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在你温柔眼里

    *

    拥抱对于人类而言有着怎样的意义呢？

    肢体与肢体接触，身体变成可以紧紧镶嵌的形状，仅属于自己的空间有意识的共享给另一个人，将自己的胸腔与后背完全地交付出去。

    身体如此接近，灵魂仿佛也如此靠近。

    拥抱的意义被靠近赋予。

    *

    夏油杰跟着林未央，清醒之后尴尬接踵而至。

    想起自己刚才的行为，夏油杰克制住脸颊上的热意，做出与平时一样的温和表情，只有耳尖还在发烫。

    所幸刚才拆开了凌乱的丸子头，发红的耳尖才有了地方隐藏。

    嘴里是薄荷的味道，林未央从他口袋里掏出来了那颗之前他放到口袋里的华国糖果，塞进了他嘴里，驱散了些咒灵的恶心气味。

    “夏油君也知道了这里发生的事情了吧？”

    照顾着这个年纪的少年敏感的自尊心，林未央开口抛出话题。

    “......知道了。”

    夏油杰想到那些肮脏的事情，心里冷了下来。

    回想起黑尾美里提起林未央时的赞叹：“那个孩子，她真的很敏锐，那样的心智想起来都有点让人害怕，自己的所作所为在她眼里可能都无处遁形吧。”

    “你是怎么发现的？”夏油杰发出了这样的疑问。

    林未央观察着孤儿院的结构，回应道。

    “当时我受了伤，去了趟医务室，里面放着大量的安定类药物，当时觉得有些在意。”

    两人走到了三层宿舍区。

    “朝夷裕子告诉我院长会奖励给他们糖果，从她的话里可以推断出大部分获得糖果的是女孩，按理来说这种奖励性质的东西是为了让孩子们更加听话，不应该出现性别的差别。”

    进入校长的休息室，林未央绕着房间走了一圈，像是在找什么。

    “你有没有觉得相比于一二层，三层显得要拥挤一些。”

    夏油杰想了一下拥挤阴沉的宿舍区，点了点头。

    “开始的时候我以为是空间里太多的摆设，导致视觉效果比较拥挤，但之后我又走了一遍，发现这一层的面积确实要小，并不是错觉。”

    “可是在进入孤儿院之前，我看到的建筑应该是三层都一样大的。”

    “有一片区域消失了，或者说是被藏起来了。”

    林未央停在挂在窗户边的一幅画旁，用手拍了拍。

    “呀，找到了。”

    林未央巧妙地停下了自己推理的心路历程，再说下去就要牵扯到朝夷裕子的术式效果了，这些最好不要告诉高专。

    “麻烦你了夏油杰，把这面墙壁轰开可以吗？放心，这里没有承力柱。”

    反正有现有的劳动力，就不要苦巴巴的动脑子找机关了。林未央这样想着。

    “好的。”将林未央拉到身后，夏油杰一拳打烂了墙面，露出里面的空间。

    “果然啊。”扇扇扬起的烟尘，林未央打开手电，调出手机的拍照功能，抬腿走了进去。

    夏油杰拉住了她：“我走前面吧。”

    没有推辞，林未央走在后面。

    这是个隐藏的密道，连通了所有的宿舍，可以从各个方向看到宿舍里的全貌。

    那些“大人物”就在这里，窥视着熟睡的孩子，挑选自己心仪的“猎物”。

    在院长室还有一条直接通向地下的路，夏油杰神色凝重，紧抿双唇，沿着路走下去。

    孤儿院不止地面上的三层，地下还隐藏着一个区域，一间间的房间，里面放着各种不堪入目的的东西，还有几个屋子里明显凌乱着，还没来得及收拾。

    在浓郁的香薰气味中，夏油杰闻到了血的味道。

    走到最尽头的房间，两人打开门，几个幼小的躯体推在地上，血腥味从他们身上的伤口处散发出来。

    因为咒灵事件快速疏散所以没来得及处理的孩子吗？

    林未央按下快门键，想向前去，却被身边的少年拉回，捂住了眼睛。

    “别看。”少年的语气冰冷，因为怒气而发颤。

    捂在眼睛上的手沾着夜晚的凉意，劲大的让林未央有点痛。

    “夏油君，有点疼。”林未央拽不动这只手，只能出声喊他。

    “......抱歉。”手松开些，却依然没有拿下来。

    “放开我吧，我没事的，我还要找证据，这样才能把那些人定罪。”

