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三章 大斗法
纸怕火。 老爷子用火去烧。 不料纸人居然勾起嘴角冷笑,一巴掌将火拍灭了。 又扑上来掐老爷子的头。 看样子,刀婆子给它们下了死命令,要拿几人的头颅回去交差。 舌尖血能逼退纸人,却克不住它。老爷子心中叫苦,自己有多少血可以流? 乾坤将和王佐将也头疼。 纸人根本打不死,也不存在要害。 刀枪剑戟,他们都试过,哪怕跳上房梁,纸人脚踩一阵阴风,就能追上来。 “寸小头呢?” 老爷子一边躲闪,一边发现少了个人。 乾坤将大骂:“不是说冥水庙有法力,邪祟进不来吗?狗屁的,寸小头骗人,怕是已经让纸人干掉了吧。” “哎呦,我的亲妈呀。” 说曹操,寸小头到。 见他屁滚尿流从前殿摔进来。 外头没人,喊破了嗓子也没用。 “有纸人掐我,掐我。”寸小头就差尿裤。 他跑进来,却没有纸人在后面追。老爷子感到奇怪,便问出了什么事。 寸小头被掐了脖子,说不出话来。 大晚上,他并没有睡觉,而是在床上研究手艺活! “乾坤将王佐将,给我开道,我去前殿一看。” “是。” 乾坤将手持岳飞刀。 此刀为岳飞抗金之兵刃,又叫麻扎刀。 刀柄二尺长,用麻绳包裹,上头刀刃也长,似剑又似刀,专砍马腿。往前刺,又能当矛。尤其挥起来很吓人,一招拦腰折断,方圆几米没有活着的人,非大力勇武之人用不起。 王佐将用环首刀。 胜在轻巧便利,挟在腰间,抬手顺着手臂脱鞘,专切人咽喉。 二人一左一右,挡住三个纸人。 纸人没弱点,打烂了又能重新拼起来,着实可恶。 老爷子飞身进入前殿,大黑天的神像就在上头。寸小头睡觉的地方,也立着一个纸人,穿红戴绿,作新娘子打扮。 月光下,纸人很恐怖,雪白脸皮涂着猪血,真是青面獠牙的妖怪。 袭击了寸小头的纸人没动静。 老爷子细看,纸人脑袋上,居然套着条女人内裤! 原来如此。 寸小头二十来岁,正是血气方刚。没娶媳妇,夜里不睡觉,在研究手艺活呢。不知偷了哪家姑娘的内裤,见纸人跑进来,慌不择路罩在纸人头上。 刀婆子派来的纸人,是阴兵。 不怕火,却怕晦气。 俗话说,女人裤头罩脑袋,倒霉三年不嫌多。 老爷子恍然大悟,便退回去,叫几人脱了内裤,给纸人罩上。 这可真要了命。 你说放点血,切个手指头,乾坤将王佐将都不含糊。俗话说,士可杀不可辱,哪有打不过就脱裤子的? 老爷子杀伐果断,二话不说。 当即把寸小头的内裤先扒下来! 往纸人头上一套。 效果不如女人的好,纸人站在地上抽羊角风。内裤挡了眼,像没头苍蝇在冥水庙乱撞,打翻锅碗瓢盆无数。 一番折腾,终于制服四个纸人。 寸小头那个怕啊,早知道刀婆子那么邪,吃豆腐脑不给钱算啥。 盗门讲究个快意恩仇。 王佐将忍不住,提刀要杀刀婆子。 老爷子说,如今都民国了,法治社会,杀人脱不了干系。既然对方以邪法害人,不妨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干他娘的! 叫寸小头寻了些猪油,埋在掏空的竹管内。 关于江湖装神弄鬼那一套,老爷子也清楚门道,其中有一招,唤名“悬墙点灯”。 巫师站在墙前,伸手一指,墙上就燃出一团火苗,作油灯模样。谁也不知火苗哪来的,等巫师握起拳头,墙上的油灯就消失了。 这属于旁门左道。 要做起来也简单,把白磷、猪肉搅拌均匀,封在竹管里,往墙上掏个洞埋好,外面涂上白灰遮盖。 施法时,用指甲悄悄扣掉白灰。 白磷燃点低,稍微摩擦,遇见猪油,一点阴燃的火星子就能喷火。 就有了悬墙点灯的法术。 老爷子恨极了刀婆子,虽说不好直接杀人,使了手段,让刀婆子变成火烧鸡也好! 四个纸人还在冥水庙乱走,虽被内裤罩着脑袋,仍是张牙舞爪。 寸小头道:“这四个纸人咋办,咱们把它藏起来?” 老爷子冷笑:“你把纸人藏了,怎么让刀婆子变成火烧鸡?既然她敢使邪术,别怪我心狠,先收拾她一顿。” 纸人并非鬼魅,而是阴兵。 烧不死,在刀婆子前领了法旨,天亮之前必须拿人头回去交差。 老爷子让寸小头搬来几个大冬瓜。 半人多长,比人腰杆还粗。