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阙阴眼」换眼
上次解决了烟馆的事情，莫掌柜来了三次。 第一次拿了些金银，说是报酬，我实在不好收，便推脱了，没有拿人钱财，这样也不算营生，想必父亲也不会怪我。 第二次带了些厚礼，说是谢品，我也推脱了，总归不合适，一旦收了，总觉得就和他们扯上了关系，吃人的手短，以后再想撇开，怕落了把柄。 第三次只带了些女人衣服，说是给夫人的，既然不是给我的，那就...收下吧，“夫人”的确需要些衣服。 见苏梦穿着干净衣服，在我面前展示的模样，便想着是不是有些不负责，毕竟我能给她的便只是粗茶淡饭的生活，连一件像样的衣服都买不了。 又是一个天明，醒来便感觉到耳边传来淡淡的香气，苏梦不知什么时候躺到我旁边来了，好在我屋里并没有暖炉之类的东西，否则的话，此刻我也没心思静静欣赏她的睡颜。 清澈的眼眸也不知什么时候会睁开，我小心谨慎的贴在她的耳边，用手指轻点她的鼻尖，触感如此的真实，完全想不到她本体是一个纸人。 “归零大哥，你醒了吗？”苏梦没有睁开眼睛，但好像把我的小动作全部看在心里。 “你醒着啊？”我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马上退了很远。 苏梦看到我退去，却很快迎了上来，环臂揽住我的脖子，“归零大哥，我饿了，昨天晚上的时候就饿了，本想着叫醒你去给我做些吃的，可是你睡的太沉，怎么叫都叫不醒，我就干脆躺了下来，谁知一躺下来，就睡着了。” “这样啊，那你现在还饿吗？” “有一点。”何止一点，我甚至听见她的肚子在咕咕的叫。 “那你想吃什么？” “我想吃包子，最好是韭菜馅的。” “韭菜？好，不过包子要等一会的。” “嗯，只要不饿过去，多久我都可以等啊。” “嗯，那你再睡一会，我去给你做包子啊。” 家里只剩下一些韭菜，两个鸡蛋，所以苏梦便要了韭菜馅的包子，这或许就是苏梦的温柔吧。 招魂一行，虽然可以借着邪祟的危害谋取委托之人的暴利，享受荣华富贵，但父亲说的真切，贪欲即恶念，若有一日，自身的贪欲到了一定程度，那么随即而来的，便是这些恶念衍生的邪祟的报复，所以做这营生，必须保持自身的清静。 不过也好，吃惯了粗茶淡饭，我这一身的厨艺也算是小有成就，基本上常见的一些素食都能做的美味。 包子入屉，大火起底，不多时便传来韭菜香气，苏梦便顺着这香气到了厨房，却因怕火而不敢进来，我看火候差不多，便取了一屉。 看到白嫩的包子，苏梦乐的像个孩子，为了防止她烫伤，我拿了张纸垫在下面，递给苏梦。 咬了一口，却不忘称赞，或许就是为了她那满足的表情，我便什么都愿意去做。 “店里有人吗？” 女人急促的叫喊，来不及回应，苏梦却先跑了出去，“来了来了。” 熄火之后，我也离开厨房，回到了铺子。 这是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女人，一般女人到了这个年纪，大多是岁月摩挲，体态臃肿，不过眼前这人虽衣着褴褛，却干净整洁，身条纤细，看来不久之前应该是家大户。 她一看到我，便跑了上来，紧紧握住我的手，“小师傅，听说你这是专门驱邪的，是真的吗？” “驱邪？”招魂和驱邪，其实不算一样，不过看这妇人神情紧张，我也不做解释，“算是吧，大婶，您这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吗？” “对对对，师傅，小师傅，还望你救救我的孩子，求求你了。” “大婶，您先放松一点，将事情说给我听听，”我搬了个椅子给她坐下，倒了杯茶，与其说是茶，不如说是温水。 “事情是这样的，”大婶喝了一口，慢慢说道，“我家住在长龙镇，离这挺远的，我和丈夫老来得女，很是不易，小女今年十六岁。” 我算了下时间，的确是很晚才有个女儿。 “我们很宠这个女儿，她也乖巧，十四岁的时候，不知为何，生了眼疾，双目失明，我和丈夫悲痛，走访很多省镇，都不得治，苦心两年，散尽家财，本想着放弃，可是我们年岁以高，离世之后，我们又怎么舍得这女儿一人孤苦伶仃，”说着说着，妇人便哭了出来，苏梦拿了块手巾递给她，“正在绝望之际，一个江湖郎中突然路过，说有办法治这眼疾，且分文不取，我夫妻别无他法，只好一试。” “这方法见不得人吧？”