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人皮椅」一笑烟馆
在苏梦的陪伴下，我渐渐走出了父亲去世的阴影。 生活简单，朴素，虽不是什么大富大贵，却有着苏梦的陪伴，每天有说有笑的，也不算孤单。 父亲离奇惨死以及“第六天魔王”的盒子里装着什么，这两者之间有着怎样的关系，像是梦魇般，即使清醒也仍旧挥之不去。 我决心调查下去，家里的文藏典籍，卷轴通史，我自认为没有漏掉任何一个字，但是关于“第六天魔王”，仍旧没有一点线索。 闲暇时候，苏梦问我要不要采些货物来卖，就当是补贴家用，我拒绝了。 因为曾经我也问过父亲相似的问题，也同样被拒绝，虽然没有从父亲那里知道原因，但是我明白，他既然不愿去做，那我就不必去做。 平时家里的饭菜都是我来烧，苏梦怕火，这辈子算是和烧饭无缘了，水也碰不得，所以洗衣也和她没有关系，不过无所谓，看着她吃着我烧的食物，那满足的表情，我的心情也如抹了蜜般，笑在脸上。 酆都依旧笼罩着一片阴霾，不知那天上的乌云为什么一年四季都在，却没有落过一滴雨。 邻里的街坊一日复一日的过活，每天做着相同的事情，就算某一天，其中有人就这么死去，也没什么好在意的，无非就是原来的位置换了个人罢了。 吃过早饭，本想着今天又是平淡的一天，这个世上哪来这么多邪祟让我去招。 但现实往往就是这么反常。 一笑烟馆，是酆都唯一的烟馆，大烟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祸国殃民，本为民之大忌，无奈利润太高，又不得阙冕，所以在酆都只允许开了这一家。 掌柜莫一笑是川省省长的亲戚，虽不知具体是个什么关系，但在酆都这阴霾之地，绝对可以横行无忌。 这天，我正在做些清扫，他突然出现在了我家门口。 “哎呀，这归一大师去的可惜，走了之后，这招魂杂货铺便真的只是卖卖杂货了吗？” “莫掌柜说笑了，我这里可从未卖过杂货。”放下手中的掸子，我走上前来，这些人身上的铜臭味太重，利欲心太强，进到店里不好，所以我便挡在门口。 莫掌柜看套不着近乎，于是驻在门前，说明了来意，“小零，最近大叔我的烟馆出了些怪事，你要是有空，就跟我走一趟呗。” “莫掌柜，父亲生前再三告诫我说，我们这营生天生与烟馆，青楼，赌坊不对付，要我千万沾不得，我看莫掌柜就不要为难我了。”先不说父亲有言在先，就算他不说，我也不想与这惹人厌的勾当接触。 “不为难，不为难，只是要你帮我看看，有没有那东西，又不是要你抽大烟，不碍事的，”莫一笑或许是觉得价钱有问题，所以从怀里拿出些诚意，“这些钱，可以给你这铺子扩张一番，你也可以过的逍遥，还望小零别再推脱了。” “莫掌柜别再为难我了，否则父亲在天之灵恐怕不得安宁，真是对不住了。” 看我一直推脱，莫掌柜也只好作罢，出了门后，他看了一眼杂货铺的招牌，轻声嘀咕，他以为我听不见，却不知我早已读出了他的唇形，“大的不懂人情，小的也不懂事故，活该穷困潦倒。” 我无奈一笑，便没说什么，招魂一职，外人真遇到了邪祟才将我们奉若上宾，没遇到的时候，只以为是群乌合之众，也就比街边的乞丐穿的穿的体面些罢了。 苏梦看我拒绝，便走了出来，“归零大哥，为什么要拒绝刚才那个大叔啊。” 无奈之下，我只好解释，毕竟不能在她面前掉了形象，“那个莫一笑是我们这的烟馆老板，为人势利，尖酸刻薄，你别看他方才温顺，内心其实虎狼一般。” “那父亲为什么说不能接他的委托。” 苏梦将我的父亲唤做父亲，我心中暗笑，却装作不在意，“烟馆，青楼，赌坊，这三种营生，不光是酆都，在这世上都是最为害人的勾当，烟馆泯灭心智，青楼流光肉欲，赌坊榨干血汗，世人多为这三毒倾家荡产，民不聊生，害死的人成百，其中纳的邪祟又何止上千，而上千邪祟怨念极重，所以父亲便告诫我说，这三处地方莫去，这三种营生莫沾。” “啊，这么吓人啊，可是既然这么吓人，为什么官兵不直接扫平祸害，还留着它们害人。” “终究还是因为钱，这些营生日进斗金，缴纳的税银也不是一般小买卖能比的，乱世为道，钱几乎是万能的。” 