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7 题外话：小时候的清原（原主）

    老旧破败的出租屋里，床头灯微微亮。

    小小的江清原搂着奥特曼娃娃，乖乖地哄自己：“阿原是个大孩子了，才不怕呢，阿原可以自己睡觉了。阿原乖啊睡觉觉。”

    小清原把被子拉到头顶，哄着自己，也哄着怀里的娃娃，他慢慢地闭上了眼，可是眼睫毛一直扑闪扑闪的。

    他心里害怕，但是妈妈说过，他是个男子汉大丈夫了。

    男子汉是不会害怕，不会掉小珍珠的！他才不怕呢！

    他紧紧抱着娃娃，他想爸爸了，也想爷爷奶奶，他想像之前一样，和爸爸妈妈一起去游乐园玩儿，他们一年才去一次游乐园，他们今年还没去呢。

    小清原想着旋转木马，笑了，但是下一秒，他又皱起眉头，因为妈妈说过，要和爸爸分开一段时间。

    他相信妈妈，可是楼上刘阿姨总是偷偷对他说，爸爸不要他们了，爸爸妈妈已经离婚了，还说妈妈的脑袋有问题。

    小清原害怕，妈妈脑袋有问题吗？妈妈是生病了吗？

    可是他们没有钱，妈妈不去看病怎么办？妈妈说要赚钱给他买好吃的，那买了吃的，妈妈不就没有钱去看病了？

    小清原哭了，刘阿姨告诉他，还有一个办法，就是回到家去，爸爸原谅他们了，他们就有钱了，想吃什么吃什么。

    小清原不懂这些，但是他知道，妈妈要好好看病，不然会被穿黑衣服拿镰刀的面具坏人抓走的。

    妈妈之前说过，阿原有什么不舒服，一定要告诉妈妈，让妈妈带他去医院。

    那妈妈为什么不去医院呢？是因为给阿原买吃的，所以不去吗？

    小清原害怕极了，他想到刘阿姨说的办法，就抽了抽鼻子，打算等妈妈回来了，就跟妈妈说。

    不知多久，小清原哭着睡着了，迷迷糊糊中，好像妈妈回来了，还摸了摸他的脑袋，亲了亲他的额头，轻声说：“小宝贝睡了呀，妈妈回来喽。”

    小清原忘记了自己要干什么，他蹭了蹭妈妈的手，继续睡了。

    迷迷糊糊中，好像有一只手轻轻地拍他的背，一下又一下，温柔的。

    第二天，妈妈给他穿好衣服，带他到刘阿姨家里，他看见妈妈偷偷给了刘阿姨一张钱，然后微弯腰说着什么，刘阿姨皱着眉，把钱收了。

    小清原想，等晚上再跟妈妈说吧，妈妈还要去工作呢，很辛苦。

    林美仪也不想这样赔笑，但是她实在没办法了，她不能带着江清原去工作，也找不到其他人帮忙看孩子，只有刘姐愿意接受她那点微薄的报酬。

    她再付不起更多的钱了。

    林美仪拾起笑来，蹲下身，拍拍小清原的衣服，说：“阿原乖乖的哦，听刘阿姨的话，妈妈晚上就回来啦。”

    小清原笑着亲了妈妈一下，说：“好，妈妈再见。”

    林美仪紧紧搂了小清原一下，然后依依不舍地站在门口，还是转身走了。

    刘阿姨要带他们家的两个孩子，所以不能出门，就常开着电视，边看边哄还只会躺着睡觉的两个小宝贝。

    刘阿姨有时候会叫小清原看着，她歇一歇，小宝贝们哭了皱眉了，就提醒她，小清原说好，然后眨着大眼睛看两个小妹妹。

    两个小妹妹了在吃手，脸肉嘟嘟的，看起来很好rua，小清原不敢，怕戳到小宝贝，就眼睛亮晶晶地看着。

    刘阿姨就笑他，然后鼓励他可以轻轻碰一下，没关系的，小清原就一个碰一下，然后捧着自己的手指，叫唤：“哇啊，好可爱。”

    刘阿姨就哈哈笑：“清原你小时候也可爱，每个小孩都这样的。”

    刘阿姨还会拉着小清原看电视，小清原看不懂，但是刘阿姨会拉着他说话，给他讲解。

    电视里的几个人在推搡，刘阿姨磕着瓜子，牙齿一翻一磕，瓜壳就在微黄的齿间败下阵来，刘阿姨忒的一声，瓜壳就弹到桌上，完成它瓜生使命。

    刘阿姨很热心肠，跟他说：“哎呀，夫妻哪有不吵架的哦，偏偏你妈就倔骨头！要离了！现在好了，自己苦，连累孩子也苦！在厂里做苦工，还要把你丢家里，舒舒服服在家伺候老公带孩子不好吗？”

