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卧龙街（4）发炉

    他转动喇叭锁轻轻推开卧室门，屏住气息，躡手躡脚走进去。眼前一片漆黑的环境，却可以清楚的听见叔叔的打呼声。

    神人打开小型手电筒照照四周，照照左、照照右，不小心照到叔叔的脸庞，害他吓了一跳，立马关掉开关，周遭又陷入黑压压一片。

    刚才的那一瞬间神人好像看到叔叔的嘴角流满噁心的口水，露出一脸幸福的模样，大概是梦到好吃的东西吧？

    想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又害怕惊醒叔叔，想了一想还是办正事要紧。

    重新开啟手电筒，照一照，依照记忆中的方位迅速照到书桌的位置，然后轻声慢步地一步跨着一步慢慢的挨近到书桌旁边。

    先拉开正中央的大抽屉，用灯光探照，发现里面都是摺得乱七八糟的帐单收据以及超商发票，伸手翻搅一下，没有看到卡片，脑袋放空三秒鐘，关上抽屉，换去开右侧的三个抽屉。

    上方的第一个抽屉打开，小光圈一扫描，放的都是些算命工具，卜卦龟壳、风水罗盘、铜钱剑、道士铜摇铃、符咒纸之类的。

    关上第一个抽屉后，立即去开第二个抽屉，结果……拉不开！

    神人第一时间心想：「没错，卡片一定放在那里，所以才把抽屉锁起来。」

    然而即使知道在那里，目前也没有办法可以打开它。或许在下一个抽屉可以找到钥匙，因为叔叔本来就是一个随便的人，随便吃、随便放、随便拿，当然有可能随便找就能找到钥匙。

    很紧张很紧张，开啟第三个抽屉，用手电筒照一照，一阵开门见山的震惊直窜他的心头。

    「是那封信！」神人心里说道。

    而且是一模一样的信，同样写着三国天书、同样写着玉天宫地址、同样写着诸葛光先生收。

    那封信就大剌剌地摆在最上面，他一眼就认出来了，果然是随随便便的叔叔。

    当拿起那封信时，又出现了更惊人的发现──居然还有一封一模一样的信。

    那两封信都已经拆开封口，摸起来里面都有装东西，他猜想应该是和先前一样的卡片，原本第一封信的信封还在他自己那里，因此这两封信一定是新寄来的不会错。

    选择抽出第一封信里的卡片，小心翼翼地走回卧室门口，离开时，从门缝里看进去，黑漆漆的，只听见打呼声，顿时心里凉了一片，非常心虚、非常惭愧，从小到大从来没有偷偷的翻过叔叔的任何物品，今天居然当了小偷，真是不应该，但是为了追寻真相，这也是无可奈何的。

    走下楼的同时他正在思考着为什么会多出两封信，难道是寄件人在第一封信寄出以后又多寄了两封，结果后面两封都被叔叔拦截；还是叔叔之前就已经收到信却没有告诉他，可惜刚刚没看清楚邮戳的日期，不然就可以知道寄信的先后顺序。

