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 养尸地
我心里一沉。 今晚这事,岂止是离奇,简直恐怖。 粽子僵尸我倒不怕,再厉害的僵尸,至少有个实体。可万一是撞鬼,传说鬼是灵魂,真打起来我们绝对吃亏。 整个黔州,没有444的乡道。 我们眼前的路碑作何解释? 难道,天黑以后,我们不知不觉开入了一条不存在的鬼公路? 看了看周围阴暗的色彩,不知为何,我感到皮肉结冰。白小花更是拉着我和不易的衣服,死活不敢走了。 “刚才下车的时候,我闻到一股烧纸的味儿,没敢说出来。现在想想,搞不好我们被脏东西盯上了。”我道。 “脏东西?”白小花的脸色很精彩。 我道:“可能是公路的横死鬼找替身。当务之急,是把胡子找到,车咱们不要了,徒步前进,看能不能破鬼打墙。” “等等。” 不易用手电一照。 形同墓碑的路牌后,荒草辟开一条裂口,地面出现了湿洼洼的脚印。 很小,像羊蹄子。 我仔细看了看,从间距分析,脚印并非动物,而是两条腿的人。就是轮廓很怪,想了很久,我惊悚声。 裹了小脚的女人,三寸金莲踏出来的,大概就是这种妖羊蹄子印! “脚印还很新鲜,奇怪,为何有水?”不易警惕起来。 那水有股味。 腐臭的味道,不是山泉。 哗哗。 就在此时,不远处的草丛动了。我亲眼看见,一个红衣服,轻飘飘没有重量的“人”,堪称轻功高手,飞在草叶顶端。 背上扛了一口麻袋,正对我们笑。 “胡子!”不易喊了一声,直接冲了出去。 “小易易,等我!”白小花说完,也冲出去了。 无奈之下,我紧随其后,车都不要了。顺着那湿洼洼的脚印,扒开一人高茅草。大约走了几十米,我们三人出现在一片荒山深处,周围都是藤蔓和树木。 当中一块空地,隆起一道弧形。 居然是一座新砌的坟! 胡子趴在坟头,浑身抽搐,分外哀嚎。看样子,就像守活寡的小寡妇。不易走过去,发现胡子的喉咙塞满了泥土,马上要断气。 鼻子里、耳朵里,都是沾满水的泥浆子。 我们把胡子抢救过来。 胡子吓得不轻,说刚才他下车换轮胎,趴下去的时候,隐隐觉得有人在他脖子后喘气。地上有影子,胡子想抱住对方脚把他摔倒,却抱住了一双冰凉凉的三寸金莲! “一个穿着红衣服的女人?”我道。 很可能是撞煞了。 但我们初来乍到,怎么可能惹到这种东西。所谓鬼煞,必须法师做法害人才能碰见的,我们意外走入这条“鬼公路”,莫非真犯了什么忌讳? “你们快看,坟头怎么那么多水啊。”白小花道。 新坟上,不断有恶臭的清水冒出来。 周围十几平米,都浸成了半沼泽地,稍微一压就能出水。 胡子气急败坏,踩了坟头几脚:“妈的,你个死鬼,不知道胡爷是倒斗的?看胡爷把你棺材板给抛了,让你害胡爷!” “先等等。” 此事非同寻常,绝不是普通撞煞。 我拿出怀中二十八山盘,以南派“遁甲开山”,夜寻周围地势。大点雷山一十七座龙峰,借盲数寻龙。 口中念念有词。 一看周围龙楼宝殿的地势,我大为惊讶。 这乃是一座绝户坟! 山断如刀,悬于九重,斩尽祖先子孙,全家遭殃。地出红壤,土内带血,骨肉分离横死,家宅破灭。 地无来龙,前无活风。 新坟恰恰埋在山坳的死穴里,差一分都做不成如此险恶的局。 根本不可能是巧合,当是故意为之! 再看这座坟茔,纸钱未化,想来下葬不超过一个月。周围是浓浓烧焦的气味,稍微靠近就冰冷刺骨。 “如果我没猜错,下面的棺材,有旱魃。”我收了二十八山盘,一字一句慢吐。 “旱魃?”胡子一惊,这可不是开玩笑。 “你看,坟茔出水,草木不生,这是典型的绝户死穴。相传人死七天,回殃出煞,煞气不出则成旱魃。每到子夜,要往自己坟头泼水,这样当地大旱,赤地千里,它就可以成仙。” 我们开车的时候,无疑招了旱魃的忌。可能是一句玩笑,可能是一个动作。 之前的红衣人影,应该就是旱魃挑水。看坟头的出水量,再等几天,它就成气候,把当地的龙脉都吃光了。 “不怕,咱们有西派的缚龙套,真是旱魃,把它装里头也能困死它。”胡子是小气的主,从来不吃亏。 既然旱魃要挡路,索性给它灭了,说不定还能捡点战利品。 我点点头。zWWx.org 进入“444”鬼公路,多半就是这旱魃捣鬼,要想出去,必须开棺烧尸! 说干就干。 周围没有墓碑,胡子直接抬脚踹开坟头土,一把工兵铲像风火轮开动,哗哗往下扒拉。 越往下挖,水越多。 白小花不是业内人,我让他站远点。 这家伙果然跑出几十米远,生怕水溅到他身上。