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43 章 第 1043 章
“既此事甚大,”林海也配合程铮困惑的询问道:“殿下可愿也与陛下些细细思量的时日?” 程铮:“……” 他也登时愕然了。 还是真·愕然:林海竟是对着皇帝都能生出同情心了?……还想着与他些‘缓冲’的时候?脑子没坏吧?莫不是因着自己今儿真说了些过头的话儿将人给吓傻了吧? 只—— 只是再一转念,却是又意识到林海这还真不是出于对皇帝的同情,而该是越发恶意的‘针对’才是! 给皇帝些许的思量时日?怕不是给皇帝的思量时日而是留给旁人的探知空间吧!毕竟现下里有动作起来的,也不止程铮和皇帝两方而已。 程铮:“……” 太棒了,他喜欢这个主意。 …… ………… 林海并不担忧自己带回来的消息不足以在朝廷上引起又一波的轰动,更甚者这一回到底是轰动还是直接就能达到‘地动山摇’的效果……都是一值得探讨和测试的好问题。 所以,在程铮的默许和支持之下,林海也就越发‘无良’的建议程铮又该如何,才能留与旁人些许‘探讨’其的时间与空间了—— 用最‘正常’的方式递交这份奏启皇帝的奏章。 一种经历层层的挑拣,最终才能递到皇帝御案上的方式。 ……这方式何其正常,却又何其却不正常! 近些年来,臣子们——还包括程铮在内的诸多皇子都越发的偏向于在朝会上放炸雷炸得本该威严的朝堂闹哄哄犹如菜市场般,也并非就是他们喜好‘围观’这种热闹了,而实是他们为了能最大程度的保全利益、达成自家目标而不得不如此‘为之’: 全因皇帝无甚掌控朝局的能力!所以自己要做的,也是不给自己的对手留下些许喘息的空间。 ——往大里闹,往明处嚷,闹得皇帝昏头转向闹得对手投鼠忌器,才好给自己争取更多的‘空间’。 这点,虽已能算作所有朝廷中人的共识了,但在党争一日重过一日的时候,他们却还是能越发愕然的发现自己对皇帝能力不足的认知……怕是还远远的‘不够’的。 不,都到了这一时候了,问题的本质也并不在于他们的认知还有何不足之处了,而该是皇帝能随时随地打破所有人对他下限的固有认知,故不管他的身边人和朝廷中人对他又有什么样的已有认识吧,它们也都是能随时随地从‘足’变成‘不足’的。 无奈。 真真是无奈。 可更叫人绝望的还是众人追皇帝底限的速度永远比不上皇帝底限的下坠速度……才简直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的惨剧啊。 只能‘众志成城’了。 即:便单个或少数臣子的力量无法同一国之君相对抗,但当大多数臣子都能拧成一股绳对皇帝又拖又拽的时候,皇帝的底限也真真是不那么容易就掉下去的—— 毕竟,也不管皇帝会如何突破下限且因为突破了自身下限而进一步的做出荒唐的行为吧,众人都是不会给予皇帝‘独自’坠的‘机会’的。 …… 这,也大抵是众朝臣又为甚能那么快的接受自己上朝论政犹如上菜市场吵架的‘初衷’吧? 却架不住人心的‘坠落’能更快——还不止是皇帝一人的‘坠落’。 是的,便众人是因为不堪忍受皇帝在‘独立’思索之后做出的、种种匪夷所思的决定才不得不‘联手’吧,但最终促使众人一次又一次联手的却也不止于皇帝自身的无底线而已,更在于有人示范了如何利用皇帝的这一无底线达成自己的所求! ——程铮。 没错,正是这位储君殿下一手开启了什么都在朝堂上当众捅(炸)出来的‘新时代’,也是他带领着众人在这一通过逼迫皇帝达成自己‘野心’的大路上一路狂奔不回头! ……还仿佛再回不了头了: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在享受过因皇帝应变能力的不足而能轻易引导事态一路往自己期望的方向无限滑动的快感后,又能有谁会甘心于再同皇帝进行艰巨的拉锯活动还随时可能屈服于帝位带来的压制呢? 没有人,至少所有尝试过它的人都如同着魔一般的再放不下这一‘快感’了。 继而,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前赴后继的投入它的‘怀抱’并沉沦其间……也就不是什么值得人吃惊的事儿了吧?再来更由着这群舍不下‘快乐’的人群策群力的将朝堂喧嚣化、‘世俗化’、‘娱乐化’,似乎也就更无甚值得吃惊之处了。 