李世真打算清场，一回头却发现身后站着一个人。

    “救生员小姐，我注意你很久了。”那人靠近她，垂涎的目光盯着她的脸蛋，还放出自己的信息素试图控制她，“你说得对，我游得不太好，你来做我的私教吧，嗯？”

    李世真被逼到墙角，眼见无处可退，朝那人莞尔一笑，“好啊，不过你要先做一下热身哦~”

    那人大喜过望，双手绕到李世真颈后，想要把她后颈上的抑制贴撕下来。李世真从身后掏出胡椒喷雾，对着那人的脸上一通猛喷。那人惨叫一声捂住了眼睛，李世真趁这个机会，一脚踢到那个alpha的下面。

    警察赶来的时候，只见那个欲行不轨的人正躺在地上，一把眼泪一把鼻涕，捂着自己两腿间滚来滚去。旁边李世真一脸淡然地在给宝宝换尿布。

    简单地问了一些情况之后，警察带走了那个男A，让李世真回家了。

    …………

    李世真回到家里的时候，李贤雅正等在门口。

    “贤雅姐姐？你怎么来了？”

    “怎么不接我电话？”李贤雅走近一步，皱眉打量着李世真敞开的领口，“你就是这样回来的？”

    李世真低头一看，果然自己领口开了，连忙把前襟的扣子系上。刚才忙着对付那个色狼，走的时候竟然忘记整理好自己的衣服。

    “你最近好像总是在躲我。”李贤雅脸色有些不悦，“……如果是因为上次说的话让你不舒服了，我向你道歉。”

    “贤雅姐姐，我不是故意不接你电话的，只是今天——”李世真把今晚发生的事对李贤雅讲述了一遍，李贤雅听完之后表情更凝重了。

    “出了这样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李贤雅质问道，“你一个Omega，带着孩子走夜路，连抑制剂都不随身携带，万一出了事怎么办？”

    “我不是带着胡椒喷雾嘛……”对上李贤雅责备的眼神，李世真心虚地低下头，“我知道了，以后会记住带上抑制剂的……”

    李贤雅看着Omega小声嘟囔的样子，叹了口气，“以后你下班，我去接你。”

    “不用啦，贤雅姐姐，我自己能照顾好自己——”

    “连发情期的日子都记不住，还说能照顾好自己？”李贤雅恳切地注视着李世真，“世真，我知道你的心情还没有调整好，可是你一个人带着柔娜在这个城市里生活，实在太危险了。就不能让我来照顾你吗？”

    望着alpha情真意切的目光，李世真沉默良久。

    “贤雅姐姐……你不用对我这么好，我不想欠你的人情。”

    “小景的妈妈不要她，我又是一个未婚妈咪，和我走得太近会有人对你说叁道四的。上次案子的事情已经让你背负了很多骂名，我不想再麻烦你了。”李世真轻声说道，“如果我享受了你的情意，却又不能回应你，那样对你太不公平了，我不愿意做那种耍人玩的Omega。”

    “是因为她吗？！那个抛弃了你的家伙？！”李贤雅激动之下，一把扳住李世真的肩膀，强迫她看着她，“——是因为心里还有她，所以你才不肯接受我的吗？！就因为她随口说了一句要和你去看海，你就要一直守着这个约定，等她回来吗？？”

    “……”李世真似乎被李贤雅吓到了，一双大眼睛定定地望着她。

    “我不在乎，我不在乎柔娜是你和徐伊景的孩子！我不在乎别人会说什么！我只要你，世真，我只要你！”李贤雅红了眼眶，用力摇晃着李世真的肩膀，“世真，你醒醒！那个家伙已经和别人结婚了！她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不要，又怎么会记得那个所谓的约定？你不要再抱有幻想了，她不会再回来了！”

    “别说了……你别说了！！”李世真眼里涌出泪水，朝着李贤雅大吼一声。宝宝似乎被这边的动静惊醒，哭闹起来。

    “……我要去给孩子喂奶了。”半晌，李世真用力把眼泪憋回去，轻轻推开了李贤雅，抱起小景去里屋了。

    李贤雅站在门外，听到屋子里面李世真一会儿对宝宝说话，一会儿给宝宝唱歌，颓然地靠在墙上。

    给小景喂完了奶，李世真的心情平复了很多，从卧室里出来，想去和李贤雅道个歉。

    “……贤雅姐姐？”

    屋外空无一人。

    …………

    【贤雅姐姐，我们之间不可能】

    【就算你不介意，但是我介意。那样对你不公平，我不愿意拖累你的人生】

    酒吧里，李贤雅手指用力握紧了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世真从没喜欢过她，只是把她当做姐姐，当做朋友。不管从前还是现在，只要那个人出现了，世真眼里就永远没有她的存在。

    醉意朦胧中似乎有人站在自己面前，那人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站在面前望着她。

    李贤雅抬起头，对上一张面容清丽的脸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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