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五章 危城

    皇帝跑了，京城骤乱。

    整个京城开始陷入一种未知的恐惧与茫然之中，人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在几个时辰之后，听见皇城角楼里的鸣钟，缓慢而震人心魄的敲打了起来。

    层层深宫中，那座阔大的皇宫里却是鸦雀无声。

    很快，消息便传开了，整个京城的人们都知道了，皇帝不见了！

    虽然明面上，皇帝是说自己御驾亲征去了，但上到那些官员朝臣，下到普通老百姓，谁不知道皇帝是偷偷跑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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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说御驾亲征，能去征哪里？

    城外叛军正在攻城，却不见皇帝带人去杀敌，他难道还能从西边或者北边去征不成？

    很明显，他是跑了，丢下这满座城池的百姓跑了。

    传言愈传愈甚，各种谣言漫天飞，有说皇帝逃跑的，有说皇帝是被杨国忠绑架囚禁的，甚至还传出了皇帝已经死了的谣言。

    在确定了皇帝跑路以后，京城中的官员士庶们，开始四出逃避。

    往往惜命的人，都是那些有钱的贵人。

    这群平日里耀武扬威，花天酒地的贵人们，在第一时间选择了出京跑路，匆忙得只能收拾些细软，大点的物件都已来不及带上。

    还有的贵人们妻妾成群，到了这节点，哪还全都顾得上，带上一两个平日宠爱的老婆，慌张跑路，抛下了剩余的美人。

    公子王孙，有一时无可逃避者，号泣于路旁。

    这可让那些平日里受够欺凌的百姓们心中的那团叛火燃烧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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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民们争入官宦之家，盗取财宝。

    说是盗取，其实形容的并不贴切，已经是明抢了。

    有许多大户人家，已经没了一个人影，百姓堂而皇之进去，拣值钱的东西拿了去，甚是还有闲暇时间让他们慢慢去挑。

    好色的市井泼皮们则是潜入大户人家，专挑那些被大员们抛弃的妻妾侍女调戏，真是苦了这群可怜的美人，生死面前，终究是被自家主人给遗弃，成了任人宰割的无力羔羊。

    宫禁之内，也是乱成一团。

    不论是大明宫还是华清宫，这些昔日象征至高皇权，遥不可及的地方，此时没了守卫，城门打开，被百姓们争相涌入。

    守卫宫城的士兵早已逃之夭夭，还有那么几个没逃的，见了百姓这般大举涌入，哪还敢说半个不字，扔了手中的武器，加入了混乱的队伍。

    许多百姓是想来看看，这大唐皇室的宫禁，到底是什么模样。

    大部分人穷其一生，也只能站在宫门外看一眼，如今有了这般机会，岂能不进去好好逛个遍。

    更有甚者，是冲着宫里的金银珠宝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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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对于京都百姓来说，皇宫和自己的邻居似乎也没有太大区别。

    皇帝跑得匆忙，不可能将所有值钱的东西都带上。

    宫里聚集了不少财宝，整个天下值钱的东西都被送到这里，这时成了没人守卫的地方，百姓们涌入，四处争抢财宝，乱成一团。

    宣政殿上，几个吊儿郎当的少年郎骑着驴上殿，一人抢先跑到龙椅上一坐，一声吆喝，其余的人有模有样的学起了朝臣们早朝。

    此时京城已到了富贵人家人人自危的地步，市井小民们则似乎没太大的感觉，反正皇帝都丢下自己跑了，京城很快就要易主了，至于谁当皇帝，还不都是一样的呢，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茶楼外的树中，蝉鸣鸟叫，事不关己。

    几个平日习惯了喝茶养性的老人家，还是一如往常的坐在茶楼中喝着茶，谈着八卦。

    这些嘶啦嘶啦的鸣叫，恰好掩住了茶楼里面好事者们的议论。

    议论的当然是关于皇帝，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皇帝这一次丢下了自己。

    以往没有几个人敢众讨论这些，但总有人敢在背后议论些什么，如今已经可以大声议论，京城百姓们对于那位自己跑路的皇帝，开始了无情的批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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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城百姓，包括朝中的文武，谁都没有想到，皇帝会用这样一种方式放弃了长安。

