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惊天之秘(上)
这一声厉喝又是惊疑又是愤怒,众人纷纷掉头朝辛九姑望来,心道:“这个恶婆娘当真泼辣,在龙神面前也这般大呼小叫。” 龙神眯起眼瞧着她,突然嫣然笑道:“原来是你,十多年不见你可老多啦。” 辛九姑方才惊异恼恨,脱口而出,此时见众人眼色连连,想起这妖娆女子乃是龙神,气势登时大馁,但她生性好强,众目睽睽之下仍是冷冷地哼了一声,侧身不答。 拓拔野知道龙神喜怒无常,笑靥如花却也可能暗藏怒意,连忙笑道:“原来你们认识么?这倒巧啦,九姑是纤纤的侍母,是纤纤最为敬重的人了。”言下庇护之意昭然。 龙神格格笑道:“是么?这倒真是巧得很啦。” 赤铜石等人与辛九姑交好,连忙恭身道:“龙神奔波辛苦,请到岛上休息罢。”龙神格格笑道:“免礼啦。还是先去救醒纤纤姑娘吧,省得我的乖儿子没日没夜地记挂。” 拓拔野面上微红,装做没有听见。众人均面露微笑,觉得这龙神倒不似传说中那般可怖,颇为美丽可亲。 龙神方一举步,感受到蚩尤身上的霸烈真气,面色微变,瞟了他一眼,微笑道:“你是乔羽的儿子,却怎么有羽卓丞那老混蛋的苗刀?” 羽卓丞可谓龙族的第一大仇人,狭路相逢,若非瞧在拓拔野与乔羽的面子上,她早已龙颜震怒。 蚩尤微微一愣,听她喊羽卓丞老混蛋,心里也不由大怒,收起笑容,冷冷道:“羽老前辈与我同化,他中有我,我中有他。” 龙神扬眉笑道:“是么?今日的巧事可真多,姓羽的和我龙族有六百年的宿怨,原以为早就魂飞魄散咯哦,想不到居然还能在这儿遇上。”语气温柔,但所蕴含的杀机却是凌厉逼人。 蚩尤素来桀骜不驯,吃软不吃硬,闻言怒意更甚,但想到纤纤仍需龙珠相救,硬生生将怒火压了下去,冷冷道:“那好办得很,等你救了纤纤,要杀要剐,悉从尊便。” 岂料龙神不怒反笑,格格笑道:“果然是乔家儿郎。嘿嘿,只是瞧不出还是个多情汉子。”上上下下瞄了蚩尤一番,啧啧赞叹,倒将他弄得面红耳赤,云里雾中。 众人舒了一口气,连忙领着龙神往冰窖走去。赤铜石等人则带领军士在岸边候迎龙神军。 到了冰窖之外,众人纷纷止步,拓拔野、蚩尤、辛九姑拥簇龙神进入洞中。寒气逼人,光线暗淡,惟有水晶棺处有一道淡淡的七彩光芒闪烁跳跃,乃是纤纤口中所含的鲛珠散射的幻光。 龙神走到水晶棺边,端详半晌,摇头道:“她和她娘长得不象,还是象科汗淮多些。” 拓拔野等人大奇,讶然道:“你知道她的母亲是谁么?” 龙神“咦”了一声,满脸惊诧地扫了他们一眼,将目光停留在辛九姑脸上,似笑非笑道:“你们真的不知道?” 拓拔野见她望着辛九姑,神色暧昧,心中狐疑。 辛九姑脸色刹那青白,又突转红紫,惊疑困惑,喃喃道:“难道…难道…纤纤竟是……”猛地摇了摇头,大声道:“不可能!这决计不可能!” 龙神格格笑道:“世上之事,偏生便是这般的巧。纤纤就是十四年前我抢走的孩子。当日在我怀中时,她也是这般沉睡,可是模样却变得多啦。” 拓拔野、蚩尤越听越是惊疑,心中隐隐觉得此间藏了一个天大的秘密,就仿佛一团巨大的乌云缓缓地移将过来,沉甸甸地压在头顶,然而却不知道它何时下雨,落向何方。 辛九姑脸色转为惨白,目光恍惚,直楞楞地盯着棺中沉睡的纤纤,仿佛这是初次瞧见她一般。 龙神扬眉笑道:“倘若不信,你可以掀起她的衣裳瞧瞧。十四年前,你给她换了多少次衣服,总忘不了她右腰下的那一点梅花痣吧?” 