    走到一楼的算命桌前，坐下，打开檯灯，准备阅读卡片里的内容。

    好巧不巧的，才刚默念第一句话（亲爱的诸葛光同学）就被突如其来的声响打断。

    是脚步声，正急急忙忙下楼梯的超大脚步声。

    不到一会儿的时间大灯就被打开，顿时，光线照亮了四周围，神人可清楚地看见叔叔正以兇恶的脸瞪着他。

    「后面藏着什么？快交出来。」江唯中勾勾食指说。

    「没有……哪有藏什么东西。」神人表情很不安。

    「阿光，很不乖喔！竟然学会偷东西。」江唯中双手交叉胸口，套他的话。

    「哪有，那本来就是写给我的信！」神人最禁不住别人诬赖他，所以说溜嘴。

    「还说没有，快交出来。」伸出大手逼他。

    「这又没什么，不晓得为什么叔叔要一直阻挠我看这封信！」神人大声说。

    「没什么！学生不读书，想玩手机游戏以为我不知道！」江唯中反呛。

    「胡说！这跟手机游戏一点关係也没有，这是一封入学通知书。」

    听到这段话叔叔愣了一下，才说：「原来你看过信里的内容。」

    「对。」没自信地小声发出，因为他只看到标题和开头的第一句话。

    江唯中随便讲讲说：「不要被里面的内容给骗了，八成是暑期夏令营的招生噱头，要你们这些笨蛋小学生去参加些魔法阿、魔术阿、法术阿、等等唬小孩子的活动，目的就是要家长们吐出大把大把的钞票。我可没有间钱让你参加这些没有经济价值的活动，况且你剩下的暑假每天都得给我乖乖的算命，听懂了吗？」

    神人完全不在意叔叔说的话，因为那肯定是胡诌的，不值得相信。

    唯一令他注意的地方是在方才的那段话里出现了（法术）这个字眼，这让他想起了在空中飘浮的符咒。

    「在想什么……」叔叔看他心不在焉，趁机偷偷出手要抢他手中的卡片。

    神人一发觉立刻大喊：「不要！」

    两人拉拉扯扯的，拉上来拉下去谁也不让谁，最后大人的力气终究赢过小孩子，卡片被叔叔抢走了。

    神人不死心继续追着叔叔跑，在金鼎周围左绕一圈右绕一圈，不管怎么抓就是抓不到叔叔手中的卡片。

    突然一个颠簸，江唯中弯下腰来，就在这个关键空档，神人一把抓住那张卡片。

    可是叔叔的手并没有放开，现在两人齐抓着卡片，形成一股互相衝突的力量，简直就快要把卡片撕成两半。

    一个失手，卡片脱离那两人手中，飞起来，正好掉落在金鼎中央，从数十根燃烧未尽的香炷间穿插进去。

    卡片渐渐烧起来，神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一点一点的烧成灰烬。

    「不用争了，烧光光了，呵呵呵……」江唯中幸灾乐祸。

    神人收起沮丧的面容，心想：『没关係，待会再衝去你房间去拿另一封信。』

    江唯中露出奸诈的表情，心想：『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小鬼在打甚么鬼主意，想偷偷到我的房间偷信。门都没有，因为那封信在我身上，哈哈哈！』

    火焰燃烧一发不可收拾，小火变中火、中火变大火、大火变熊熊烈火。

    「发炉啊！」江唯中用台语惊讶说。

    神人心想：『火焰也未免太大了，正常的发炉不可能烧这么旺？』

    骤然一个爆火，向上烧出一团蕈状火焰，然后迅速消失。

    「吓死我了，这到底是甚么情形？」江唯中被爆焰吓得倒跌坐地。

    神人还来不及恢復呆滞的神情又发生了更令人震惊的事──火球突然从空中冒出，直坠重击金鼎炉灰表面，接着形成火龙捲，把香炷香灰一併旋入鼎口内。

    火焰不见了，顶口裊裊升起些许白烟，叔叔和神人一起缓步靠近金鼎，伸长脖子探个究竟。

    仙女散花──顶内不断喷出一张又一张的卡片，好像爆米花般填满了鼎口，多到都溢出来了。

    江唯中看到这种异象，立刻让他回想起十年前的诺言，害怕地跪下磕头祈祷说：「上帝公，弟子错了、弟子知道错了。弟子违背您交代的事情，没有把事实的真相告诉那孩子。今后弟子一定会告诉他、通通都告诉他，所以请您饶了我、饶了我，原谅弟子的过错。」

    眼前发生的怪事虽然很荒谬，不过神人心里却非常高兴，因为不用再担心卡片被抢走，可以好好的观看里面的内容。

    至于叔叔为何跪着求神明谅解，以及要告诉那孩子的事实是什么，对神人而言这些都没有比现在立即阅读信里面的内容来的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