    当然，也还是有那么一些忠心正直之臣，誓死要守卫住京师，他们不约而同的往城门处去了。

    城门处，守城的官兵们正在强打着精神，丝毫不敢懈怠的看着稍稍停下进攻的叛军。

    京城守备师的军队，在元台大营处提高了警戒，整个长安城的防卫力量，此时都已在这里，在当前这样一个安静诡异的时态，稍有不慎，只怕便会被叛军抓住机会攻了进来。

    双方都不敢有丝毫松懈，崔乾佑见守城的唐军不少，又都是豁了命的要守住京城，一时难以拿下，便下令暂停了进攻。

    长安毕竟是千年古都，自汉代以来中央便经营的坚固城池，岂是一时半会就能轻易被攻破的

    秦国模、秦国桢兄弟二人在没有追上皇帝后，回到了京城，径直奔赴了此处，充当起来守城的主指挥。

    此二人平日在民间军中口碑不错，有他二人前来指挥，士气算是勉强安定了一些。

    云层不停的绞动翻滚，像无数巨龙正在排列着阵形，时有云丝扯出，看上去十分恐怖。

    如此浓厚的乌云，自然预兆着紧接而来的暴雨，看这云头，这场大雨只怕会异常凶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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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守城的士兵们不惊反喜，心想老天爷终于肯让站在自己这边了。

    轰轰几声雷响，雨水终于哗啦啦的下了起来，叛军纷纷躲起来避雨，秦国模、秦国桢眯着眼，极为快乐的欣赏着许久未见的雨水，和叛军被打湿后沁出的狼狈模样。

    “这场雨要是能持续下几天，叛军必退。”秦国模看着秦国桢嘀咕了一句。

    此时也只能寄希望于老天了。

    听着这话，秦国桢凑到了城楼的栏边，往前方看去，隔着远远层层的雨雾，隐约感觉到了一阵噪动与那些军士们的慌乱。

    马蹄声急切，踏破雨水，声声急促。

    定睛望去，只见城门处，一匹骏马急速驶来，随后，数十匹、数百匹相继出现。

    “叛军攻城了！”

    一位在最前方年轻的士兵惶急而无助的喊叫了起来。

    此时城门处早已躁动不安，在一片肃杀与警惕中，叛军起兵打头阵，后面跟着无数步兵，开始了攻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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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阵箭雨袭来，秦国模、秦国桢二人忙躲入阁楼。

    叛军的弓箭随着雨水哗哗倾泻而下，城头士兵死伤不少。

    待到箭雨过后，叛军喊杀叫嚣着，开始了攻城之战。

    因为雨水颇大，火石之类的武器已经派不上用场了。

    秦国模、秦国桢二人指挥着唐军，将弓箭滚木巨石纷纷砸了下去。

    叛军屡次攻城，对这些手段早有了防备，用厚实的盾牌全部挡住，总是如此，还是有许多被砸伤砸死的。

    叛军丝毫不慌，等着城头的石头滚木砸完后，又发起了进攻。

    守城军的弓箭已经不多了，石头滚木也砸得差不多了。

    好在因为雨水的原因，大雨倾泻的洪水顺着墙头哗哗下流，让叛军想登上城头变得没那么容易。

    城墙因为雨水的缘故很湿滑，有登到一半的叛军，因为这缘故，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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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守军士气稍震，拼命推翻了云梯。

    崔乾佑本想趁着大雨抢先进攻一波，没想到遭到了守城唐军的顽强抵抗，抬头看了看磅礴大雨，心想真是天公不作美，暂时不能发起进攻了，这才鸣金收兵，将部队退到远处。

    叛军退了，暂时不会发起进攻，得以缓了一口气，秦国模、秦国桢，还有守城的唐军将士们，无不欢呼了起来，欢呼过后，又纷纷开始祈祷起来，祈祷这场大雨不要停下，最好能下个十天半月，引起洪水，将城外的叛军给淹了。

    至于长安城内的情况，谁也管不了，也没工夫去管了。

    长安所有有战斗力的人，都集中在了这里抵抗叛军，城中的混乱无人能管，缺少了人和法的管控，京城乱得惨不忍睹。

    好在长安城暂时还没破，估摸着还能再坚守几天，等到援军的到来。

    就算没了皇帝，依旧还是有这么多爱国爱家的人在。

    谁都知道眼下的情况，一旦让叛军攻入城内，结局会是什么。

    这些叛军也杀了很久，都杀红了眼，此时就是一群禽兽，让禽兽入城，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这群守城的士兵都是将命豁了出去，叛军若想进城，非得从自己尸体上踩过去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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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国模、秦国桢看着远处，期待着能有天降神兵。

    “离京城最近的援军是谁？”秦国桢问自己的哥哥。

    秦国模摇了摇头，“最近的军队，或许都被叛军杀败，又或者被杀破了胆，此时圣人已逃跑，谁还会来支援。”

    秦国桢叹了口气，“看来只能等待东线的朔方军大胜归来，解救长安。”

    “李九州……”秦国模喃喃道：“他是一定会来的，只不过……不知道咱们能不能撑到那个时候。”

    秦国桢抬头看着乌云密布，满是阴霾的天空，缓缓说道：“为了满城的百姓，为了大唐的祖宗基业，咱们尽力而为吧……”一梦三四年的拐走杨玉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