辛九姑颤抖着将纤纤的衣服掀起,立时面色青紫,说不出地难看,颤声历喝道:“妖女!我与你拼了!”银光一闪,情丝急电般地射出,朝龙神脖颈飞去。 奇变陡生,拓拔野、蚩尤都是大吃一惊,待要抢身上前,却见那情丝突然崩散,辛九姑闷哼一声,重重地撞在身后的岩壁上,昏了过去。拓拔野疾奔上前,探手鼻息,虽气若游丝,却无大碍,心下稍宽。 龙神格格笑道:“傻儿子,娘怎会下这重手。只是瞧着她讨厌,让她睡会儿觉罢了。”款款上前,走到棺边,开始替纤纤运气活络经脉。 拓拔野、蚩尤站在一旁,心中迷雾团团:“纤纤到底是谁的孩子?难道竟是辛九姑与科汗淮所生么?龙神为何又在十年前抢走纤纤?她们与科汗淮之间究竟是怎样的关系?” 但眼见龙神已开始救治纤纤,心中虽有万千疑窦,却不敢出言相问,生怕万一一点错失,引得龙神大怒,拂袖而去。 龙神瞟了他们一眼,笑道:“你们愁眉苦脸地干嘛?怕我害了纤纤吗?”唇如花开,紫气渺渺,龙珠缓缓地飞了出来。 冰窖之内满室异香,一片明亮。龙神的容颜在龙珠映衬下更加莹白娇艳。随着她的兰馨气息,龙珠徐徐地移动到纤纤唇瓣上,轻轻一震,便没入她的口中。 中的亮光陡然收敛,复归黑暗。只瞧见一团柔和晶莹的亮光慢慢地在纤纤的脖颈里滑动,轻轻巧巧的到了她的腹中,在气海处寂然不动。 龙神柔荑轻摇,吐气如兰。纤纤气海处的那个光球随之慢慢转动,隐隐可以瞧见万千彩光散射开来,绚丽变幻,令人意夺神移。 水晶棺与窖内冰雪被映像得光怪陆离,石壁上、众人脸上都是光彩变幻飘忽,直如仙境。 纤纤静卧棺中,面色详和宁静,美丽如仙,腹中的彩光旋舞不息,更添神秘。拓拔野、蚩尤屏息凝神,心跳从未这般快速过。 龙神纤指微弹,七颗“海神泪”与七颗“相思草”磨研的水丹破空飞出,划过美丽的弧线,轻轻地落在纤纤的樱唇上,登时如花间朝露,倏然而化,流入她的口中。 洞内彩光变幻,真气流转。拓拔野、蚩尤逐渐感到似乎有万千念力从那龙珠中散发出来,悠扬飘舞,恣意西东。 而一道沉睡中的念力从纤纤口中所含的鲛珠内渐渐苏醒,在那道道交缠的念力作用下飘离出来,缓慢地游舞,到了龙珠之内,再经由龙珠,散入气海、经脉,游走全身。 不知过了多久,纤纤的脸色渐转娇艳,肌肤上所附的一层薄薄的冰霜也慢慢融化。黑暗中,隐隐可以瞧见她呵呼出淡淡的白汽。 拓拔野二人狂喜难抑,便连蚩尤这等刚强的男儿竟也止不住夺眶的泪水,两人相互拍了拍肩背,瞧见彼此仓皇拭泪的狼狈模样,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龙珠缓缓地飞出纤纤的嘴唇,光芒一闪,吞入龙神的口中。她凝神闭目,将念力真气缓缓收敛,过了片刻,格格笑道:“好啦。你们的纤纤妹子又回来啦。” 拓拔野拜倒道:“多谢母王。”蚩尤也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大礼,道:“龙神大恩,永铭于心。蚩尤项上人头,随时候取。” 龙神将拓拔野拉了起来,瞧着蚩尤笑道:“免了罢,倘若要了你的命,我儿子还不要记恨我么?”三人相视而笑。 却听墙角低声呻吟,辛九姑已然悠悠醒转。拓拔野上前扶起辛九姑,笑道:“九姑,纤纤已经没事啦。” 辛九姑颤声道:“什么?”想起适才之事,眼中欢喜之色倏然而逝,转头恨恨地盯着龙神,怒火欲喷。 蚩尤迟疑了一下,忍不住问道:“龙神陛下,敢问纤纤的母亲究竟是谁?” 