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四章 选择

    李九州平静说道：“你已经没有回头路了，跟着圣人去往蜀地，你的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还不如果断下定决心，一切以天下大局为重，事已至此，你难道还指望日后能和圣人坦诚相见？你们父子之间已经在马嵬驿埋下了矛盾。”

    太子深深的看了李九州一眼，“天下大局？”

    “太子，你说句实话。”李九州镇定的回视着他的目光，表情就如同一个正在引人堕落的恶魔，“你难道真的就一点都不想当皇帝吗？”

    太子心头一凛，身为一个皇子，要说从来都没有对那个皇位有觊觎之心，那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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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算是为了解救天下百姓于水火，你也应该站出来挑起这个大梁了。”李九州的目光漠然，说的话却让太子的整个心都绞动起来，“你心中又不是不清楚，是什么原因让天下造成了今天的局面。”

    太子眉睫轻颤，一字一句的问道：“若是圣人执意不肯回去，当场跟我翻脸呢？”

    李九州嗤之以鼻道：“你们早就翻脸了，只不过嘴上并未说出来而已。”

    这话说到了太子心坎上。

    他自己其实很明白，自己跟皇帝早就翻脸了，或许早在三王之乱时，自己便对这个皇帝老子失去了信心，若不是自己一直如履薄冰，小心谨慎，恐怕还真难以活到今天。

    马嵬驿之事，皇帝心中认定自己是幕后主谋，在皇帝心中，自己这个儿子的地位，远远不如杨贵妃和杨国忠重要。

    这也是让太子一直以来心寒的地方。

    当初的李林甫，后来的杨贵妃，杨国忠，安禄山，每一个人对于皇帝来说，都比自己这个儿子更加的重要。

    或许在皇帝眼中，自己只不过是一个软弱无能的人而已，却又因为自己是皇长子，不得不立自己为太子。

    许久后，太子才说道：“可是……我跟他终究是父子，想要翻脸，心中总是有些不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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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古以来，父子反目的事情还少吗，想要成就大事业，有时候总还是得放弃掉一些东西的。”李九州展颜一笑，整个人竟带有一种朗月清风般的气质，“你应该不会不记得三王之乱了吧。”

    太子抿住嘴唇，认真慎重的开始沉思。

    李九州说的这些虽然有些太不可思议，但神态却又非常认真。

    “太子还是快些考虑的好，毕竟天一亮，也许圣人就要启程出发了。”李九州不紧不慢的催促着。

    太子想了想，终于一咬牙，下定了决心：“好，为了天下黎明，为了我大唐江山，也只好如此了。”

    “你必须更加坚定自己的信心。”李九州语声如冰，“回到京城以后，整个天下的叛乱将由你来指挥，天下大局将由你来做主，若是叛乱平息了，到时候恐怕民心皆归向你这边，至于帝位，或许也该动一动了。”

    “我素来佩服你的深谋远虑。”太子眼中闪着颇有兴味的光芒，“你所说的确实在理。”

    “大唐积弱已久，也是时候正正风气了。”李九州的语气显得很是疲倦，双眼似合非合，“以往奸臣当道的局面，就从这一刻开始，咱们合力还大唐天下一个太平。”

    说完之后，他干脆完全闭上了眼睛，仿佛已经开始小寐。

    太子并没有在意，他只看了李九州一眼，什么话也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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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晚，李九州和他的朔方军在离御帐不远处的地方搭营休息。

    李九州静静坐于窗前，凝望着斜挂于半空中的弯月，仿佛陷入了沉思。

    陈冲走了过来，为他披上了一件外套。

    李九州突然抬起头看着他，轻声问道：“如果圣人和太子非要你选一个，你会选谁？”

    陈冲想了想，说道：“这种事，岂能轮到我等操心。”

    李九州稍稍有些怔住，半晌后，他露出一个柔和的微笑，“我只是在想一些事情，如果真到了那一天，该怎么选择。”

    “这些事由不得我们做主。”陈冲还是坚持，“还得看天下百姓选谁。”

    李九州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试着放松了全身每一条肌肉纤维，一股倦意漫过心头。

    “难道，圣人和太子已经产生了间隙？”陈冲也反应过来了一些，问到。

    “如果换做是你，看着自己身边的人一个个被手下除掉却又无能为力，你会怎么想？”李九州淡淡问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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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冲已经知道主帅这是在跟自己谈大事，细细想了想，分析了起来：“圣人宠幸的杨国忠和杨贵妃被手下的将士当面惩治了，想必他心中一定很不是滋味，我倒是有些担心，这群将士以后恐怕会引火上身。”

