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七章 醉里挑灯看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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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后的天气，四处弥漫着一股寒意，风自北方来，携带着些许微湿意。

    若往年的这个时节，鸟儿已经自天上俯瞰，或许能在某些湖泊的旁边，找到些许令人动容的诱人的青绿之色，然而今天，因为这种干寒，冻的发干的草根是枯奄的，圆圆的砾石是冰凉的。

    皇帝的旨意也终究传给了李九州，让他召回守在潼关的朔方军，由太子和哥舒翰率军接替，朔方军回京城集结，准备下一步的进攻。

    在京城的李九州，就像一只被困在暴风雪里的野兽，焦燥，阴郁，不安。

    他眼睁睁的看着皇帝一招招昏庸的决策，眼睁睁的看着大唐朝廷为了尽快平息叛乱，却没头没脑的做些不正确的决定。

    在皇帝的面前，一向善于掩饰自己的李九州，终于第一次变得没有自信，他不知道有这个皇帝在，要何时才能平定这场安史之乱。

    所以他在等，他在努力的做着一些什么。

    京城出乎他意料的平静，杨国忠似乎是被这场叛乱震慑到了，也没了昔日的嚣张跋扈。

    更令李九州感到挫败的是，前线还是传来了消息，不好的消息。

    史思明又带着大军继续向前，两湖之地一如既往的被叛军不费吹灰之力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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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此一来，叛军对于长安的威胁再次提升了，这毫无疑问是对大唐朝廷的一次沉重打击。

    接下来，蜀地的防御变得尤为重要。

    可是李九州接到的旨意却不是让他前往蜀地，而是加紧准备，朝着河南方向前去，攻击史思明的后方。

    安静的府院之中，李九州突然起身，对着外面瞎逛的张老头问道：“朔方那边这久可有什么消息？”

    “那边一切都很好，你不用担心。”张老头走了进来说道：“有孙守义带着精锐亲兵守着，又离战场很远，所以你不用有什么家庭上的挂虑。”

    先前李虫娘给他的信中也都说了，一切都好，让他不用挂念，李九州抬头看着他说道：“孙守义是一个靠得住的人，只要后院不起火，我便能放开膀子去干了。”

    张老头看着他唇角的那抹笑容，生出淡淡寒意，明知道接下来要上前线打硬仗，他怎么还笑得出来

    在这种关键时刻，张老头必须说出一些该说的建议，所以他望着李九州的眼睛，轻声说道：“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皇帝这个旨意明显是不对的，虽然我不懂带兵打仗，不懂什么战术战略，但我知道，要带兵深入敌军腹地去作战，凶多吉少，最好的办法应该是先守住蜀地，再寻找机会出击。”

    李九州缓缓闭上眼睛，沉默许久后说道：“你说的不无道理，所以，你是在劝我抗旨。”

    “正是。”张老头毫不忌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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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九州忽然睁开眼笑了，笑的极其纯真无邪：“既然避免不了要交锋，那便豁出去，跟叛军一决高下。”

    张老头沉默少许后笑了笑，扯下腰间那酒葫芦深深闷了一口，随即递给李九州：“来点？”

    李九州哈哈一笑，接过酒葫芦豪饮了起来。

    这次，张老头不再吝啬他的酒了，饶有兴致的看着他，说道：“你的剑法练得怎么样了，不知道有没有耽搁，耍来看看。”

    “没问题。”李九州也来了兴趣，微笑说道：“我自认为也算是个练武的奇才了。”

    说完，他便进屋拿了把剑，在庭中耍了起来。

    张老头蹲在旁边的石阶上，一边喝着酒，一边看着他舞剑，时不时叫声好，时不时又出言指点一下。

    “确实没有耽搁。”张老头压着声音说道：“你现在的剑法，不敢说能与当世高人匹敌，但用在战场上，也足够自保了。”

    “光是自保还不够，所以我得加紧练习。”李九州自嘲的笑了起来。

    张老头有些懒散地笑了笑，不予置评，缓缓低下眼睑，安静的想着，李九州可不能死，他对大唐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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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这个天底下，说是最清楚了解李九州的人，恐怕还是张老头。

    李九州对于这个乱世很是重要，当然，盛世的时候，他也很重要，他总是在尽力做一些能够让社会变得更好的举动，想到此处，张老头的唇角也露出一丝笑容。

    “你说杀人这种事情，最后比拼的是什么？”收起了剑，李九州微笑望着他。

    张老头想了想后说道：“时间，机会，大势。”

    “不错。”李九州缓缓说道：“其实如今，叛军虽然掌握了时机，但大势对他们来说，确实丝毫没有的。”

    张老头也趁机定下了基调：“时间、机会只不过是片刻，天下大势才是最重要的，所以安禄山必败。”

    李九州笑了笑，但心头还是难免有些焦虑，却又掩饰的极好，淡淡说道：“走吧，去看看那些将士。”m.

