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 历史小说 - 家父汉高祖在线阅读 - 第454章 大丈夫

第454章 大丈夫

    太子的婚配之事,主要还是皇后来负责。

    何况如今太后还在,其实也没刘长什么事。

    皇后更偏向与张苍家的,大概是因为这些开国大臣之中,也只有张苍家有跟刘安年纪相仿的女儿,其余开国大佬们,活着的都没有剩下多少,孩子们比刘长还要年长,张苍有能力,宗族势力也不算太庞大,他的那些孩子里,没有几个成才的,没有担任要位,他的嫡子张常跟他阿父一样,为人和善,宽厚,没有什么想法。

    可刘长却觉得,自己老师的宗族势力虽然不庞大,可宗族实在是太庞大了!

    这要是跟张苍的女儿成了婚,好嘛,大汉得多出多少个皇亲?刘安的妻兄都可以组建一個部曲了,直接以张常为妻兄校尉,让他率领本家人自成一曲,这都不是问题。

    多的不只是妻丈,张苍年纪已经很大了,而他的风流习性并非是后来才出现的,因此,他还拥有一大群的孙子,比起儿子的数量,孙子的数量显然更加庞大,张苍这个数学大家都未必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少孙子,乃至是曾孙...

    不过,数量虽多,质量却不咋滴,没有太杰出的子嗣。

    便是嫡子,也只是担任了县中小官,吃吃喝喝,安静的等待着爵位落在自己头上的那一天。

    也不知能否等来那么一天,张常也很长寿,今年已经五十余岁,值得一提的,他本非是嫡长子,他在家里排行老三,老大和老二已经不在了,没能熬得过他们的阿父,张常倒也看开了,他这官吏干的都快退休了,阿父还在封官加爵,这一生无论能不能得到爵位,他都没有什么遗憾了。

    反而是老四张奉,跃跃欲试,老四也快半百之龄了,他每日都是勤奋的锻炼,效仿阿父的养生之道,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想看看自己有没有可能。

    无论是皇后,还是太后,似乎都觉得张苍家的不错。

    地位相当,而且张苍年纪也大了,等到刘安即位,外戚家早就没有什么实权了,目前张苍反而是能给与刘安极大的助力,毕竟张苍如今算得上是“大汉第一臣”了。

    刘长却不太在乎这些,他正在安心的操办手里的大事。

    “这就是你写的文章?”

    刘长愤怒的将纸张丢在地上,跪坐在他面前的马韩王满脸的绝望,“陛下,臣已经尽力了啊....”

    “你堂堂一国之君,看你写的这东西,就是朕那不成器的长子,都写的比你好!”

    马韩王将自己做出的检讨交给了刘长,可刘长对这封检讨并不是那么的满意。

    刘长并非是纯粹的羞辱这些人,在他看来,这两个外王也是有很高的利用价值。

    首先就是振奋民心,杀外王,破其国,谁都可以。

    可如今的大汉是讲仁义的好大汉,在出征的时候,大汉就已经做出了宣传,大汉是要去讨伐不轨的外王,拯救他们那些受苦难的百姓,这是大汉的使命,并非是他们的土地,人口,或者别的什么资源。

    而这两个外王,自然就是大汉要教化的目标,想想若是外王被大汉感化,诚恳认错的事情传遍各地,那会多么的鼓舞民心,这可以增强浮丘伯所提出的大汉使命感,同时,这对其余外王也是一个震慑,按着阿母所说的,这就是作为一个典型,拿给天下人来看的。

    并且,这两个家伙在刘长这里一文不值,可是在当地还是很有名望的,相信他们一定会愿意帮助大汉尽快的安抚边塞的百姓,加快他们的教化进度。

    刘长摇着头,拿起了解慕漱的检讨。

    解慕漱的嘴唇微微颤抖着,却没有说话。

    刘长忽然笑了起来,又摇着头,又再次发笑。

    “朕这一辈子,都不曾见过你这般文采的....长见识了啊,你这十七个字里有九个是错的....还有这一段,你是直接抄箕苗的是吧?你抄了也得改个名啊....臣苗口毛,你看看你写的这四个字,朕说什么好呢??”

