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温柔 第9节
习惯这东西简直糟糕到可怕,以至于这么多年来,常予浑身都是刺,拒绝生人接近。 只有面对亲近的人,常予才会露出温软的一面。 遇到美好的事物,常予第一时间,想到的竟也是她不配。 就像从周氏离开,周致寒送她回家。 常予不知所措又谨慎克制,满脑子都是她凭什么站在这样一个人身边。 直到最后,步入小区楼下。 常予除了微笑道谢,再也没有别的话。 回到家换衣服时,她脊背上全是汗,黏糊糊的,指尖都在抖。 常予不明白自己在怕什么,她只知道,那夜所贪恋的人与美好,是她这八年来,唯一一次。 大抵也是太过了解她,程宴才会动了心思。 - 车子很快开去京大附近的小吃街。 周致寒先一步下车,绕过车头给常予打开门。 “你们小姑娘应该都喜欢吃这些。”周致寒笑了下,“过去看看?” 他半倚着车门,眼神温润。 常予仰着头看他,脖子有点酸。 动动肩膀,一边揉着胳膊一边小声说:“吃什么?” 等她下车,周致寒将车门锁住,两人慢悠悠的往那边走。 九月初京大已经开学,小吃街隔着马路对面就是篮球场。 常予垫着脚尖朝那里边看,周致寒见状问:“等会吃完饭要去转转吗?” “不了。”常予神色略微不自在。 她仍旧还是没有办法,这般毫无顾忌的与周致寒走在一起。 毕竟打从心底里,那种第一次产生的感觉久久无法消散。 周致寒也不强迫,带着她去了一家砂锅米线。 常予站在一旁打量,周致寒抽张纸巾,俯身认真的擦着椅子。 等她回过眼,周致寒唤她一声:“常予,坐这边。” 常予不做他想,走到他身边坐下,又看见周致寒仔细将桌椅擦净,坐在她对面。 老板是个五十多的中年男人,脖子上搭了条毛巾,看见周致寒笑得眯起眼。 “小周来了,今天吃什么?” “李叔。”周致寒笑,看常予一眼,道:“还跟从前一样。” 老板垂头也看见常予,更高兴了。 连连应声后,迈着步子进店里。 常予单手支腮,眼尾上扬:“我还以为你不会来这种地方吃东西。” “为什么?”周致寒熟稔的擦筷子,“我在你眼里,就这么不平易近人?” 常予浅浅弯起嘴角:“也不是,毕竟霸总的配置也不会是坐在路边摊吃米线,你见哪个电视这样演?” “那你就只能当做我这个霸总……”周致寒抬眼,与常予对视:“比较接地气。” 常予抬着杯子,忽然晃了一下。 眼神闪烁着移开,嘀咕:“霸总落地,就……就不叫霸总了。” 周致寒挑眉:“那是什么?” “……”常予看着他虚心求教的眼神,抿唇说:“那是□□丝。” 周·接地气·霸总·致寒的人生,第一次惨遭滑铁卢。 对着常予,周致寒莫名笑起来。 似乎闷声笑不解气,还垂下脑袋边擦筷子边笑出声。 看着他勾着唇角一脸愉快,常予有些不悦。 气氛很是尴尬,好在老板迅速的上了两份米线。 周致寒看眼她的红油汤,“你吃葱花吗?” “不吃。”常予没在意,将杯子往边上移开,“我自己挑出来就好。” 周致寒“嗯”了一声,将她的筷子重新拿起。 “你……”常予刚一抬眼,整个人愣住。 面前这人垂眼盯着她的砂锅,右手捏着筷子胳膊肘支起,另一只手搭在桌面上,低垂着眼睑看着那份砂锅,神情淡漠,可动作却极为认真。 周致寒挑出最后一点,将筷子重新递还给她,不动声色的开始转移话题。 “我之前就是在京大毕业的,那会儿这家店刚开,据说是老板的女儿在这学校念书。后来我们每次打完篮球,饿了就来他们店,一晃居然已经过去五年了。” 听着他的话,常予的那股奇怪心理散去一些。 算了算,她咬着米线轻声回应:“那你今年才二十七?” 周致寒手指一顿:“我看起来很老吗?” “还……好吧。”常予抬眼扫过他的脸,“你不说我以为你三十多了。” “……”周致寒磨牙。 --------------------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我觉得周致寒挺暖的(? 但这也不影响他外冷内骚。 第一次写现言小甜饼,我还有点紧张,老婆们快点夸夸我_(:3」∠)_ 第6章 暮色 ==================== 看他愣怔,又一脸无可奈何的神情。 常予咬断嘴里的米线,似乎察觉到突兀,赶紧解释:“是我说岔了,我的意思是你二十几岁就走到如今这样的位置,实在不可思议。” 周致寒翘着嘴角笑起:“知道了。” 常予眨眨眼睛:“知道什么?” “嗯?”周致寒抬头,笑的斯文败类,“当然是知道,你变相的夸我优秀啊。” 常予一哽,低下眼说:“本来就很优秀。” 优秀到程宴刚说出,她与周致寒共同登报时,第一时间想到的并非什么照片,而是他们怎么可能。 常予不敢,也没勇气伸手去触碰。 周致寒吃东西速度不慢,却没有任何声音。 他吃完,用纸巾擦过嘴角,再抬眼,发现常予小口小口吸着米线的动作,像极了仓鼠。 稍稍移开视线,右手握拳抵在唇角,轻咳一声。 心思微动,周致寒又转回去。 常予的胃口小,吃一半便吃不下了,她眼神为难,看着还有小半锅的米线,又不想浪费,可吃完又实在撑不下。 还没等犹豫出结果,周致寒起身。 去给老板付过钱,折回桌边:“吃不下算了,走吧。” - 刚回到家。 常予还没坐下,俞斐不知道从哪得来的消息,电话就拨了过来。 “听说你今天跟周嘉树他弟弟吃饭去啦?”俞斐笑着,还带股子不正紧的调调。 常予懒懒的应下:“怎么了?” “没事,看你这样我也很开心。” 常予哼笑,顺手打开电视,往怀里塞了个抱枕。 “没戏。” “嗯?”俞斐迟疑,“你这话……你为什么这么说啊?”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常予失笑,捏着抱枕的手指紧了些,“我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也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程宴哥为我好我明白,但是我总不能为着自己,就不拿周致寒当人看吧。” “他是谁啊,周家三公子,polaris执行人,我跟他怎么可能。” 常予仍旧是那样懒散的语气,可屋子里一片漆黑,月光照在地板上,顺带着映亮她的脸。那张精致绮丽的眉眼上,尽数都是倦怠与怅惘。 “小予……”俞斐低低唤。 常予伸手捂住脸,咽下口水,“原生家庭带来的不幸,我这辈子都忘不掉,我甚至不敢去想,有朝一日我有了家庭和孩子会如何。” 几秒沉寂过后,常予低低一笑。 “我都不确定,那还不如不要试了。” “毁了自己不打紧,可不能去害别人。” 话音刚落,手机自动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