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章 神狗钓月
还是棺老贼探路。 众人推开半倒的玄门,进入其中。 那是一间紫府。 水晶打磨,纯洁无垢。 方士认为,紫府是人元神存在的虚空世界,凡闭关修炼的地方,一概称为紫府。 里面空间极大,时不时有气流吹拂。 跨过水晶台阶,周围的夜明珠发出毫光,经水晶柱折射,十分亮眼。 前面有一方炼尸台。 形同古墓照池。 里面淤积着厚厚发黑的油脂,在火光下闪烁,粘稠不堪,时不时冒出气泡。 那么多尸油,不知咋炼出来的。 边缘的油脂凝固,像冬天结冰的污水沟。踩过去,炼尸台对面,有解尸地。 铁钩,铁勺,剔骨刀,剜心铲,倒刺钩,比刑具还渗人。 地面发黑,碳化的粉末内里是红色。 人血积着,臭气千年不散。 五鬼真人率领教徒开辟紫府,忽悠他们用刀肢解自己,对应五鬼大教的长生法。这方尸油池,应该是五鬼大教教徒的血肉淤积出来的! 最后面,是一方莲花台。 下有石雕的猫儿几百个,围绕莲花。 九层莲花上,有个积满灰尘的蒲团,坐着一个道士模样的人。 手持拂尘,头戴玄冠。 身披天仙洞衣,脚踩五色方头履。 面色红润,似有呼吸。身上散发紫气,照得紫府耀眼。千年下来,那个道士只剩虚影,并无实体,看一眼,却让人有顶礼膜拜的冲动。 我不禁骇然。 莲花台上的道士,便是能和李淳风斗法的隋唐奇人,五鬼大教教主,五鬼真人! 炼尸台附近,还有五副棺椁,里面没有尸体。 其中四具刷黑漆红油,写寿字,典型给男人用的。 一具刷红漆沙金,写福字,小一号,典型女人用的小香棺。 四男一女,五口棺。 不就是给应劫五鬼准备的? “你个神棍,千百年还害人,胡爷今天一把火烧了你这破庙,再把你拆碎了喂狗!” “哈哈哈。” 棺老贼仰天大笑。 把我们带入紫府,这是五鬼真人早就预言好了的,纯属天意。 “教主在上,弟子有礼,恭请教主正位!”棺老贼猛的推金山倒玉柱,五体投地。 紫府晃了晃,我和胡子戒备,随时准备毁掉尸魔。 五鬼真人的元神就坐在蒲团上。 光华幻灭,并没有与肉身融合。 我心道,这老道士一路神机妙算,难道偏偏这一步算漏了? 五鬼真人并没有复活。 紫光越来越弱,直至烟消云散。 噗通一声,蒲团上的元神化为泡影,当着棺老贼的面消失不见! 棺老贼的信仰崩塌了。 喉咙咕哝几声,嘴巴半开不开,刚要吐舌头说话,炼尸台下尸油沸腾,水泡连环。翻江倒海间,竟伸出一只漆黑大手,将棺老贼捏住。 可笑棺老贼处心积虑,盘算五鬼大教重回人间愚弄世人。 他点了“阴献”,早在生死簿上勾名。大手一握,棺老贼连惨叫都不能发出,径直被碾成齑粉。 接着炼尸台下浊浪滔天,狂风之中,赫然钻出一阴神! 不男不女,似人非人。 我定睛一看,纵然五鬼真人没有复活,此刻也够我们害怕。 尸油里钻出的怪物,不就是五鬼大教供奉的阴罗神嘛! 所谓阴罗神,五头十手,形同连体婴儿的畸形怪胎。炼尸台断裂,仅仅露出它脑袋,已经把紫府的房梁挑了。 更大的身躯泡在尸油里。 油水打滑,仓促站不起来。 黑色油水整个沸腾,咕噜咕噜往外冒气泡。 没想到,五鬼大教供奉的阴神是活物,还被五鬼真人孕养在紫府里。五鬼真人简直是疯子,不,简直是神经病啊! 紫府中养着这尊邪神,肆虐昆仑龙脉。 连五鬼真人自己的元神都被它吞了,难怪没有复活机会。 贪婪残暴的阴罗神眼中,这满池的尸油,与人吃猪油没什么两样。吞油饮血,将棺老贼碾死后,阴罗神大着圆滚滚肚皮,翻身爬出来。 呼! 一道阴风直取我们面门。 青纹大吼声,将缚龙套里的尸魔抛了出去。 尸魔千年不朽,已入半仙,便是旱魃也难招架。缚龙套一松,尸魔飞出,在空中盘旋几圈,腾云驾雾。 阴罗神怒号,大手一擎。 天空幽邃到极致,十只手在半空将尸魔圈住,好似天罗地网,在劫难逃。 啪! 连天雷都打不死的尸魔,被阴罗神撕碎了。 那怪物体态臃肿,力道却极大。沸腾间,石怒油滚,尸魔也被它挫骨扬灰。 我们真是魂飞魄散,踩着炼尸台的油膏往外逃。 紫府支离破碎,五鬼真人的莲花台也被阴罗神锤爆。