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九蓍道人

    日落前，气喘吁吁的泊锐终于如愿看到了高耸的清云州城墙，黑黝黝一片，如大山一般，凭空兀立在空间中。

    门口，一堵铜门禁闭，两侧各有一个小门，右侧的不断有人进去，左侧则几乎少有人出城。

    泊锐早在靠近城墙的时候，在小溪中清洗了一下，以免狼狈不堪，引起更多不测之事来。

    进城来，一路打听城东王常家。这王常，在州府也是赫赫有名的大户，可谓百年世家，几乎人皆尽知。

    泊锐轻叩门环，管家问清来由，请泊锐到客厅稍候。

    不一刻，一名头戴丝冠，身着华服的老爷，踱着方步走进来。

    抬眼看了一下范泊锐，问道：“你可是七柳城来人？”

    “正是，在下范泊锐，请王掌柜查看镖物。”言罢，递上油布包裹的画轴。

    王常仔仔细细地看了一下外观，见蜡封完好，便轻轻去掉蜡，打开画轴，大体扫视一下，说道：“很好，多谢了！”

    随即对旁边的管家说道：“马管家，写好收据，再去厢房取几个金币，打赏这位镖师！”

    范泊锐见一切停当，便在城内匆匆吃顿便饭，信步来到一家客栈，早早安歇了。

    推开客栈的窗户，但见黑云依然，空气中水汽倒是越来越浓烈了。

    躺在木床上，泊锐推想，以青牛的实力，也许不能战胜这三人组，但是逃生恐怕也不会有太多问题。想着想着，困乏感袭上身来，齁声渐起。

    夜半时分，一道光幕闪耀天空，一声霹雷炸响，似乎房屋都在颤抖，院子里的一些牲畜不由自主地嘶鸣起来，一时间倒是热闹非凡。

    泊锐皱了皱眉，一翻身继续睡去。

    可谁想，这电闪雷鸣，暴雨倾盆，几乎下到天明，方才稍歇。

    当泊锐踏上清新的石板路，呼吸着雨后的湿润的空气，看着两侧林林总总的店铺，感受着买卖人此起彼伏的招呼，也不禁暴露出年少的浅薄，东张西望地看个不停。

    在一家首饰店，泊锐精心挑选了一支手镯。据店主说，这是盘龙玉，产自盘龙山的一个矿区，在清云州大名鼎鼎。这支镯，黄绿中透着山水纹路，俨然一幅大师级的作品，尤为难得的是，有一点朱红的结晶体悬于其中，赋予了手镯一丝丝动感的生命，也平添了手镯的身价。这手镯报价昂贵，几经砍价，最后也是耗费了泊锐20金方才成交。饶是泊锐现在有着强大的后盾，也是不禁心疼，可是为了给云裳妹妹一个心爱的礼物，倒也不觉什么了。

    买了玉镯，泊锐心中舒了一口气，倒是一种无事可做的感觉。遂想自己手中金币不多了，不妨去索不斯换点金币。

    索不斯在清云州府内也是有名的商号，跨过一个路口，转了两下，就到了。

    一进门，两个漂亮的姑娘满脸笑容地迎上前来。

    “请问这位小客官，是买还是卖啊，可否允许我们为你带路？”

    泊锐在这种场合只能装作成熟，也不答话，微微颔首。

    其中一个姑娘就走上前来，笑道：“我叫阿莲，愿意为客官导购。”

    “我们索不斯拍卖行，每周末固定两场拍卖会，只要缴纳了一定金币的物品均可在会上拍卖。平时，也有经过索不斯专业人士鉴定的物品，常年以底价展出，如果有人属意，可以报价，半日内若无人高出此价，物品就可以拍走。一层为拍卖厅，平时人少，二层为一般物品，三层为较为稀罕的物品，当然价格也不菲。”

    泊锐也无目的，干脆从二楼逛起，权作开眼界。

    只见四面展柜，按照物品的类别依次摆放。有武器，有法宝，有宝石，也有珍奇药材，还有一些不知用途的东西，一样整整齐齐地放着。

    泊锐哪里见过这么多珍奇物品？这边月牙形的宝石熠熠发光，据介绍是月牙石，可在暗处发光；那边一匣古剑，没有任何装饰，却露着岁月的凶威；有些奇形怪状的药材，带着些许残土，甚至透过档板，能闻到其中散发出来的药香。

    逛了一遭，泊锐自忳是大开眼界，却无从知道孰好孰坏，自也无法下手，只是换了金币，信步下楼来。

    这时候，就听门口一阵骚乱声。

    只见一个头发乱蓬蓬、衣衫褴褛的老人，手持一物，激动地嚷嚷着：“这是祖传宝物，你们这么大的一个拍卖行，怎么就不识货呢？”

