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32 章 第 932 章
没见程钰都已被皇帝视为心腹大患之首要了吗?凭什么?不就凭借的他是三个皇子中最能对皇帝造成‘实际伤害’的吗? 故,皇帝所看重的,永远都是能不能,而不是会不会。 …… 也就只剩下西南了。 可,这‘只剩’对皇帝而言也未尝没‘剩下’的正好之处:西南一带虽也有夷人,却是早已被中原的军队平定有千年了——也就意味着这里有千年不曾有战乱了,故虽有驻军,却到底不比北面的同僚需要时刻枕戈待旦。 再有这南边的夷人久居深山,相互间往来本就不便了不说,还在各自之间很分了些不同的种族出来——不同于北面蛮人仅是部落间的不同,可真往上算人却是有同一个祖宗的,这南面的‘不同’可是连祖先、神灵都不尽相同的那种不同! 瞧在以祭祖敬神为要的汉人眼中,不也就天生的要比那系出同族的北蛮子更方便合纵连横? 由是这千年来,汉人于此动心眼子的功夫更甚于动拳头的功夫,再有教化四方实属圣人钟意之举,当地蛮夷人贵族也确以汉地精致玩物为喜,故对其施加的‘教化之力’也真有胜于加诸的武力数倍乃至于十数倍的。 ……而这些,终也会反向影响到当地军队的战力。 毕竟人人都忙着‘教化’忙着‘你好我也好’了,又能有多少功夫放在正经的‘本职工作’上? 没见当地的军官都忙着让军马多拉几趟货物好挣些体己,又哪里能叫马匹‘空闲’下来供兵士练练如何才能横刀跃马了? 没见徐大人——对对,就是太子的岳父大人——到了当地都忙着组建茶马道上的运输大队吗? …… 皇帝,也不会不知道这点,或者该说是程铮相信皇帝是一定知道这点的,故也会因知道而瞧不起自己: 程铮手下本就无多少能人的,这仅有……至少也是少有的一个有能力又有名头能压住场子的徐浩还被他送去贩茶卖马了? 要不要这么脑子进水?! ——还特么的是开水! ……至于徐浩这么做又会不会‘借机打进军队内部’?皇帝却并不会就其当做自己需要关注的首务的:不说徐浩对当地而言终归是个外来者,只言他现下里领的也不是主管军政的要职啊?不过就是一宣扬孔孟之道的学官身份……好吧就官职而言确也有稍微高出一点,但纵有高那么点,在没有实际权力的情况下又能做什么了?人愿意和你有钱一起赚不假,还真不定会因这点钱和你‘同生共死’了! 故,论要命程度,能进得皇帝眼界的也真还只有被诸多勋贵下了注的程钰。 尤其在他现下里已一跃成了皇帝唯一能‘指望’于解决东南乱局的儿子的时候: 不管皇帝的这一决定中有多少的无奈且也会因这些无奈而必定给程钰使绊子吧,他都必须要承认这是他亲自给与程钰的,一个名正言顺切入江南重构当地——同时辐射全国——的权、财的机会! 哪怕程铮日日高举大旗为自己喊出救国救民的口号呢,都不得不承认自己连带林海的脑仁之所以会为如何即决东南的土地问题而痛到几乎都要炸裂了,也实是为了获取相应的好处:要没有相应的好处,单论民众可能会有的‘水深火热’,也真不足以使程铮和林海将自己构陷进去的——皇帝才是正经的天下之主呢! 不过现在,这些‘机会’和‘负担’……都是程钰的了。 只皇帝又如何会愿见本就是三位皇子中最有实力的程钰再进一步壮大?不找个……便找不到也会亲手制造出一个能抗衡程钰的存在! 就是程铮了。 毕竟程镮此次必定是废了,除程镮程铮外旁的皇子又年岁太小且全无自身的势力,纵皇帝逼他们临危受命,也不定能成事。 也只有程铮了。 更只有西南了。 左右身为程铮岳父的徐浩早在当地贩马多年,也左右这西南的军队早就沉溺在了‘教化’中,就叫徐浩继续操持之前的‘生计’,也就让西南军队继续之前的做派……皆未尝不可啊? 当然了,哪怕西南军队已是如此不成器了且徐浩看着也不像是一个在做正事儿的人,但为长久计,统领军队的‘正经活计’,皇帝也还是需要指定自己信任的人去的: 那个啥,虽说王子腾是狠狠扎进他心里的一把尖刀还叫皇帝痛到现在都哆嗦,但相较于就真要就将西南的兵权交于程铮,想来皇帝也还是会选择再赌一次的……大不了这次选个重家人重感情的,再在对方出京赴任之际将其家人留下照拂呗!这样的处置方式历史上难道又少了?说来也还是祖先的智慧能‘长久’啊! 不管皇帝到底会因为王子腾而生出什么样的反思吧,这都不会是程铮需要去考量的了,他只需在将全国的军队——包括地方权贵的实力、势力计较一番后认定皇帝大抵会将他往西南‘调派’便可以了。 但他并不想就遂了皇帝的意。 …… ………… 这,也正是程铮为甚来寻程曦却是并不急于寻林海的缘故了—— 若论程铮能继续在东南和程钰‘死磕’,那最能拿出来说道也最能说动皇帝的理由无非是东南的土地:须知这些地儿可不止有身处灰色地带的问题,更是处于 ‘死亡地带’的威胁之下!还一威胁就能威胁到千万人然后进一步动摇国本乃至倾覆!那么为了其而要皇帝再‘让步’……也不是不可能的吧? 可能,却是更难以落实,且让程铮不好落实也不敢就将之落实了的点,也依旧在于这土地的事儿事关重大,要程铮一面想着解决它一面却是试图拿了它去套别人可以,但要真就将自己先套进去了在想办法解决? 怕是能直接就套去了程铮的命! ……且也没得做这样买卖的啊? 却又着实不能就狠心舍了东南,故不得已之下,程铮也不得不来程曦处碰碰运气了:这位才是个真·不按理出牌的,且其想法之新颖可全不是程铮这种光靠狠靠蛮标新立异的,人就是‘新’就是‘异’,就是能让他们这些凡人目瞪口呆还不能反驳个铿锵有力的‘不’字出来—— 毕竟程曦数次提出的东西虽是新颖到前所未见,却也的确是有可行性的,故而要程铮就丧了良心说对方的主意‘不’可取? 程铮却是自认自己没得这样的丧良心的时候。 也就准备让皇帝经受一下自己曾经受的‘冲击’了:凡人,来体会下来自妖邪仙怪的震撼吧! ……至于徐氏? 不说这位本也是个知晓程曦底细的,多她一个旁听的不多,只说现下里的程铮也算是回过味了:他没事学皇帝挑拨——不不不,该是仅仅放任而已——他没事学皇帝放任自家后院生火作甚?不说堂堂男子不可将心思放在这等肖小之事上,只说现下里的他可又有行这肖小之事的‘本钱’? 没有对吧? 须知这时候的程铮可不同于之前静心守孝时那般‘悠然自得’到可以自己给自己‘找事儿’了,光皇帝赐予他的各色麻烦就叫他需面对乱成一锅粥甚至于可以说是乱成一锅糊粥的乱局,他也真真是脑子有病才会又给自己找事儿烦! 好在瞧徐氏今儿的做派,也该是有从之前的拧劲儿里转出来了……便不会再如之前那般高看徐氏了吧,但徐氏也终是他的妻子,故对方能和自己‘共进退’,那也真真是再好不过的了。 就很是微笑着的对程曦道:“你之前的那些个主意,孤怕是得一一写下来转交与程钰了,却不知他又是否会同孤一般慧眼识真金了。” 程曦:“……” 除去这话语里所有的玩笑或自我吹捧或旁的成分吧,唯一需要程曦在意的:“如何就要与那程钰知晓了?难不成爹爹要同他合作了?那爹爹可又做好火中取栗的准备了?” 程铮也并不纠正程曦到底是该唤程钰一声三叔的,只做出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来:“这却是不必担心了,毕竟不管是火中取栗还是虎口拔牙,都会是程钰需要操心的事儿了,纵孤身为长兄,唯一能做的也不过就是将孤之前设想的困难及解决之道整理成册送与他,瞧着能为他去些前路的荆棘,便就不负我长兄的身份了。” 呵呵。 程曦并不会信程铮的这番鬼话:还帮程钰去些前路上的荆棘呢?人究竟有多少荆棘就是你亲手种下的……就问你自己数得过来吗? 可待得开了口,□□却是:“难不成那程钰竟是跳出来与爹爹您抢着这东南的差事了?不该啊!这可不是什么轻省活计,程钰没事儿给自己找这么个劳什子作甚?” 程铮也就顺势摇头:“可不是他没事找事儿做,而是皇帝……哎——” 程曦:“……” 她不免就眯着眼睛细细瞧了程铮一瞧,目光犀利得毫不掩饰,也看得程铮止不住的觉得有股子寒意从背脊处直往自己的脑门窜。 个个因此而有些不愿不敢与程曦继续对视下去了,只好转了头,试图靠徐氏缓缓神。 却是又看到徐氏直视自己的目光要命程度并不下于程曦——不过后者的神情尚是一种单纯的犀利可前者却已带有浑浊的沉重了。 程铮:“……” 不说这前后的夹击又会使得如何的头皮发麻,只说徐氏会如斯‘忍不住’,也实是不想程铮居然会再次与她‘机会’的! 与程铮共进退的机会。 ……徐氏已经退居内帷太久了,久到纵她并不是个权利欲旺盛的女人吧,但在面对近乎于停滞、封闭的后院环境时,心中也难免会生出一种止不住的恐慌:她是真的不留恋它们,但这从来就没有得到过和有了再‘失去’,也终究是两码子事儿! 后者代表着她曾被程铮信任也曾被程铮委以重任,可前者却又有于同时以一种沉默又绝对的方式无情的宣告了她最终沦为程铮生命中的背景板不不幸命运……好吧,也或许这样的评价方式过了些,可也难以否认:再多的委婉都改不得程铮看向她的目光再不复之前温度的事实。 可现在,只今日。 她却是重新找到了程铮昔日瞧她的‘温度’了!?山雨凭岚的[红楼]公主自救手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