突听辛九姑厉声道:“妖女,倘若你敢说一个字,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声音怨怒凄厉,黑暗中听来,让人不寒而栗。 龙神格格笑道:“冥王和我是老相好,你化成了鬼又能对我如何?你不让我说哪,我就偏生要说。” 辛九姑全身战抖,气得说不出话来,猛地扑了上去。却被龙神隔空一点,气血阻凝,登时动弹不得。 龙神瞧着纤纤,脸上露出古怪的神色,轻轻地叹了口气,笑道:“科大哥,当日你要我发誓,决不将此事说与旁人听。但拓拔是我儿子,蚩尤是他的结义兄弟,辛九姑又晓得此事,都不算是旁人吧?那贱人对你那般薄情寡义,你护了她十五年,也该够啦。” 辛九姑虽周身动弹不得,但面上表情扭曲,眼中又是愤怒又是恐惧又是悲伤。 龙神轻轻微笑,自言自语道:“这贱人忍心这般对你,你却痴心不渝,念念不忘,始终给她留了颜面。我可没有这般好的忍耐力,我偏偏要教全天下人都知道她的嘴脸。”声音温柔,但在九姑耳中听来,却比这冰窖冰雪还要寒冷三分。 她转过身,望着拓拔野、蚩尤,目光炯炯,微笑道:“纤纤的亲生母亲,便是当今大荒的第一圣女。昆仑山,西王母。” 此语一出,洞中的空气仿佛都已冻结。拓拔野与蚩尤惊骇得张大了嘴,说不出话来,转身去看辛九姑,却见她又是愤怒又是痛苦,嘴唇不断地颤抖。 辛九姑乃是西王母侍女,十四年前方被流放汤谷,以时间推断,在纤纤出世之时,她当还在西王母身边。 拓拔野熟知辛九姑脾性,对西王母极是忠心耿耿,往日里能触使她大怒之事只有两件,一是负心男子,二是对西王母不恭。眼下见她这般神情,两人再无怀疑。 蚩尤低声道:“可是大荒圣女必须是****,倘若纤纤是西王母之女,西王母又怎能有今日地位?” 龙神冷笑道:“这贱人为了今日地位,连女儿和科大哥都不要啦。如果不是她那同母异父的白帝哥哥替她百般掩饰,十五前就该被流放到汤谷了。” 大荒之中,圣女乃是各族极为神圣的标志,如同天神一般不可**。倘若圣女非处子,则犹如全族受辱,不但那男子要被桀刑处死,圣女也逃脱不了被流放的命运。以当年神帝神农氏之地位威望,虽自身得存,却也只能目睹空桑仙子流放汤谷。 龙神望着棺中的纤纤,面色渐转柔和,轻轻叹了一口气,道:“时光过得可真快,转眼便是十几年啦。这些事情还象是昨日刚刚发生的一般。” 她心中浪潮激涌,往事历历。 十五年来,这些事情她一直默默的藏在心里,无人倾吐。科汗淮失踪之后,悲痛交织,这种回忆更成了时时刻刻的折磨。这一刻,面对纤纤与辛九姑,难过、委屈、愤怒、爱怜的诸多情感一齐涌将上来,如同漩涡一般将她绞入其中,那回忆更是喧腾如沸,不吐不快。 她坐在棺沿,轻轻地抚摩纤纤的脸庞,柔声道:“这孩子长得可真象她的爹爹,就连微笑的神情瞧起来也是这么的……这么的寂寞,让人看了忍不住心疼。十七年前,我初次在北海瞧见科大哥的时候,他也是这样的笑容……” 她顿了顿,眯起眼微笑道:“那天我带着几个长老和使女去北海的菊石岛,路上遇上了水妖。一共三十多艘大船将我们团团围住,为首的就是他和那只姓丁的螃蟹。他站在船头,乌金长衫飘舞不停,那笑容看起来又是落寞又是孤单,俊得让我的呼吸一下都停顿啦。” 她似乎突然有些不好意思,瞟了拓拔野一眼,格格笑道:“你娘年轻的时候也美得紧,喜欢我的男人多得象海上的鱼,也有好多俊俏的,可是我一个也瞧不上眼。这命中注定的事,当真是想改也改不了。” 