正逃窜间,阴风又袭了来,布丁一声惨叫,便被卷到天上! “呜呜,救我,我不想......” 我们几人瞠目欲裂。 不待看去,阴罗神的五个头颅下垂,十颗发光鬼眼注视到布丁。 布丁一动不动,接着脑门碎裂,尸体被阴罗神放在写了“福”字的女人小香棺里。 好一个五鬼大教。 好一个五鬼真人。 原来这一切,仍在五鬼真人的算计中。 五口棺,对应我们五人。用我们的魂魄献祭,是彻底唤醒阴罗神的重要一步! 逃逃逃。 阴罗神太巨大了。 若非肚子肥胖不堪,简直是开天盘古。 口鼻一吸,地上便有风暴。阴罗神在紫府张牙舞爪,弄得地裂山崩。 巨手挥来,万物匍匐。 此物打杀罗汉,破灭金仙不过一合。 西派至宝缚龙套也被轻易扯碎。眼瞧巨手拍来,青纹狠狠推了我一把。我避开这劫数,青纹却被气浪喷中,脸色发黑倒在地上。 阴罗神十眼齐动,准备先拿青纹入棺。 白川拖动青纹身体,阴罗神诡秘一笑,黑漆漆的脸上一抹狰狞,再呼出口尸气。 地面溶解,水晶融化。 白川和青纹一起中毒,倒了下去。 接连折了两个帮手,我心肠欲碎,这时胡子从斜里冲出,把背包的衣服睡袋铺在炼尸台上,踩油过去,一左一右扛起二人。 胡子用了吃奶力气,能扛二人便是极限。 我朝胡子大喝声:“你往里头跑,我来引开它。” “什么?” “分开走,这样不至于全死在这。”说罢,我将电筒丢向阴罗神。 “小虾,那你他妈小心点,别死在这,否则胡爷带两伤员,只好先向组织交代了。” “这么多年了,风里雨里,咱兄弟啥时候折过!” 话说到此刻,我已逆血涌头,肾上腺素一个劲激增。 灯火晃了阴罗神的眼,视为挑衅神灵。阴罗神勃然大怒,泼开尸油水欲要上岸。 胡子无奈,转移二人往紫府偏殿逃去。 我一脚踏在台上,泼火油,先来了一个火烧连营,阻住这畜生去路。 尸油浓稠,千年蒸发只剩膏脂,一点就燃。 火势冲天,烧了大紫府,熏了凌霄殿,连水晶一齐裂开。如此熊熊金火,吞灭幽冥,蒸裂金石,等闲妖魔一触便化为飞灰。 五鬼大教千年底蕴,都在豢养这只阴罗神。 点燃炼尸台下的油水,阴罗神非但不怕,愈发叫嚣起来。 千条火龙拔地而起,焚了虚空。油脂融化,反少了阻碍,阴罗神自水池中站起,头颅将天捅个窟窿,巍峨耸立。 远远看去,震人心魄。 那阴罗神不惧高温,足踏业火,头顶天焰,五头十手,各持异宝。身上一条黄光笼罩,如怒目金刚,威严法王,一声怒吼便杀百万阴兵,一口尸气能融水土木金。 大脚一踩,便是斗大窟窿。 阴罗神沸沸扬扬,朝我追来。 我调头往地殿跑去,给胡子争取时间。金睨呼月獚追着我裤管,一人一狗都是丧家之犬,夺路而逃。 地殿内,丹鼎已被日寇损毁。 周围尽是些黄金白银,美玉珍珠。然而性命攸关,这些东西比大粪还不如,只恨它们挡路。跑到海墁天花位置,我被一金壶绊倒,摔的站不起来。 那时真是绝望。 阴罗神自紫府追出,一脚把丹鼎踩爆。 可谓横行无忌,肆无忌惮。 金睨呼月獚天生好斗,对着阴罗神一阵狂吠。见狗叫声,阴罗神幽幽冷笑,五张巨脸悬在虚空,人性化露出嘲讽表情。 见阴罗神这么恐怖,金睨呼月獚没了声,抖动狗腿,原地尿了一泡。 我伤了膝盖,一时站不起来,心道这狗真没出息,居然被吓尿了。其实我也想尿,不过马上要死了,有哪个临终遗言是说自己想上厕所的! “想不到我夏六初一世英名,今日走投无路。不易啊,你真是害惨了我,等下了阴曹地府,咱们的恩恩怨怨没完!” 挺起胸膛,我便等死。 金睨呼月獚被吓尿,哗哗放水,很快把地上冲出个水坑。 我心中悲切。 想当年,霸王自刎在乌江,大小有虞姬、一百零八死士相陪。人家何等豪情万丈?轮到我,想我也算师出名门,见过大风大浪,死前只能看狗撒尿! 这段黑历史,还是千万别说出去好。 终于,金睨呼月獚不尿了,翘起尾巴。 这狗有病,又开始耀武扬威,对着阴罗神狂吠。 地上被它尿出的水坑,突然波光粼粼,升起一轮金月亮! 月亮大放明光,遍照地殿。 我心中好奇,月亮怎么可能从地里钻出来? 仔细看,原来是金睨呼月獚尿的水坑,折射了头顶海墁天花的光辉。十年慰风尘的南派盗墓手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