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心灵
“洛樱。”流云叹了一口气，轻轻呼唤了一声，“把你得到的那古葬国的回忆给大家看一看吧。” 所谓回忆，此刻已经起不到了多大的作用，古葬国覆灭的局影几乎已经完全展现在了众人眼前，或许唯一还不清楚的就是梦境之外的古葬国为什么会毁灭，和九域最深处的秘密——宿命起因罢了。 曾经的玄芒说过，是他和苏无夜一手导致了古葬的覆灭，为了抓住最后一丝生机，玄芒用超脱后的所有力量毁灭了古葬，抓住了宿命的漏洞，来到了这片永恒轮回的梦境，而苏无夜则是亲眼见到来宿命的那极少的一部分人，被玄芒禁锢在死境之中经受地狱般的折磨，而玄芒为什么要这么做，流云相信苏无夜的回忆能够揭开古葬国最后的迷局。 只是再如何破局，再如何得到答案，人已去，茶已凉，这个世界已经又要濒临毁灭了。 从它被创立，开始焕发生机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了要被毁灭了。 苍茫七星，宿命漩涡。 每一个身处宿命之中的人，若是没有看见宿命，轮回，这样悲凉的事物也就罢了，若是看到了悲凉的事物，那么所有的一切都会被颠覆，你的人生，你的心灵，终究回变成永恒的黑暗吧。 洛樱轻轻应了一声，然后便闭上了眼睛，玉手在天空之上画下一个美丽的弧度，顿时从天空之上浮现出一些无数的画面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画面之上，他们的神色都很是凝重。 这是一个人的一生，也是岁月唱响的一首流连的歌谣。 苏无夜，在世人眼中，在那久远的传说之中，他毁灭了整个古葬国，是那个世界最大的悲哀和恶魔，可是在他自己的记忆里，对于自己的看法，真的又是如此吗？ 就像那封信里说的啊，他只是一个离人，一个因为看见了宿命漩涡而挣扎在炼狱之中的凡人而已啊。 一切，到底都是为什么呢？ 那是一个少年，他站在那里，站在那片大漠的一座小山丘之上，目光所及之处，是永恒的光明。 尽头是太阳升起的地方，更是梦开始的地方，那是一座美丽的城市，在凄冷的天空之上熠熠生辉，完美无瑕。 是的，那只是古葬帝国千万座城市之中的一座，渺小的，毫不起眼的一座，却承担了无尽的宿命，承担了每一个人渺小而真实的梦想，这些梦想化作一缕缕阳光，照到太阳照不到的地方。 那少年一袭白袍，和流云似乎很像很像，甚至是那气质，洒脱的意味。只是，这个少年的脸上洋溢着一种流云脸上看不到的东西，那就是满足。 “莲儿，你说，母亲为什么会给我起名为无夜呢？难道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那么一天没有夜晚，只有璀璨的光明吗？”少年没有回头，只是对着身后的女孩轻轻说着，终年如一日，在这个小山丘上，他看着所有的一切变成梦幻，看着所有的一切又归于黑暗。 “夜晚难道有什么不好吗？星空璀璨，那么美丽啊，我们在阳光之中被禁锢了太久，是需要黑暗和无声的夜找到自己了啊。”他的身后，依稀能够听到一个女孩的笑声。 “是啊，夜晚是很美丽，我们也需要夜晚来找到自己，我想母亲给我起这个名字并不是让我远离黑夜，而是让我远离人心的黑夜吧。”少年笑笑，淡淡说道，那神色很是安详。 “人心，也会有黑暗吗？”那个声音婉转，悦耳，温柔，动听。 “当然啊，莲儿，在每一个人的内心深处，看不到的内心深处，都会有那么一个黑夜的，那个黑夜没有光明，也没有太阳，只有永恒的黑暗，当这个世界逼着他绝望的时候，他内心的黑暗就会袭上眼眸，以至于侵蚀那最后的光明。”少年叹了口气，摇摇头道。 “那你的心里也有黑暗吗？” “有啊。怎么会没有呢？” “那是什么呢？” “每一天我站在这里的时候我就会想，为什么这个世界总是一成不变的呢？我总是感觉有一种冥冥的力量在召唤着我，那是一种怎么样的感觉呢？好像我一直以来就处在一种无法想象的轮回中一样，我所做的一切事情都是那么熟悉，甚至是感觉在梦里的那一刻，我也曾经站在这里，和你说着话一样。”少年苦笑，又是摇了摇头。 “你是不是病了啊？没事吧，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少女疑惑地问道。 “或许我也不知道吧，或许这一切都是我内心深处的黑暗吧，我想要亲手毁了这个世界，去看一看究竟，可是终究，我是不可能这么做的。”少年转过了身来，阳光照亮了他的半边脸庞。wap..OrG “哈哈，无夜，那你知道我心中的黑暗是什么吗？” “不知道啊？不过既然是黑暗，又为什么要对别人说呢？”少年眨了眨眼。 “可是你也对我说了啊，你曾经说过的，面对最信任的人，可以把自己的心托付的人，就要告诉他自己的一切，我也是在这么做啊？”少女做了一个俏皮的表情。 “好好好，大小姐，那你心中的黑暗是什么呢？” “我总有一种感觉，一种我本就不存在于这个世界的感觉。它让我根本无法直面自己，甚至是你。”少女轻声说着。 “不存在吗？怎么可能！这是什么感觉啊……”少年大笑着摇了摇头，“要是羞涩就直说吗，什么黑暗啊，哈哈哈！无夜师兄不会逼迫你这么快嫁给我的！” “哼，你在说什么啊！信不信我生气啊！从此再也不会理你了。”少女的声音带着些温柔的愤懑，转身就要离去。 “啊啊，莲儿，我错了，我错了。你不要走嘛！除了母亲，你是我心中最重要的人了，没有你我要怎么生活啊！不要生气了啊。生气会折寿的，会折寿的啊。”少年慌了神，急忙拉住了那女孩的手。 那一刻，宛若新生。 “好了，好了。你以后少跟我贫嘴就好。”少女也是嫣然一笑，“我也要回家去了，你也快些回去吧。” “你不生气了？” “我本来就没有生气啊。” “那你刚才……” “我只是想要试探试探你啊。” “为什么要试探我呢？” “在我的梦里，总会看到一个画面，在一处被人遗忘的岁月里面，我看着你，你却不在看我，我想要拉住你，你却将手甩开了，我甚至生气了想要不理你了，你却背身坚决地离去，我永远也触摸不到你，你似乎也永远不会触摸到我了。”少女淡淡说道。此刻白云在飘，阳光多么温暖，像一个梦境。 少年呆呆地站在那里，看着女孩慢慢离去，就像在看着一个永远也触摸不到的梦影。 阳光就照在她的背影，那窈窕的身躯闪烁着尘世的最后一抹光，那么美丽，那么动人。 时光就这么交错到了一起，似乎时空长河已经向前流淌了些年了，可是他依然站在那山丘之上，伸出那触摸不到空气的双手。 他的面前，是一片虚无，一片被阳光禁锢的，不存在于世界的虚无。 那前方的是他的挚爱，也是他的母亲，是他的朋友，也是他的梦。 他的梦。 少年面无表情，收回了双手，缓缓地转过身去。 就在一个月之前，他亲眼看到了，他亲身经历了。老祖的没有人能够打开的房子里面，静静地放着一个璀璨的光球，那个光球里面闪烁着一幕幕的画面，是那么熟悉，又是那么陌生。 那是一个轮回，是一个本就不存在于世界的轮回。 那就是他日日夜夜生活的这一片世界，由一开始到了结束，这一切都被他们的老祖印在了那光球之上，可是转瞬之间，那光球就化为了灰烬。 除了宿命，没有人需要它。 那个人站在黑暗的角落，慢慢地看了他一眼，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所有人都会离你而去，为了拯救这个世界，我别无办法，若是这个世界必须要毁灭，那么就只有靠你了。黑暗，已经在你的心中悄然滋生着，在宿命的原点之处，它就会迸发出来，变成操控你的无尽力量。”那个人用沧桑的声音说道。 “只能这样了吗？” “你此刻在想些什么。” “我不甘心。” “不甘心什么？是对于卧的愤恨，还是对于宿命的无奈和愤怒？还是对于身边的人要和你一起接受痛苦的审判的绝望的泪水？” “我想是第四点。” “那是什么？” “我对于自己为什么要出现在这个世界之上的怀疑和否定。和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 “叛徒，叛徒！”所有人都是这么喊着，那一部分是因为他们不相信真相，不过更深处的原因就是，他们唾弃宿命，他们不相信宿命，宁可活在幻梦之中，也不想在尘世之中滞留。 死境是他的新生，黑暗是他的归宿。他是苏无夜，也是一个卑微的渺小的影子，在尘世之中转了一遭后，终将离去。 此刻的画面忽然间停止了，因为在之后便是死境的挣扎，在那之后苏无夜就不是苏无夜了。 他便是九域最大的恶魔。 是这个世界的噩梦。 他终于亲手毁了这个世界，也毁了他自己。流云映雪的苍茫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