拓拔野笑道:“娘眼下老了么?要不是我是你儿子,只怕也忍不住要追你呢。” 龙神脸生红晕,笑着啐了他一口道:“你可没科大哥俊,最多算个候补。你别打岔。我说到哪儿啦?” 顿了顿,续道:“是了,我瞧见科大哥第一眼的时候,就打定了主意,今生今世,非他不嫁啦。臭小子,你别笑,你娘向来没羞得很,喜欢就是喜欢,有什么说不出口的?” 她白了拓拔野一眼,又道:“科大哥看见我们一共只有十几个老弱妇孺,就微微一笑将我们放走了。哼,我瞧多半是看我长得好看,否则怎么老冲着我笑呢?那个姓丁的螃蟹不乐意了,说:‘龙牙侯,你每次都这般心慈手软,空手而归,难怪别人笑你是泥土心肠,一冲就垮。’我这才知道,他就是那时鼎鼎大名的龙牙侯科汗淮。 “从前我听说水妖断浪刀厉害得紧,以一记断浪狂刀就打败了火族的刑天,三天之内打败了火族的十六位高手和三个巫仙,人人都说再过五十年,他就天下无敌啦。 “没见到他以前,我心里不服得很,心想一个臭男人,未必见得就是我的对手。岂知那天见了他,就被他一个微笑迷得神魂颠倒。” 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仿佛在遥想科汗淮当日的魔魅风采,道:“科大哥不顾螃蟹的话,还是将我们放走了。我站在船尾一直看着他,心里在想,只要能和他在一起,我就是不做这龙神也不打紧。” 拓拔野与科汗淮曾共经磨难,又有授业之恩,在他心中,早已将之视如父亲、师父一般,被龙神的话语勾起回忆,遥想万里荒原,科汗淮运筹帷幄,谈笑伏兵,心中也是激情澎湃。 龙神道:“自那日以后,我便常常一个人去北海,只盼能再遇见他。可惜那半年之内,竟然一次也没有瞧见。那半年里,我天天想,夜夜想,象着了魔一般,长老们都说我是中了水妖的蛊邪了。哎,那群老家伙,又怎能明白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呢。” 她突然温柔地微笑起来:“上天总算待我不薄,终于又让我遇见他了。那天龙兵来报,有人擅闯海底花园,正和看园的海王盾甲蝎斗在一处。我和几个将军连忙赶去。没想到竟然就是他。我看见他的时候,他也瞧见我了,还对我笑了笑,一定是认出我啦。 “我欢喜得紧,心想他果然没有忘记我。可是那几个将军笨得紧,没有瞧出我的心思,竟然还围上前和他相斗。哼,这些人哪里是他的对手,被他三下五除打得落花流水。 “只是他瞧着我的时候,似乎也有些发傻了,竟然被那海王盾甲蝎蜇了一口,中了剧毒。起初我担心的很,后来又欢喜起来,因为他中的毒只有我才能解,这样我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将他留下来了。” 她柔声道:“我用解药帮他解了毒,却故意加大了解药的分量,如此一来,他又中了解药的毒,需得另一种解药方能救治。我告诉他,要想解这毒,就得循环解毒,在龙宫待上七天。 “我想只要他待上七天,我定然有法子让他死心塌地地喜欢上我。他仿佛看出了我的心思,笑了一笑,就同意了。 “龙宫里的人许多和科汗淮交过手,没有一个胜过他的,瞧见我牵着他的手,将他带入宫去,全都惊呆了。他听见众人喊我陛下时,也是十分地吃惊。后来有一次,他对我说:‘倘若那日我知道你是龙神,定然要将你拿到钟山去。长老之位,指日可待。’“我知道他是开玩笑的,他心软得很,又喜欢我……再说,他当真要拿我的话,后来的机会可多了去啦。 “在龙宫里,我问他:‘为什么来这东海海底,是为了找我吗?’我这话当真是自做多情,不害臊得紧。可是当时我日日到北海,找了他半年,心中真希望他也在这般地找我。 “不料他笑了一笑说,是来找泪螺的。泪螺是东海海底罕有的宝贝,黛蓝色的螺壳,一丝桃红的螺线,壳里有一颗黑珍珠和一颗透明的珍珠。瞧起来就象是美人含泪的眼睛。吹起来的时候,悠悠扬扬,好听得紧。” 拓拔野突然想起,当年在海滩上时,纤纤突然缠着要他下海找泪螺,难道便是这个泪螺么?当时没有找到,纤纤赌气,撅着嘴生了两天的闷气。后来自己吹了一夜的笛子,才重新哄得她开心起来。想起她气嘟嘟的模样,不禁莞尔。 龙神叹气道:“当时我可没想到,他找这个泪螺是送给那个贱人的。哼,为了那个贱人,他竟然不远万里,孤身到东海海底,冒这等风险。我问他,要这泪螺干什么。他说要送给一个人。那时我的心就一下沉了下去。他没有瞧出我的表情,还高兴地说,那人和我一样,都是美丽温柔的女人。 “我当时虽然很不高兴,但第一次听他夸我,还是十分的欢喜。心想终有一日,能让你只喜欢我一人。所以那时心里酸疼,脸上却还是装出欢喜的神情。可是他说错啦,不管是那个贱人,还是我,都一点也不温柔。倒是他自己对待女人温柔得很。他的心肠好,总将旁人想的太好啦。” 龙神蹙起眉头道:“原来他在那年的蟠桃会上遇见那个贱人,就和她偷偷地好上了。那贱人住在昆仑上上,从来没有瞧见过大海,他便挖空心思讨她欢喜,想找到这泪螺,让她听听泪螺吹将起来时,那宛如海浪的声音。当时他守口如瓶,始终不跟我说这个女人是谁。我只道他怕我一怒之下将她杀了,岂料他是担心毁坏了那贱人的清誉。 “我听他夸那贱人如何地美丽,如何地温柔,心里越来越生气,终于忍不住大发雷霆。我说:‘我同你只是陌生人,你跟我说这些干吗?’他有些难为情,笑笑说,这些话他从未跟任何人说过,一直憋在心里;但瞧见我时便觉得十分亲切,觉得我与他青梅竹马的一个妹子十分地相似,所以没有帮我当作龙神,只当作妹子……“唉,他可真会胡说八道讨人欢喜。我大了他好多岁,却说我象他的妹子。我听他这般说,心里顿时又软了下来。要是当时我知道他那妹子便是那雨师国的国主、极好男色的龙女,我可就要生气啦。” 听到“龙女”二字,拓拔野心头登时一震。雨师妾与科汗淮自小关系极好,无话不谈,宛如亲兄妹一般。听龙神说科汗淮将她当作雨师妾,心中温暖,忖道:“娘与雨师姐姐,果然有些相似。”不禁面露微笑。 龙神道:“我问他:‘那日在北海,你放我走也是因为我象你妹子吗?’他说也是也不是。我说:‘那眼下你知道我是龙神,又被我下了毒,你害怕吗?后悔么?’他微笑着不说话,笑容还是那般地寂寞。 “嘿嘿,女人的心真是脆弱,看见他的笑容我的心忽然间就碎了,说不出是难过还是欢喜,直想紧紧地抱住他,将他融化。那一瞬间,我决定,无论如何我要得到这个男人的心。” 龙神突然转过头来,望着拓拔野道:“你们男人总是说,女人心,海底针。但是你们男人的心不也是难琢磨得很么?儿子,你倒是说说,女人该怎样才能得到男人的心?” 拓拔野与蚩尤面面相觑,觉得这个问题实在既突兀又迷茫。纷纷苦笑摇头龙神叹道:“是了,我忘了你对感情之事彷徨无计,连自己喜欢哪个女人也不清楚。问你算是白问了。” 她怔怔地出了会儿神,续道:“那时我从没有喜欢过一个男人,也不知道怎生讨一个男人的欢心。