    阿莲侧身对一脸诧异的泊锐低声说道：“这位老伯已经多次来我们这里了，他说那个小钟乃是祖传之宝，据说能打开飞来山的神秘地宫，里面有着无数数不清的珍宝，可是经过我们专家多次鉴定，这钟材质一般，形状怪异，此人在街坊邻居眼里，就是疯疯癫癫的一个人，口中哪有真话，再说了，他开口就是一千金币，这不是糊弄人吗？如果我也搞个破烂的玩意，随口说是宝物，要个一百金币，我就烧高香了！”

    刚说到此处，那老人与门卫越说越激动，欲上手推搡门卫，要求面见掌柜。

    门卫不肯，顺口说了一句：“骗子！走开！”

    老人脸色红得发紫，要往里冲，门卫一个拦截不慎，老人一下子摔倒在门前，巧之又巧的是，门旁恰有雨水积成的水洼，老人一头栽进去，摇摇晃晃的起来，俨然落汤鸡一般。

    看着老人滴答下来的水珠，泊锐不由得走上前搀扶了一下：“老人家，您没摔坏吧？”

    老人摇摇头：“唉，世风日下啊，居然对老人家下手！小伙子，我没事，这把老骨头还没散架。”

    泊锐犹豫了一下：“老人家，我看您身体也不是太好，不如，您的宝贝卖给我好了，免得您四处张罗费心。”

    老人抬头：“小伙子，这，可是一千金币啊，你有这么多钱？好多人都说这是破烂，你就不怕吃了一只苍蝇？”

    看着泊锐重重地点头，老人眼里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神色，随即说道：“小伙子，那跟我走到南城门，如果出城前，你反悔都来得及。”

    泊锐这边也没有太多事情，跟阿莲道谢后，便跟着老人一路走去。

    老人除了询问泊锐的姓名，便碎碎地讲起他手持珍宝的神奇。

    “城外有座飞来山，据说百多年前那地方原本是一块平地，忽有一日，地冒光华，大家纷纷传说，有宝物出世，远近的村民以及各色江湖人士纷纷现身，来寻找机缘，可惜一连半个多月，都没有音讯，反而是风吹草动的消息，惹得各种势力大打出手，死了不下几十人，又过了一月，陆陆续续，有失去信心的人都离开了。一个夜里，漆黑如墨，大雨倾盆，子夜时分，忽然传来一声巨响，百里外的清云州都有耳闻，第二天，大家惊呆了。原地突兀地出现一座山峰，甚至有些人都被活埋在山下了。自此，飞来山宝物就慢慢地被人淡忘。我的先祖便是当时的寻宝幸存者，在飞来山也是寻寻觅觅，不肯放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但除了偶得这一钟外，一无所获，我的先祖笃信这就是打开地宫的钥匙，一直作为祖传之宝，郑重传给下一代。我本幼小聪慧，可惜命运多舛，无缘荣华富贵，且独生子也先我而去，心若死水，自此离家出走，以算命为生，十里八村的给我起了个外号，九蓍道人，然术数有穷，天意无穷，也就糊口续命而已，潦倒若此，实乃造化弄人啊！”wap.

    老人说到此，不禁两眼潸然。稍停顿了一会，又道：

    “我觉得年纪越来越大了，就想把这小钟卖了，换点生活的本钱，安稳几日，也免得颠沛流离，枉了祖传之宝。可惜这些有眼无珠的家伙，居然不识货，不识货也就罢了，说我是骗子，就让老朽我耿耿于怀。”

    泊锐反观自身，也是孤苦伶仃，不由得倍加可怜起老人来。一拱手说道：“老人家，如若不嫌弃，您也可以徙居我处，鄙人是七柳城古夫佣兵团的。”

    老人摇了摇头，“有的时候，习惯也是人生很重要的一部分，虽说流离是苦累的缘起，可流离惯了，倒也不习惯定居了，反正四海之大，皆可为家，倒也消遥自在。”

    泊锐黯然，想一想也是，人生的轨迹各自不同，所以如果把一个人的意志强加给另外一个人，对于受者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啊！

    不知不觉，南门就到了。

    九蓍道人侧头对着泊锐说：“小伙子，南门已到，你可后悔？”

    泊锐摇摇头，“信守承诺是我的原则，岂有出尔反尔之理？”

    说罢，递过一袋子金币，“老人家，请您数好！”

    九蓍道人罕见地大笑一声：“我这金钟自忖不值这个钱数，再说，你这个小伙子仁义之至，我哪里还用再数？”

    顿了一下，九蓍道人问道：“你是不是要回七柳城？”

    泊锐点头。

    “那我陪你走一段，路上老头赠你一卦，也聊表愧疚。”西辽公子的元初道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