这种大冬瓜,菜刀都劈不开,皮子韧性十足,当地只能拿来喂猪,根本煮不熟。 老爷子把衣服披在冬瓜上,将冬瓜立起,写下生辰八字。 揭开纸人头顶的内裤,纸人脚踩阴风,凶神恶煞,转瞬便扑到冬瓜跟前,十指绷紧犹如僵尸,虎口打开,对着冬瓜狠狠一掐! 啪! 比人还粗的冬瓜应声而断。 纸人没有眼睛,不知道上当,把半截冬瓜头拧在手中。 如此,四人都脱了衣服,用冬瓜当替身。四个纸人拿着冬瓜头,脚踩阴风飞到天上,鸡鸣前返回王头海交差。 刀家大院在王头海边上。 方圆百米,不许人住,可见刀婆子的霸道。 今夜她在镇水关显圣,吓住居民。又在刀家大院开了法坛,用邪术,招四个阴兵去取人头。 左等右等,迟迟不见兵将回来。 眼见快天亮了,四个纸人脚踩阴风,吹灭了刀家大院的灯火,来到法坛前。 黑灯瞎火的,看不清楚。 刀婆子瞪大眼一瞧,纸人手里抱着圆滚滚的东西,可不就是人头。以为老爷子他们死了,高兴得跳脚,走过去给纸人勾魂。 埋了白磷猪油的竹管,就夹在纸人的胳肢窝。 刀婆子走过去,由于灯火让阴风吹灭了,她拿竹筐装人头,对纸人道:“把东西放进来吧。你们做得好,今年多给你们烧香烛纸钱,还带半截猪头肉。” 纸人抬手放下冬瓜,胳肢窝的竹管就抖出来,接触了空气。 呼! 一团火雨喷出,径直淋在刀婆子脸上。 “哎呀。” 刀婆子坑坑洼洼的老脸,顿时被火油烧了个皮开肉绽,疼得她龇牙咧嘴。 四个纸人四把火,把刀婆子的衣服点燃。 沾了猪油的磷火没这么容易熄灭。方圆百米,又没有邻居,无人帮忙。可把刀婆子烧得满地打滚,哀嚎连天。 那动静,跟杀猪一般。 澄江城的居民通宵打鱼灯,都还没睡。 听见动静,便跑出来看。 便见刀婆子浑身喷火,头发都烧光了。夹着尾巴,好似一条丧家之犬,闷头扎进王头海,正咕噜咕噜喝水呢! 等刀婆子从王头海爬起,周围站满了看热闹的,都嗤笑不已。 人们说,刀婆子学艺不精,遭了天谴。 她在镇水关表演火凤凰,一回家就被火凤凰烧成了掉毛猪,这法术啊,还是有不灵的。 看刀婆子狼狈模样。 从水里爬起来,肚皮胀大三圈,跟个肥猪一般。 她的权威产生动摇,老少爷们看在眼里,只是不好明面嘲讽罢了。 吃了个哑巴亏。 刀婆子眼睛冒血,逃回刀家大院闭门不出。 这可结了生死大仇! 要不把夏守龙的狗头拧巴下来当痰盂,刀婆子的名字倒着写。 撕破了脸,老爷子也不怕,让寸小头盯着刀家大院,看那刀婆子还要弄啥幺蛾子。 刀婆子被火烧,又跳王头海溺水的消息,在澄江城不胫而走。刀婆子低调了几天,拿竹篓子去了城西。 澄江城有四口海。 北边的王头海,南边的死窖海。 西边的棺材海,东边的官帽海。 旧社会,古城的风水,都是东富西贵,南贱北贫。 西边的棺材海,听起来不吉利,却是澄江城最大的一口池塘。 早些年,还没有澄江城。 棺材海的城西,便是大片棺材铺。 上好楠木大棺,刷三十二道大漆,金边写的福禄寿字,银粉绘的暗八仙。皇帝都用楠木当寿材,你就说这木头多好吧。 又有种说法,澄江城没建立前,这里属于河阳县。 某年发大水,将地下一座古墓冲出来。 古尸栩栩如生,放在太阳下暴晒,才脱了形体。后来有土匪洗劫了古墓,把墓室大开膛,连棺材板都掏出来,形成了一个土坑。 年深日久,雨水积在里面,就成了棺材海。 后来几家做楠木棺材的,都在那边开业,生意甭提多好。 传的邪门,说往棺材海里丢个花瓶,第二天就有死者家属买棺材。丢两个,就死两个,甭提多灵。 人传人,抚仙湖有了童谣。 棺材海,花瓶湖,城里死了大地主。东头抬,西边迎,老板的生意闲不住。 其实滇土一带,多喀斯特地貌。 岩层互相侵蚀溶解,地下水网复杂,互相连通,组成一大片复杂的暗海,横跨几省。 棺材海下面,就有水道连接抚仙湖。 水道被淤泥堵住,因此浸水的不快,慢慢存成了池塘。 古墓确有其事。 是个罕见的水斗子。 一般来说,水斗子难度高于旱斗,要修也不容易,埋的宝贝也多。棺材海下面的水斗,早几百年就被掏干净。 老爷子观测澄江城,知道下面有墓,却没放在心上。十年慰风尘的南派盗墓手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