各地名医都无法医治的眼疾，一个江湖郎中居然可以，怎么想都不对。 妇人点点头，“这方法，便是...取刚死不久之人的眼睛换上。” 苏梦一听，吃了大半的包子掉在地上，看她捡起来便吃，我赶紧抢了过去，“别吃了，等会拿新的给你。” 苏梦看着可惜，却还是点点头。 我望向那妇人，“换离人之眼称为阙阴眼，盲者虽然得以复明，但是相对的，看到的东西比常人也多了，恐怕......” “师傅说得对，开始的时候并没有什么问题，但是女儿没过多久就出了乱子，说是经常看到一些奇怪幻像，几乎夜不能寐，终日不眠，精神恍惚，她总说自己被一个强盗追赶，取心挖肺，割喉放血，恐怖至斯，我也是心疼，但实在是没什么办法，本想去找那江湖郎中，可惜，已经找不到了。” “归零大哥，能治好吗？”苏梦睁着水汪汪的眼睛，我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大婶看我为难，拿出几块银币，“师傅，我们这一路看病花费太多，家底也没剩多少，只要你能救我女儿，便是拍筋卖骨，我也定会偿还这费用。” 我也是无奈，为什么每次犹豫的时候，这些人总以为我是觉得钱没给够，而不是认为真的有难度呢。 “大婶，这方法有两个，我只说给你听，具体要用哪一种，还请你自己定夺。” “好好，”大婶狂点着头，却不知我说的这两个方法都不是那么万全。 “第一个方法，便是挖去这双阴眼，不过这样一来，您女儿将彻底失明，想来您肯定是不愿意的，不然也不会来找我，至于第二种，可以保留这双眼睛，但是其中的过程将会消费相当大的精力，之后可能会给您的女儿造成一定的心理阴影，甚至...有生命危险。” “这...第二种方法是什么？” “这双阙阴眼的主人想必生前曾遭受过虐待，那些死前残忍的幻像便被这双眼睛记住，现在被你女儿使用，那么这些幻像便会经常出现，所以方法便是借由你女儿看到的幻像，帮死者沉冤得雪，还她一个公道。”wap. “这...”大婶有些为难，毕竟她一个妇道人家，手无缚鸡之力，而女儿口中的强盗残忍至极，绝非她能对付的了的，“师傅，你可愿意陪我走这一遭，我们夫妻俩都是老实巴交的普通人，怎么可能对付得了那江洋大盗，还请师傅帮帮我们。” “我？”我就是一招魂人，对于邪祟什么的还算有些办法，江洋大盗？我也怕死啊，“这件事情，还是找你们镇上的巡捕可能会好一些，毕竟抓人查案他们比较擅长。” “可是这样一来，我女儿换阴眼的事情不就被知道了吗？”大婶跪在地上，“师傅，就当我求求你了，跟我走这一趟吧。” 苏梦拽着我的衣角，“就去帮帮她吧。” 见苏梦一脸无邪，我也不好推脱。 想来最近也没什么事，出门走走也好，便答应了下来，苏梦开心的装了几个大包子，带在了身上。 长龙镇在酆都以南十公里外，这距离要是不雇辆马车，估计明天也到不了，好在隔壁铁匠铺的师傅出门采货，便带了我们一程。 一路上的风景秀美，特别是酆都之外，沐浴着阳光的温暖，简直是人生一大幸事。 未时刚过，我们便到了镇上，长龙镇的布置简易，按一字排开，两边店铺做些生意，后方种些稻米，也算富足。 大婶家住在镇子偏后的地方，我和苏梦赶到的时候，正巧听见房里传来碗碟破碎的声音。 寻着声音看去，这才发现一个穿着碎花红衣的姑娘正发了疯似的将屋内的瓷器摔在地上，而一个年岁已高的老人正在全力的阻止她，两行老泪纵横，“女儿啊，爹对不起你啊，都是爹的错，你就不要再摔了。” 姑娘仿佛什么都听不见，只是不停的下跪，求饶，发疯，“滚开，别再缠着我了，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这样对我，走开，走开啊！” 大婶不忍女儿受伤，便赶紧跑了过去，抱住姑娘，“我可怜的女儿啊，你怎的这么命苦啊~” “娘，娘~”听到母亲的声音，姑娘才缓和一点。 稍稍安静之后，我和苏梦才走了进去，屋子里已经乱做一团，大婶忙着收拾，而我则四下看了看，“这里很干净，没什么问题。” 苏梦坐在姑娘旁边，安慰着她。暗七的招魂：酆都杂货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