    “臣写错了,是叩拜....”

    刘长揉了揉额头,捡起了刚才被丢掉的箕苗的那一封,看了片刻,“其实吧,箕苗你写的还可以,不错。”

    “你拿着去找陆贾吧,让他润润色,在邸报上发行,也算是你认错了...不错,你自己也说了,你罪大恶极,朕也不杀你,给你一个赎罪的机会,你等候处置吧!”

    “唯!!”

    箕苗随即就被甲士所带走了,解慕漱则是茫然的看着刘长,有些手足无措。

    刘长眼神复杂的看着他,思来想去,刘长还是决定留下他的狗命,文化水平这么低的人也不多见,杀了怪可惜的。

    “你回去先学一学,然后再写吧...你这个若是发在邸报上,你和朕都得遗臭万年了....”

    ......

    “成婚?”

    刘安瞪大了双眼,看着面前的大母。

    吕后又问道:“你说实话,在外头可有子嗣?”

    “啊???”

    刘安几乎要跳了起来,“大母说的是什么话啊,我还不曾成家,何来子嗣??”

    吕后满意的点了点头,这一点没有继承就好,从那老混蛋开始,刘家人就有个习惯,先上车,补票看心情,提上了裤子就十分的硬气。

    刘肥是这样出生的,刘安也是这样出生的。

    “没有就好...没有就好啊。”

    “那你可有钟情之人啊?”

    “咳咳,秦将军之妹....”

    “她比你还要大了五六岁!如何能为你妻?!”

    “阿母不也比阿父要年长吗?”

    “这不一样,秦同之妹已经成过一次家,甚至还有个孩子,不妥。”

    刘安撇了撇嘴,“我最初也是这么想的,可是臣的舍人毛苌告诉我仁者爱人的道理,他说,天下孤寡者,是过去的君王所嫌弃的,是如今贤明的君王所应该去爱护的,秦女失夫,为寡,他是很想让我去彰显仁君之风的....”

    “这是什么道理?!他怎么不去彰显呢?!”

    吕后勃然大怒,“好,你先回去吧,我会亲自为你安排婚事!”

    “唯。”

    刘安俯身行礼,走了几步,又担心的说道:“大母,请您千万不要因为这件事而惩罚毛苌啊,他并没有私心,他这么说,都是因为他是儒家的缘故,儒家的有道之士,就是这么说的....”

    吕后的脸顿时更黑了。

    如今刘安居住在皇宫之外,为了锻炼太子,刘长特意为他设立府邸,安排了诸多官吏,都是按着内朝的标准,同时也给了他一些权力,包括可以旁听政务,接见大臣等等,大汉在太子这一块的制度是有空缺的,刘长亲自补齐,并且规定了身为太子什么可以做,什么不可以做,还详细的为太子安排了一众属官,负责方方面面。

    陛下这安排,群臣看了都说好。

    而在陛下的英明领导下提出了该方案的晁错也因此升了爵,其乐融融。

    当刘安在新唐王府内休息的时候,舍人冯唐急匆匆的赶来,带来了一个坏消息。

    舍人毛苌因为失礼罪被罚,受杖刑。

    “啊?”

    刘安惊讶的看着冯唐,“毛苌为人本分,怎么会失礼呢?快准备车架,我要亲自去见他!”

    毛苌着实被打的不轻,只是,他还年轻,扛得起这样的打,就是有些委屈,趴在床榻上,怀疑着人生,而刘安到来,毛苌自然是要起身迎接的,身为舍人,绝对不能趴着让太子进来啊,于是乎,刘安跪坐在毛长的面前,一脸诚恳,嘘寒问暖。

    而毛苌咬着牙,痛苦的跪坐在刘安的面前,浑身都开始颤抖了。

    “您是怎么犯下失礼之罪的呢?”

    “臣禀告己名的时候,不够响亮....”

    “唉,往后您可要记得这个教训啊,说话得大点声,可不能偷偷摸摸的,这次还只是因为声音太小,若是说错了什么,那就不只是失礼之罪了,还可能要掉脑袋呢!”