    林未央终于拉开了夏油杰。

    走向那几个小小的身体，林未央蹲了下来，将旁边的塑料布拉过来给他们盖上。

    幼小的生命，还没有开始，就埋葬在了世界的肮脏里。

    “能做出这样的事情，还能被称为人吗？”

    夏油杰努力地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又想起了今天自己保护着怎样的人。

    “是人哦，夏油君。”

    面对着这样的景象，林未央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冷静。

    “世界上有很多的人，有好人，也有坏人，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夏油君总是习惯性的将‘弱者’都与好人画上等号呢，这样对人的理解也太过于狭隘了。”

    “人是复杂的，不是单一的几个词语就能定义的。”

    也正因如此，人类才有着难以琢磨的魅力，不是吗？

    这句并不适合讲给夏油杰听。

    毕竟这孩子受到“正论”的洗脑太多年，如果想要掰正，必须将原有的打碎，才能重建。

    还没到那个打碎时候。

    林未央心里想到。

    夏油杰有些无法思考。

    遇到这样的事情，你难道不愤怒吗？

    他想这样问林未央，声音却堵在嗓子里，发不出来。

    为什么遇到这样的事情，你还是这么冷静？

    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夏油杰又突然想到，林未央在高专里看似和谁都交好，但总是将关系维持在一个限度里。

    比如家入硝子，不知道她前段时间是突然想明白了什么事情，明显的表现出想要接近林未央，都被林未央不动声色地推开了。

    林未央确实有着超出年龄的成熟与温柔，但是她并没有封闭自己的内心，比如她的好友山背小雪，夏油杰可以感受到林未央与山背小雪在一起的时候的轻松与自在，那种在他们面前似有若无的隔阂在遇见山背小雪时会立刻消融。

    为什么？是因为我们是咒术师吗？

    那又为什么要对我们展示出那样的温柔与包容？

    你也像自己所说的那般，对这种力量恐惧着吗？

    可是你的眼里明明没有恐惧，你的眼里......

    在你的眼里，我们究竟是什么？

    一个又一个问题纷乱地出现在夏油杰地大脑里，他沉默地站着，看着在房间里搜寻的的少女，一种莫名的怒火在心间游走，所过之处却泛起一阵酸涩。

    感受到了夏油杰投在自己身上的复杂视线，林未央却没有反应，继续着自己的动作。

    摸出了一个暗盒，里面放着一个牛皮纸的本子。

    竟然没有被拿走吗？为什么？是因为今天咒灵的袭击所以没来得及转移吗？

    林未央翻了一下本子，确认了是村吉雅美的账本。

    思索着萦绕在心头的怪异感，把本子收进怀里，余光看见了地上盖着的尸体。

    ！

    等等！！

    “夏油杰，快走！”

    林未央大喊道，冲到夏油杰身边拉着他赶紧跑。

    没拉动，就很尴尬。

    林未央咬咬牙，跳进夏油杰怀里，大声指挥道：“赶紧跑，快点，用你最快的速度，出去和你解释！”

    听出了林未央语气里的严肃，夏油杰没有多问，带着林未央向外移动。

    刚跑到暗道的一半处，剧烈的爆炸从地底冲起，将两人掀翻。

    夏油杰快速稳住身形，招出咒灵挡住落石，再加快了脚步。

    “（脏话）”林未央咬牙切齿，狠狠的骂了一句，她感觉自己因为刚才爆炸产生的气浪又受了伤。

    今天一天受的伤，比自己过去几年加起来的都多：）

    听到林未央骂人的夏油杰分出余光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一个飞身跳到了飞行咒灵上。m.

    两人在高空中，看着底下的孤儿院在爆炸中变成废墟。雷贼道的没有咒力的话就当幕后操盘手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