心想,凭我的美貌和真情,总能打动他罢?那个贱人,我倒是没有放在心上。哎,年轻的时候太过骄傲轻敌,所以才错失了最好的战机。 “他在龙宫里待了七天,我就在他身边陪了七天。所有的长老、将军都知道我喜欢上水妖,忧虑得很。每日轮番派人来劝说我,都被我轰了出去。有些被我拒绝过的将军对他恨之入骨,想方设法给他难堪。 “只要我离开他片刻,便有人找来挑衅。但他瞧在我的面子上只是微笑着不说话。有一次那姓石的将军辱骂得很了,他忍不住出了手,一个手指就将那笨蛋打得半个月爬不起身来。” 龙神道:“七天以后,他的毒全好了,要离开龙宫了。我那时傻气得紧,竟真的送了一只泪螺给他。心想既然已经大方了,那便索性大方到家罢。他看见泪螺欢喜得不行,说改天也回送一个礼物给我。 “我想起他说的,那贱人是金族女子,便故意说那好啊,不过我想要昆仑的风啸石,自小生活在海里,还从没见过高山上随风呼啸的石头呢。那风啸石是昆仑的一个圣景。他笑了笑,什么都没再说就走了。 “他走了以后,我便开始后悔了。没日没夜地想他,想起他的笑容,他的眼神,他说的每一句话。那七天里的每一刻都成了我反复回忆的时光。我开始变得喜怒无常,动不动就因为一些小事大发雷霆。” 她微微一笑,颇为苦涩:“我这凶残的名声,便是那时落下的吧。这样又过了半年,我以为永远也瞧不见他了,对他又是牵挂又是怨恨,好几回想要挟带全族之兵,攻到北海去,将那薄情人抓回龙宫。这想法当真可笑,可是女人喜欢上一个男人的时候,就会变得荒唐傻气了。 “有一天晚上,我巡海回来的时候,在珊瑚礁上瞧见他。他身上好些伤痕,冲着我微笑,手指上还滴溜溜地转着一颗风啸石。”m.zwWX.ORg 龙神道:“瞧见他的时候,我突然就哭了起来,那一刻我才发觉,原来自己已经爱他爱得这般刻骨铭心,脆弱得连一点欢喜与快乐也禁受不起。他瞧见我哭了,立即就慌了阵脚。嘿嘿,女人的眼泪当真是什么也抵挡不住的利器。 “可是那时我太年轻啦,傲气得很,不懂得好好利用这个武器。是了,是不是因为如此,在他的眼里,我一直是一个坚强而独立的女人,所以不需要他去爱怜和呵护呢? “后来我才知道,他为了给我那颗风啸石,和那贱人吵了一架,又在昆仑山待了几个月,才悄悄地取下了这颗风啸石。他那一身的伤,便是在下山时与金族的大神石夷相斗时留下的。他对我的情意,难道真的只是像对妹子么?男人的心,都是这般云里雾里,瞧不清楚吗?” 她叹了一口气,道:“那时我又是欢喜又是感动,以为在他的心里,我终于有了一个位置。以后的两个月,是我这半生里最为快乐的日子。 “他一直在东海疗伤,除了陪我之外,也与其它长老、将军们渐渐地熟稔起来,常常与不少龙宫勇士一道去降伏东海的怪兽。 “大家都对他佩服得紧,瞧见他来了之后,我的性情大为好转,对他抗拒之心也就越来越淡。拓拔,就在那段日子里,我将你身上的这枝珊瑚笛送了与他。那些夜里,他用这笛子吹的曲子可真好听。” 龙神素来自我率性,敢爱敢恨,这些事随想随说,坦坦荡荡,丝毫羞怯回避之意也没有。 起初蚩尤还颇有些尴尬,但听到后来,也逐渐自然起来。但他对这儿女情意的**反复知之甚少,只盼着早些听到纤纤的身世,是以有些不耐。 而拓拔野素来景仰科汗淮,又生性多情,听得出神,心想:倘若是我,只怕也是如科大侠一般弄不清吧。树下野狐的搜神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