    ........

    厚德殿内,刘长板着脸,翻看着手里的书。

    赵佗笑呵呵的坐在他的对面,等着他看完书。

    刘长是真的不待见这个老头,在得知他来拜见的时候,就给吕禄打了招呼,不要让这厮进来,就说自己有要事要处置,奈何,这厮老奸巨猾,居然说要在门外等候,如今寒冬逼近,天气越来越寒冷,吕禄也不敢让这么一个上了年纪的外王站在外头啊,进去禀告刘长,刘长也只能让他进来了。

    刘长拿起了书,装模作样的读了起来。

    只要自己表现出很忙碌的样子,这厮就会知难而退吧?

    刘长不待见这厮的原因,就是因为这厮总是孩视自己!总是将刘长当作孩子来对待。

    朕堂堂大丈夫,岂能被人当作孺子呢?

    虽说自己这个年纪,在赵佗面前还真就是孺子,可这不代表这老头就可以哄孩子一样的哄自己吃肉!朕可是四个孩子的阿父!

    跟其余大臣们不同,赵佗对刘长的态度是不同的,甚至连眼神都是,那种宠溺的眼神,刘长非常的不喜欢,大概也是因为这触及到了刘长最不愿意所回忆的一些事情。

    “都说陛下博学多闻,勤奋好学,如今看来,确实如此啊...倒着读书,都能读的如此着迷....”

    赵佗不由得感慨道。

    刘长清了清嗓子,放下了手里的书。

    “啊?是南越王啊?”

    “您是什么时候来的?”

    “在陛下吩咐吕禄勿让老贼入内的时候就来了。”

    “咳咳,您来是有什么事吗?”

    赵佗问道:“听闻陛下打算徙民实边?”

    “是啊,朕确实有这个想法,大汉如今强盛,家家户户,人丁兴旺,按着尚书令晁错之言,光是在长安,就有四万余丁,没有可以继承的耕地,只能转商户,匠户,或者成为游侠....”

    大汉的游侠文化,正是从余丁兴盛开始的,嫡长子继承者,不单是在皇室和诸侯国内,民间也同样流行,偶尔可能会出现偏爱次子的情况,可大部分情况下,都是长子继承家里的一切,给余丁给一些东西就让他自立门户,对大户人家来说,给次子们分一些土地,牲畜,让他们自食其力,倒也可以。

    可若是贫苦人家,哪里经得起这样的分配?

    别说给土地给牲畜了,给只鸡都算是兄长大仁大义。

    大汉的人口从文景开始迎来了一次大爆发,那些什么都没有的余丁就得想办法来养活自己了,其中最好的办法就是去当游侠了,在大汉,游侠对贵族子嗣是爱好,对底层百姓却是一种职业,他们寻常挣钱的办法是通过他人的供养,通常得先拜大哥,大哥吃肉,小弟们喝汤,若是混不到被贵族供养的地步,那就让寻常的商户或者有钱人来供养。

    寻常百姓,他们是不动的,这倒不是因为他们仁义,主要就是农户动不得,毕竟剥削农户的事情一般是由贵族老爷们在负责,农户若是被游侠剥削了,那贵族老爷们去剥削谁呢??

    你让贵族老爷们赏你饭吃可以,可你要去动他们的饭碗,你就是天下最大的游侠也没用,分分钟教你做人。

    到了王朝末期,贵族老爷们换了个方式来剥削,就是把农户变成自家的农户,安心给自己务农,也不要种自家的土地了,到这个时候,游侠就可以随意去折腾农户了,不过一般到这个时候,农户也折腾不出什么东西来,若是你折腾的过了头,这些农户可能就得戴上黄色的头巾来跟你评评理。

    在刘长说完之后,赵佗笑着问道:“那这个实边,可是往朔方,北地等地啊?”

    “那是自然,实边不往边塞移,难道要往梁国移吗?”

    “陛下可曾想过往南徙民?”

    “往南??”

    刘长茫然的看着赵佗,随即咧嘴笑了起来,“这又是为何啊?”