胡子又吓唬他,说旱魃附近啊,保不齐有什么厉鬼啊吊死鬼之类,隔这么远出了事不管,吓得白小花屁颠屁颠又跑回来。 我拿着缚龙套,不易手提夏国追日剑。 胡子呸了一声,便用工兵铲撬开棺盖,一阵恶臭尸气,扑面而来。 我们把法宝都准备好了,等待迎战旱魃。 被水泡得脱色的棺材一开,里面尸体不翼而飞,只有一个漂起来的红衣纸人! 纸人比正常人高两个头,弯曲跪在棺内,肩胛呈现一种融化的脱落,正是我们刚才看见的东西。 它脸上戴着青黑的獠牙面具,眉毛很细,嘴唇丹红,一副狐狸精勾人的诡异样。 这下,我们都不敢随便说话。 这东西居然能从坟头钻出来害人,可想道行不浅。 胡子用工兵铲将纸人脑袋拍碎,纸人一动不动,只是那鲜红的寿衣在水里泡开,像血在扩散。 我看得可怖,用打火机去烧。 因为棺材全是水,根本点不燃。胡子就把纸人给拍烂了,催促我们尽快离开。 我们往回走,却找不到来的路。 “444”鬼公路消失了。 周围一片崇山峻岭,幽林古树,我们重新回到“164”乡道上。五菱面包车停在路中,之前换下的轮胎还在一侧。 这种事根本不敢仔细思索。 我们逃也似上了车,顺着公路往前开。开了一阵,我猛踩刹车。前面公路消失,被泥石流冲毁,只剩土石废墟,连结成山! 这时,消失的公路尽头,半山腰冒出一粒灯光,在黑夜里刺眼无比。 胡子说,这拦路鬼着实厉害,咱们不是当地人,不清楚对方底细容易吃亏。过去借宿一晚,等天亮再研究不迟。 顺便可以跟对方打听,旱魃坟埋的究竟什么玩意。 众人都同意胡子的说法。 将车停在一侧,我们拿了装备和家伙,往山梁上有灯光的地方赶。 走近一看。 是那种很老的,民国黑砖小房。 刷了白腻子,红油漆写的大字“巡林防务,严禁火灾”。我恍然,这应该是给护林人员准备的岗哨。 黔州之地,多密不透风的险山恶水。 别看穷,明清建宫城陵墓的金丝楠,大都取自黔州山中,故而要防盗掘。 路断了,等修复至少是明年。我们弃了车,改徒步抵达了岗哨,去敲那扇破旧的绿皮门。 等了几分钟。 黑漆漆的青砖房,探出一张满是褶皱的脸。 极为苍老,五官掩盖在褶皱下,把白小花吓得不轻。 “你们是哪个?” 老头咳嗽几声,眼睛在灯下冒着绿光。 我大感诡异。 传说只有吃了死人肉的人,眼睛才会发绿。又一想,这老头一个人住在深山老林,怕是有什么眼科疾病吧。 “老人家。”我赶紧抱拳,“我们几个是外地旅游的,到了附近不认识路,你看,泥石流又把公路冲断了,能不能让我们进去歇一晚?” “哦,多大点事,进来吧。” 说不上热情好客。 好在老头没排斥我们,让开门板,里头的空间一览无余。说实话,这种民国的砖房,搁到现在算文物了。 房顶破败,悬了很多漆黑腊肉。 墙角堆了土豆、南瓜、玉米这种储存时间长的农作物。 “你们随便坐,我去给你们弄点吃的。”老头动作很慢,脚步却很稳。 我和不易看了看。 不易轻轻对我说:“练家子。” “什么房子?”老头耳朵很灵,眼睛像鹰看我。 我干笑:“我们说,您这房子不错,是公家的吧?这么大岁数还保护森林资源,思想觉悟高啊。” “呵,干了几十年了,有感情了。” 老头去厨房忙活。 我坐下来。 白小花用手戳我:“你,你看那边。” 我顺势看过去,老头床边衣柜上,居然摆着一颗人头! 青黑色,呈干尸状。 人头表面生出一层鳞甲,纹路粗糙,大张着嘴,死之前非常恐惧,五官都扭曲了。 胡子小声惊呼:“他娘别不是黑店吧?” “不无这种可能。”我也怀疑,那么大年纪的老人独自生活。再说此地冥冥杳杳,离鬼公路不远。 说不定,旱魃坟跟这老头有关! 我朝胡子打了个眼色,示意先下手为强。 老头端着煮熟的红苕过来。胡子使出一招江心分水,打算去叩老头的关节。谁料老头是个高人,竟以金蝉脱壳避开胡子,一脚踩在胡子脚背,将胡子掀翻。 “你们几个年轻人,好不懂事。我收留你们,居然要加害我老头子?” “老人家,别看这是山区,你杀人越货的,我们也不是青头!”我看这老头非比寻常,绝对不是什么巡林员。 “什么杀人越货?”老头还在装糊涂。 白小花一指衣柜:“你个变态,杀了人还把头摆在柜子上,靠,上面有一层包浆了,你不会天天盘玩吧。” 我差点没吐出来。 想一想,这种变态还真有可能遇见。 人要是变态起来,鬼和僵尸都算太平绅士!十年慰风尘的南派盗墓手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