    小清原听不太懂，他抿着嘴不说话，刘阿姨仍磕着她的瓜子，瞥了小清原一眼，苦口婆心：“之前阿姨说的话你跟你妈说了不？你妈同不同意？”

    小清原很不好意思，他抱紧了娃娃，一边还注意着旁边躺着的两个小宝宝有没有哭闹，他说：“没，没有，我不小心睡着了。”

    刘阿姨一拍大腿，似乎十分遗憾且恨铁不成钢，她嘴里像机关枪，吐出瓜壳和话语：“你呀！你要开口！要哭！你妈还能不依了你？！回家去，还在外面吃什么苦！你就跟你妈哭！狠狠地哭！”

    刘阿姨的心里，自己仿若成了一个英雄，她脸上的肉抖着，激动地眼睛大睁，唾沫星子在空气里飞，她手上仍有着瓜子，却去按住小清原的肩，瓜子咯得小清原疼。

    小清原皱着眉，刘阿姨朝他喊：“你记住刘姨的话不？”

    小清原说：“记得，记得，要哭，说想爸爸了，想爷爷奶奶，说清原要和爸爸在一起，想吃好吃的，想去玩儿。”

    刘阿姨摸摸他的脑袋，说：“真乖，阿原真是个好孩子。”

    刘阿姨笑着，教他要怎么说。

    晚上，小清原没有睡着，他撑到林美仪接他回家，然后他躺在床上，林美仪还在做工：她拿了一些散货，在家做。

    她满脸疲惫，还是温和地哄小清原睡觉，说：“阿原怎么还不睡觉呢？明天要起不来啦。”

    小清原鼓起勇气，说：“我要爸爸！我要爸爸！哇哇呜呜呜，我不要睡在这里，我要回家！”

    “妈妈我们回家吧，我想吃好吃的，我还要好玩的。”

    小清原边叫喊，边哭，回忆着刘阿姨的话，确保自己没有遗漏，他还心里觉得自己真聪明，刘阿姨说的话，他都记住了呢。

    他卖力地哭着，没注意到林美仪瞬间垮下来的脸，林美仪愣愣地，看着低低抽泣的小清原，眼泪落了下来，她抱着小清原，说：“阿原不哭了，妈妈抱抱啊。”

    林美仪一下下地拍小清原的后背，哄他，哄不了，最后哭着打了小清原的屁股三下。

    “你怎么这么不听话呢？！乖乖睡觉好不好？妈妈明天带你去玩。好吗？”

    小清原不明白为什么要打他，心里涌上委屈，哭得更凶了。

    林美仪看着堆在床边的散货，做一件是三分钱，她的泪往下淌。

    是她没用，给不了孩子好生活，是她没用……

    她搂着小清原，自己的骨头硌到小清原，林美仪捧着小清原的脸，都消瘦了啊……

    第一晚，林美仪并没有松口。

    但是刘阿姨说，天底下哪有母亲能熬过孩子的呢？

    小清原哭了好几晚，每哭一次，林美仪的腰就弯一个度，直到最后那天，林美仪哭着搂住小清原，把他哄睡。

    那天，林美仪没去上班，也没把小清原放到刘阿姨家，她笑着对小清原说：“今天我们去吃好吃的，去玩好玩的，走吧！”

    林美仪脸上是快乐的笑，小清原也很高兴，他抱着妈妈的腿，说：“真的吗？”

    林美仪说：“是哦，走吧，来，牵妈妈的手，我的宝贝可别走丢了。”

    小清原乖乖牵手：“好～”

    那天，小清原吃到了冰淇淋爆米花大鸡腿，还有他喜欢的小玩具，妈妈也买给他了，还给他买了新衣服，新鞋子。

    “妈妈妈妈，我今天好开心啊！”小清原的眼睛亮亮的，林美仪蹲下，给小清原整理衣服，说：“真的吗？等下我们去玩哦，玩旋转木马好不好？”

    小清原说：“好～妈妈和我一起玩。”

    林美仪牵着小清原一起走，她的泪止不住，她抬头看天，仿佛那样泪就不会流了。

    小清原最后还看见爸爸了，当他在充满气的城堡乐园里和其他小朋友玩的时候，他看见爸爸和妈妈在说话！是爸爸！

    爸爸和妈妈又在一起了！

    小清原没注意到爸爸妈妈脸上的表情，他只知道，刘阿姨说的对，果然爸爸妈妈又回来了，他笑眯眯的。

    小清原心里开了花，他在乐园里爬上爬下，然后妈妈喊他了，他跑过去，林美仪拉着他的手，问：“累不累呀？”

    小清原说：“不累！”