    “是呀，该去看看那些为国舍身卖命的将士了。”张老头微笑着说道：“自打回来后，他们在城外已经驻扎了好几日了。”

    京城之外，郭子仪和李光弼正在训练着将士们。

    虽然这是他们难得的空闲时间，但因为站时，谁也丝毫不敢松懈，反而比平常训练得更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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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九州在旁边静静的看着，见将士们无不热血沸腾，心中也不禁油然生出一股壮烈之气来。

    众将士看见李九州来了，纷纷停了下来，将目光看了过来。

    李九州挥手示意，高声说道：“众位兄弟们辛苦了。”

    齐刷刷的一片高呼：“不辛苦！”

    李九州被这壮阔的场面感染了，大呼道：“咱们不日就要再次奔赴前线了，拿酒来，大家共同喝一杯，就当是犒赏三军。”

    不一会，负责粮草的士兵已经运来了许多酒坛，李九州让大家都满上，举起一碗高声喊道：“为了大唐江山，为了天下百姓，为了你们的家人，誓与叛军决战到最后一刻，干了！”

    “干！”

    声音响彻天际，李九州一把将碗摔在地上，众将士也纷纷摔碗。

    李九州兴起，索性拎起一个酒坛，咕光咕光喝了起来。

    酒烈，性子更烈，酒劲很快上来了，没一会李九州已觉有些头晕，借着酒兴，拿过身边的刀，在众军士面前舞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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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舞的这套刀法，士兵们都学过，说起来也只是平平无奇的一套刀法，但在李九州舞来，却如有龙象之力，说不出的威猛。

    舞完，李九州舒展了一下肢体，似乎想将身上的负担变得轻松些，他知道自己和面前的这群士兵，等于是将大唐的兴亡背负在了身上。

    “这场仗，我们一定能赢的。”酒已经醒了的李九州激昂说道：“为了大唐，豁出去了。”

    一旁的李光弼心头微凛，点了点头。

    郭子仪则唇角微翘，望着天空已经显现出来的半轮明月，幽幽说道：“前方又传来了消息。”

    李九州笑了笑，没有说什么，抬头看了一眼天上那半轮明月，眉头皱了起来。

    “叛军经过上次失败，没有再从潼关方向进攻，但是听闻史思明已在河阳集结了大军。”郭子仪接着说道：“叛军意图很明显，就是要集中兵力从南边突破。”

    李九州平静的看着他。

    郭子仪望着他平静的脸庞，说道：“咱们此行，应对史思明的叛军，若是能一举击败，叛军便会元气大伤，暂时不会再有什么战力发起进攻。”

    “所以，此战，我势在必得。”李九州充满了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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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要潼关这边能够坚守住便好。”郭子仪又担忧的说了一句。

    李九州笑了一下，微笑说道：“有太子亲自带兵前去，哥舒翰也是沙场上舔刀嗜血走过来的，守住潼关，应该问题不大。”

    说完，他扭了扭脖颈，难得的开了个玩笑：“只可惜今晚月光太亮了些。”

    “月有阴晴圆缺。”郭子仪举头望天，说道：“但是月亮不可能永远一直这么亮下去。”

    话音落处，天上一层乌云飘来，将那轮圆月遮在了云后，银光忽敛，黑夜重临大地。

    李九州不知道这乌云会将月亮遮住多久，他沉默的看向天空，暗云在深夜里散发着幽幽的深光。

    没有人看着他，大家也都顺着他的眼光抬头望向天空。

    原来老天爷真的一直在看着自己，李九州心里是这般想的。

    收回了眼光，李九州看了看一群雄心满怀的将士，不禁诗兴大发，将这首辛弃疾的破阵子从头吟了出来：“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

    众人听得出神，没有人叫好，因为这诗吟出了他们此时的心境，大家都在心中默默念叨着这诗，似乎觉得是李九州为自己所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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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神黯然，已经不管什么好诗坏诗了，大家只知道此时就算要了自己的性命，自己也会一往无前的跟叛军一决雌雄。

    这大概就是诗歌的魅力，尤其在这样的氛围之中，瞬间点燃起了将士们的雄心。

    对于这样的效果，李九州是极为满意的，他不需要欢呼叫好，也不需要阿谀拍马，要的是激励出人们心底的那丝杀意。一梦三四年的拐走杨玉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