我知道苏梦现在不懂这些，但她还是点点头，我也不再为难这丫头，看着时间差不多了，便去准备早饭。 家里只剩下面食，配了些青菜油豉，随便做了两碗阳春面，也就打发了。 饭后去了市集，手头的钱不多，看苏梦的衣服就这一件，换洗的时候，她就穿我的旧衣，本想着给苏梦添置一两件衣物，她却不要，只跟我要了把梳子，看她凌乱的头发，我才觉得好笑，原来她在我面前，一直都是这么不得体，而我也一直习以为常。 刚买完梳子，几个大汉突然冲到我面前，凶神恶煞一般，苏梦吓得躲到我身后，虽然我也有些心虚，但在苏梦面前，必要的气势还是要有的。 双脚略有些哆嗦，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你就是归零？”为首的大汉盯着我。 “我...是！”实在是心虚，依然勉强镇住心神。 “大师！”大汉突然跪在我面前，抱着我的大腿，粗狂的声音，夹杂着哽咽，“大师，求求你救救我爹啊。” “你是...”不常在街上行走，我自然不认得这男人是谁。 “我是莫一笑的儿子，莫大发，我爹上午从你家回来之后就不舒服，躺了没多久，下人就看到他一直抽搐，那模样，就快不行了。” 听到名字，我才发觉有些印象，莫大发，酆都一霸，还有就是莫一笑的儿子，传闻只要他走在街道，就连路过啼哭的孩童都会立马闭嘴，可谓是恶贯满盈，没想到现在为了他爹莫一笑，居然肯跪在我面前。 可这莫老板上午还好好的，回家就不行了？ 怎么想都不对，我本想拒绝，这莫大发却跪在地上，不停的磕头，这么一个粗犷汉子，却难得是个孝子，苏梦不忍，“归零大哥，不然......就去看看吧，如果解决不了，就算了，好歹也算是去过了。” “对对对，夫人说的对，”莫大发看女人心软，便不停的附和，叫苏梦夫人，这实在是欺了我的软肋。 父亲有言在先，我本该遵守，但眼前这莫大发实在不像是作假，加上那一句夫人实在是叫的我心情大好，索性便答应下来，“好吧，但你听好，我只能尽力而为，实在解决不了，你也不要多说。” “好好好，大师，快请快请，”莫大发站了起来，走在路前，为我开道。 一笑烟馆，门口两扇帘子，厚度堪比棉被，一经打开，那止不住的烟气便像是粉面般袭来，我连着咳了几声，苏梦倒是好些，但她却紧贴着我，像是遇到了惧怕的东西。 看着那一个个瘦削男人躺在床铺或椅子上吞云吐雾，一旁的火苗不知何时就会点燃那皮包的骨头，我终于知道父亲为什么要我远离这些灾祸。 一个八角眉，细小眼的男人迎面走来，“呦，小妹妹也来学抽大烟吗？要不要叔叔教你啊。” 说完，他拿出巨大的烟枪，深吸了一口，那沾着零星火苗在烟渣被他呼了出来，眼看就要伤到苏梦。 我只好转身，护住她身体的每一个边角。 莫大发看到之后，气不过，一脚踢翻了这个不长眼的烟客，只见他瘦削的身体在莫大发那一腿之下，倒飞出五米多远，摔在一张桌子前，不省人事了，转身悻悻的说道，“大师，没事吧。” 我仔细检查着苏梦的情况，好在没什么大碍，不然真是悔断了肠子，“快点去看看吧，我不想待在这里。” 莫大发看我神情不悦，心中气愤，便又踢了那人一脚，快速带路。 烟馆七拐八弯的也不知道走了多长时间，里面的烟客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心中除了感叹，就只想着快些离开。 走到前厅，这清凉的空气宛如救命的良药，我和苏梦都忍不住呼了大口，瞬间神清气爽。 “对不住了，大师。” “没事，快些走吧。” 莫家比起之前的张家，阵势差不了多少，都是富家豪门，但和正经生意的张家不同，莫家十分的注重风水，毕竟烟馆一行，切不可犯了鬼神，触了禁忌。 莫掌柜的房间在中庭，向阳，只是酆都的天，从未有过太阳，所以意义不大。 进到房间，莫老板已经躺在了床上，下人正在给他擦拭着口鼻，“莫掌柜上午来找我的时候还是好好的，怎会病的这么急？”暗七的招魂：酆都杂货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