    “陛下,南国之土地,大多为良土,有不少地方,都是一年多熟,若是精心栽培....成效难道不会比边塞之地更加巨大吗?”

    刘长摇着头,“土地是不错,可处处山林,猛兽成群,还有那瘴气,朔方等地虽苦,可百姓过去好歹还能生活,若是送到了南国,那还能活命吗?那是直接送他们去赴死啊,还不如河西等地呢!”

    “陛下,臣带着军队刚刚到达南越的时候,那里也是一片莽荒之地,就如陛下所说的,猛兽成群,处处山林,可是经过了这些年的开发,南越国以很少的耕地,就养活了数十万百姓,这难道还不能说明什么吗?”

    “如今大汉有口两千余万,可人都在北,南人仅有两百万。”

    “南国地大物博,良地无数,如今贫苦,只是因为户籍太少的缘故,若是南国的人口能有一千万之数,大汉不知能多出多少粮仓,整个南国,都不再需要庙堂给与物资,纵然不如梁国,也能做到反哺其根。”

    “陛下要开朔方,河西,短期内确实能开发不少的耕地,增加粮食,可最后也不过就是当今燕国的水准,能自饱,却做不到更多了,若是陛下能用心经营南国,或许南边多出几个梁国也不是难事,短期内的效益或许比不上开朔方北地河西,可若是论长久,大汉不能指望着以中原之物资来供养全国,南边大有可为!”

    “如今南国的诸侯都以吴王为首,吴王为人贤明,治国的本领,是十个佗也不能媲美的。”

    “在臣看来,如河西王,燕王,赵王之类,就是心甘情愿的为陛下先驱,只是因为局限与能力,不能报答陛下之恩德,若是陛下将这些年给与其他诸侯王的恩德稍微给与吴王,吴王定能百倍的报答....”

    “天下诸侯,未有能如吴王者!”

    赵佗对这位坑了自己的老四,还是非常推崇的。

    “你说的道理,朕难道不知道吗?可开发朔方和开发南方,不是一样的,为了开发南国,就要牺牲那些迁徙的民众?朕是做不出这种事的!”

    赵佗轻笑了起来,“陛下,若是将唐国的百姓直接迁徙到南越国,他们一定是受不了的,可是,如果将齐国的百姓迁徙到楚国,将楚国的百姓迁徙到吴国,将吴国的百姓迁徙到南越国,却不会有什么大碍...况且,对于迁徙民众,开发南国之事,臣颇有心得。”

    “若是陛下愿意,臣可以前往南越国,协助吴王,为陛下操办这件事。”

    刘长迟疑了起来,这些年里,庙堂的中心一直都是在北方,主要就是在西北,北,和东北这一块,也就是河西,唐,燕三国,尤其是最近的大部分动作,都是围绕东北所展开的,平马韩,干扶余,都是为了让燕国吞掉这些土地,以最快的时日将这片地区消化掉,将这些人都变成燕人,增强燕国本身的实力。

    至于南,群臣都很少会在意,楚元王逝世之后,南边的地位更是低下,群臣提都不再提了,硬要说,就只能夸一夸吴王勤俭。

    赵佗的这番话,让刘长确实有些动摇。

    南边他是去过的,那边无论是气候,还是水源,确实都很适合耕作,就是那山林令人看着有些绝望....不过,面前这个老头,在开发南边的问题上说第二,除了不要脸的刘长,没有人敢说第一。

    在这方面,这厮确实是一个好手,用了四十年的时日,将不毛之地变成了足以与中原稍微抗衡的大国,粮产一度暴增,甚至开始跟大汉做起了粮食进出口贸易。

    “可是...你为什么对这件事如此上心呢?只是因为没有凭据的亲情??”

    赵佗仰头笑了起来。

    “我不是你的对手.....既然不能拔剑与你争锋,那便做你手中之剑!”

    “披荆斩棘,不负大丈夫之名!!!”

    ps:其实我挺敬佩赵佗的,历史上他跟文帝通过书信,也是互相敬佩,每年都要两次派遣使臣去朝见皇帝,使得南越大治,当真是传奇人物。历史系之狼的家父汉高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