只今儿程铮却是自己迷途知返了? 真是对谁说这话都没得人会信的。 可要说程铮这样做仅仅是因为对他而言此刻可并非什么快刀子进出的最佳时期,而更适于用钝刀子割肉的方式一点点的酝酿出此事该有的‘体面’?那也真真是任谁听了都只能瞪着眼睛说不出一句不含有‘问候意味’的话语了。 乃至于,相较于林海提及这话时大抵只想要皇帝再度承受一回被勋贵们逼迫得心惊胆战并意识到除了与勋贵们牵涉最少的程铮外他再无人可用的苦痛外,程铮更希望看见的,还是这一被刻意拖长的步骤能拖更多的人‘下水’—— 宗室们,懒怠许久之后也该动一动了。 …… 不管之前有对东南的土地如何的收集信息作出分析还试图寻找到破解之道吧,但当这一切真真开始按着程铮的设想‘步上正轨’之后,引导、也因引导而不得不亲身卷入其间的程铮也是真身不由己的被它卷席出来的浪涛所裹挟了—— 这是巨力,是程铮难以靠自身的力量去破解的困局,之所以直到现在他还能看似看似游刃有余的引导陈坚等关键人物继而引导事态,也不过是因为直到目前为止,浪涛的锋头对准的都不是他。 而是嘴上没有把门的王夫人已以及不知会不会利用这一‘没得把门’清理勋贵之间联络线的皇帝。 可,要程铮能再一次的将众人的目光从贾家贾王氏的身上拖拽回来,那后面的剧码也就会毫无疑问的,近乎于全是他的主场了: 他在提及勋贵们立身的根本——至少也是最重要的根本之一。 更要命的是,这已经不是程铮第一次冲着这一问题动刀子了,还能一次更比一次稳准狠,扎得勋贵们不说有口难言,也极可能会很快就没得口可开了。 因而,比起贾王氏那个已是穷途末路的疯女人,也显然是程铮这样不但保持理智,还具备‘毅力’,更因为有理智和毅力故而一刀接一刀持续不断的往勋贵们身上‘试验’的家伙更为可怕了。 也更急需处置了! ……程铮很危险。且他这次面对的危险还在于他不仅有在挑衅勋贵们的根本利益,更是有将被他挑衅了根本利益的勋贵们驱往同一阵营:管是追随在三皇子身后还是二皇子身后呢?一旦真有事关生死了,那也显然会是自己更重要。 所以,为了保证自己能在挑衅之余全身而退—— 程铮需要引入新的,能保全他狗命的力量! 宗室们,也终于到了需要再次粉墨登场的时候了。 不然程铮又何须大费周章的对庄简亲王‘晓之以理,动之以利’呢? 虽然这些理和利是通过程铭转达的,但程铮也相信这一道多出的‘手续’并非多余,而是能越发的推动庄简亲王往他这个方向站上一站才是! 这不但是因着程铮已有说动程铭这个人故程铭在转话的时候也多少会掺杂入自己的情感倾向,更是因为土地问题其实已经是一个在朝堂之中引而不发的矛盾了—— 并在皇帝的‘偏心’之下将程钰架到了火药桶的正上方。 ……还记得吗?皇帝交给程钰的,处置贾甄王薛等人家并这几家人可能牵涉进去的科举案的权力,可不仅仅是用在这些‘小事儿’上的。 还有这几家人背后必然会牵涉到的田地问题:哪怕薛家不过一届商贾,贾家也已呈颓败之相,可甄家呢?王家呢?好有那些个旁的、正身处蒸蒸日上之时的勋贵们,如何会‘忘记’肆意妄为呢? 所以程钰才会被皇帝提溜出来,他的‘出头’不但是皇帝对程铮算计自己的报复,更是皇帝有在期望着程钰能在杀程镮一千的同时伤自己八百,要能再顺带着砍程铮个……五百吧,就更好不过了。 …… 只,程铮在‘伤感’之余,却也并不会就过多的将自己的心神再放置在已经无法挽回的事实之上,他不过奇怪于宗室们为甚能忍住不对程钰‘施加压力’? 没错,要真论起程铮对程铭的忽悠来,那也实是好些时日前的事儿了,而这些时日虽说不够宗室们查清楚程铮描述出来的、土地问题的前因后果、细节全貌……乃至程铮的言辞话语中又到底那句真是那句为假吧,却也着实够他们分析出自己到底该如何做才能从中得利了。 ——世间本就无甚能确保万无一失之事,也无甚能万人称赞的完美正义,便‘有’,想庄简亲王也不是这等迂腐之人,只需拿出足够的利益,就能说动他做这桩其实也并不害国伤民的‘好事儿’了,对吧? 那他又为什么全无动作? 为什么程铮会观察至今都未见到庄简亲王对‘负责’此事的程钰‘施压’? 是庄简亲王并不愿掺和?还是对庄简亲王而言程钰并不是一个好的合作对象? 程铮:“……”山雨凭岚的[红楼]公主自救手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