    林美仪拍拍他的衣服，眼里是不舍：“阿原穿着这衣服真好看，阿原还瘦了，回家了要多吃肉哦。乖乖吃饭，听爷爷奶奶的话，听爸爸的话，知道吗？”

    小清原笑着，拍胸口：“我不是小孩子了，我都知道！我也听妈妈的话！”

    林美仪却没说什么，紧紧地抱了他一下，然后放开他，偏头掩泪，假装从口袋掏东西，她赶小清原走：“好了，阿原去玩吧，别让别的小朋友等久了。”

    “好～”小清原跑开了。

    江路明走到林美仪身边，冷笑：“早就说过，你一个女人，养不起孩子，还偏偏心比天高，和我闹，现在灰溜溜回来了？”

    江路明抽了口烟，眼神迷乱：“你靠我养，天天舒舒服服在家带孩子，还总抱怨来抱怨去，天天和我妈吵，真不知道当初为什么娶你！”

    林美仪心里的怒火升腾，但是争吵毫无意义，当初信誓旦旦离开，可是现在还要来求江路明，她的脊背被压弯，在江路明面前抬不起头来。

    林美仪道：“呵，带孩子舒服？你要不要试试？你养我？是，我是找你要钱要生活费，但是钱我用在了家庭上……算了，说了你也不会听。”

    林美仪还是会因为江路明而情绪波动，她为这样的自己感到愤恨和不值，她沉默着。

    江路明看向乐园里玩得欢乐的小清原，心里毫无波动，要不是他妈要这个孙子，他才不来，和谁生不是生？他这辈子又不会只有这一个孩子。

    江路明看着林美仪，想到好歹是多年夫妻，皱着眉，下最后通牒：“你要是认错，你还是可以回我家，就当之前的事没发生过。”

    回“我家”？

    林美仪心里嘲笑自己，看吧，他们从来就没把你当成自家人过，你还白白浪费那么多年的时光。

    林美仪冷冷道：“不用了，我跟你，还有你的家，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江路明狠狠碾了烟头一脚，也无所谓，反正他早受够了，刚刚的挽留不过是多年夫妻情分给林美仪一个机会，既然她不知道珍惜，就算了呗。

    江路明还不忘嘲讽：“既然你养不起我儿子，以后也别出现在我们面前。”

    养不起三个字，仿佛有千斤重，击溃了林美仪强撑的一口气。

    林美仪站在原地，紧咬着唇，不说话，她浑身冷透，在温暖的光下，宛若一尊石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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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清原一直在快乐地蹦哒，和其他小朋友打闹，等他玩累了，爬出去，却只看见爸爸一个人，他左右看来看去，问：“爸爸，妈妈呢？”

    爸爸不说话，沉默地抱着他，被问烦了，才说一句：“别问了，回家。你妈在家呢。”

    然后一巴掌拍在小清原胳膊上，啪的一声。

    有点痛，但是小清原的心甜甜的。

    小清原有点害怕爸爸，他不敢问了，他真的好久没见爸爸了，他悄悄地把头搭在爸爸肩上，偷偷地笑了。

    爸爸抱我了耶。

    小清原痴痴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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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美仪一个人回到出租屋，刘阿姨站在楼上，背着光，看不清脸，她问：“妹子，回来了？今天咋不上班呢？”

    林美仪扯出一个笑来：“刘姐，今天不上班，带阿原去玩了。”

    刘阿姨又问：“那阿原咧？咋没看见呢？”

    林美仪低头苦笑：“刘姐，以后可能不麻烦你照看阿原了，他爸爸来接他的。”

    刘阿姨笑了：“哎呀，这好呀，所以我就说嘛，哪有夫妻分开的？一家人还是要和和美美才好！”

    林美仪不愿多说家事，她笑了笑，回了家，刘阿姨满脸成就感。

    她仿佛完成了一件伟大的使命，脸上是满足的笑容，怎么不算呢？她居然舍弃了林美仪给的照顾费，也要成全一家人的团圆，让一个家的男孩回到了家庭，而不是跟着女人在外面吃苦。

    她拯救了一个家庭，不是老话说了？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姻。

    她以为林美仪要带着孩子回归家庭了，露出了可喜可贺的笑容，仍看着她的电视，磕着瓜子，把瓜子吃干后，徒留满桌瓜壳，一片尸骸。

    林美仪收拾好小清原的东西，送到江家门口，然后搬离了出租屋，刘阿姨再没见过林美仪。

    江家嫌弃那些东西，也怕小清原睹物思人，就把东西扔了。

    只是小清原，在好几年的时光里，都等待着妈妈。

    他想着妈妈什么时候回来，天天扒在门口，一有开门声，就探头去看。

    但此后数年，他的想法都没实现过。砖砖的穿成校园文女主继兄后我从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