    “不错，不管找什么借口，总得出了这口气。”李九州说道：“这些将士能在这种场合擅自行事，日后保不准便会反叛，所以圣人日后一旦恢复了权力，定会处置这些将士。”

    “可这些将士并没有做错什么。”陈冲急道：“杨国忠这个大奸臣，人人得而诛之，大家不过是把别人不敢做的事情做了而已。”

    李九州的笑容里带着一丝漠然，“但圣人并不会这么想，普通士兵，若没有人指使，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胆子。”

    陈冲倒也聪明，细细想了想，皱起了眉头说道：“莫非圣人认为这次的主使是太子？”

    李九州露出一个淡得几乎看不出来的浅笑，低声道：“看来陈将军倒还算聪明。”

    陈冲似乎没听到他这句夸奖，问道：“所以，主帅要在圣人和太子之间做出一个选择？”

    “是啊，有时候总是这么身不由己。”李九州的唇边浮起了然的笑意，“我不做选择不行。”

    “那主帅可想好了？”陈冲眸中忧虑重重，“圣人和太子，一个是国君，一个是未来的国君，可真是不好选啊。”

    “照理来说，肯定是选当权者。”李九州冷笑道：“有谁会把赌注押在未知的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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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冲大概从来没有过这种经历，表情极是纠结：“赌圣人，总是没错的。”

    李九州淡淡一笑：“可我还说决定了选太子。”

    陈冲表情极为震惊：“搞不好，这就变成了谋逆。”

    “我自然知道，不过，这并不是一场赌局，而是关乎天下百姓的大事。”李九州面无表情的说道：“正是圣人造成了如今天下的局面，如果还继续支持他，只怕以后不会有太大的改变，我倒是对于太子掌权颇有期待。”

    这一番话说的虽然阴狠，但却带着一种无法掩盖住的悲凉与凄楚，陈冲呆呆的看着他的脸，突然觉得心中一阵阵难忍的疼痛，好半天才吐出一口气，低低地问道：“那太子答应了吗？”

    李九州淡淡道：“他也没得选择，圣人既然认定了他是马嵬驿兵变的主谋，日后定不会饶他。”

    陈冲见他自始至终脸上都平静至极，微微有些不安，“那咱们是不少也要来场兵变，将圣人囚禁起来？”

    “不用。”李九州静静说道：“圣人只会主张继续进发西蜀，我们要做的，就是支持太子北上回京，坐镇京师先稳住人心，共同讨贼。”

    “唉……”陈冲长叹一声，“这倒也好。”

    李九州默然片刻，徐徐说道：“陈将军，今夜还得辛苦你一下，兵变方结束，或许还有些意气难平之人，或者别有用心之人，趁机早乱也说不定，咱们还得确保圣人和太子这几日的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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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冲答道：“遵命。”

    李九州叹道：“不管是圣人还是太子，我都不希望他们出事，我只是想看到当政者能改变奸臣当道的乱世。”

    陈冲抓抓头，也长叹一声，道：“是啊，最好不要让自己背上大逆不道的罪名。”

    在封建社会，最忌讳的便是大逆不道。

    这个罪名足以让人永生永世翻不了身。

    “若真要让我弑君，我还下不了手呢。”李九州自嘲了一句。

    他穿越之后，对于许多事情都已经看透了。

    想要改变时代，是很难很难的，谋权篡位，更非他所想。

    也许换做另一个穿越到这种乱世，会选择带兵平乱，然后趁机扳倒李氏江山，自立为王，靠着自己现代人的聪明才智和先见之明开创一片大好的天下。

    但李九州并没有这些想法，他甚至，封建主义在百姓心中根深蒂固，人的习性和习惯，并不是一朝一夕能改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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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像习惯了自由主义的现代人难以接受封建社会的三纲五常一般。

    若是要哪个现代社会的女子听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嫁给一个从未见过的人，只怕是打死也不愿意的。

    换位思考，让古人接受现代人的这套思想，也是不太现实的，好歹社会也是经历了数千年，才脱离了封建主义的，想要立马便改变，只怕会适得其反。

    正如他一直在提倡，并致力的人人平等的思想。

    虽然做了这么多，但还是丝毫未能改变尊卑有别的社会现象。

    唯一能做好的，便是秉持自己心中的思想不变。一梦三四年的拐走杨玉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