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39 章 第 1139 章
…… 屋里再次呈现出一片的死寂。 只,便是同因不敢开口才有的寂静,此时的众人却俱是一片‘了然’的沉默:还不是了然于程铮居然‘有看出这位金陵府尹的不怀好意’了,而是了然于程铮果然不与这金陵府尹‘一流’。 也正如之前行宫中人所担心的那般,他们之所以未敢在程铮面前多言,实是因摸不准程铮同这位金陵府尹又是什么‘关系’:也哪怕程铮有被这位金陵府尹带着人直接围堵在了行宫门外程铮也有直接将之驱赶呢,但敌我关系又哪会是这样简单就能辨别分明的? 更何况,对官场中人而言:便此时是敌人,下一刻……也不是不能成为盟友的嘛! 可,也不管会这样想的人又各自有过多少思量更甚至于自诩其经历的勾心斗角又带来了多少的经验谈罢,在程铮直白的点明了这金陵府尹现下的行为是在往他身上泼脏水之后,这些思量和余地也都会显出全不必要的多余了。 真是可怜见的,上赶着讨好却是拍到马蹄子上了。 ……不,金陵府尹还真轮不到围观的行宫下人来可怜!毕竟他带来的、浩荡荡自金陵城内拉过来的车队此时可还没能尽数进入行宫的大门呢!其间尤以那几架以黄铜打造车板,用银霜炭煨着的几口深锅大瓮最为引人注意……啧啧,瞧瞧这几个死物的待遇,竟是比活人还能更好些! 江南的一方豪富本就是有天下人尽皆知的,而这位金陵府尹更是因其管辖区域的缘故而备受各路豪富的‘追捧’:其间有钱无权的人家自是需要对其顶礼膜拜不已的,且便是那些个权势的人——也哪怕是在京中有出将入相者,于此处也多少是要给这位府尹些许薄面的,毕竟有言叫‘强龙不压地头蛇’嘛。 所以,这人今儿拉来的、这番震惊世人的‘架势’,还真不是他特意准备的——至少就没能超过他的日常生活水准。 程铮却并不这样认为: 对于江南权贵的生活,他并未有过真切的了解,这不但是源自于他是‘京城人士’,更因着他是储君是皇室中人,也便这些个江南人士真有个个奢靡成风,也是真没几人会傻到在皇室人员面前去现眼的吧? 又有‘认知’的限制在——如果,程铮不是拒绝了这为金陵府尹的‘邀请’而是顺着邀约进了金陵城,那他得到的也只会是一顿惊艳的味蕾……不定还能有视听享受。可这些美味至极菜品又到底耗费了多少脂膏才能得?只要我不说你不现,那也还真没得几个‘外人’能仅凭借着舌头品尝出来吧? 可惜程铮却是没从一开始就拒绝他。 还不但没拒绝,更是三两言语间就将金陵府尹好容易聚集起来的队伍轻易打散,待得府尹回头想要又一次联络众人再接再厉? 对不起,人打着哈哈呢就躲远了! 所以府尹才会做出这大失水准的行径来,也不管其目的到底是讨好程铮还是兜头扣程铮一盆泥水吧,这都会成为他上赶着递送到程铮手里的把柄。 并被程铮用得毫不迟疑! 又 好在这这人既然能做到金陵府尹的位置,也自不会真就笨得无药可救了:虽也有因为脑子里的筋一时搭错位了而给程铮送上这么大的一把柄罢,可待得脑子里的那根弦重新搭上的时候,他也不是不能再试图抢救一下自己的。 就终于忙慌慌的对着程铮跪下去,附加叩头不止:“还请殿下息怒,微臣万不敢有此想法。且此……且此也非微臣一人所为,而是全金陵上下对殿下的敬礼呀!” ——管它是不是呢?只要没有人敢于在事后反驳了他的话,那他说是也就一定会是! 且这位金陵府尹敢如此大咧咧的撒下弥天大谎还有恃无恐不惧被追究的原因也在于旁的人既已有拒绝了同他一道来行宫中‘再次’拜会程铮,那就管不到他这个唯一来的人,又是如何耍嘴皮子的了: 也哪怕众人拒绝的原因在于‘惧’在于‘畏’,但他又如何不能将之曲解为对程铮这一储君的不敬呢? 还能将之曲解得圆满曲解得滴水不漏:“殿下勿怪他们此刻并不敢来此,只实是您早于行宫门外便有言不愿扰了新春的安宁与欢乐,如此仁爱当为天下赞,谁人敢拒又谁人忍拒?” “只,殿下仁爱慈下,我等也不肯做那无情的草木,虽不可就逆了您的好意,但孝敬之心也是万不可少的!这不——” 他就又抬起头来,脸上是强拧出来的夸张笑容:“这不就举我金陵全城上下之心,勉力凑出了这么一支队伍,虽难以同京中的御厨相较,却也终不至叫殿下您的除夕之夜因操劳国事而失了滋味。” 程铮:“……” 他不想这人竟然还能扭曲出这么一番……一番君慈民孝的大道理来,不由也挑了眉:“哦?竟是这般?” “确是这般!”金陵府尹狠狠咬牙,只觉得自己的牙齿都要被咬碎了,腥甜的血味更是一股又一股的往自己的喉咙口处涌……依旧只能亲手将自己的‘苦劳’剁了,再零零星星的分与不劳而获的‘众人’:“殿下容禀,此次同微臣一道来的,光厨子就有川、鲁、闽、湘、徽以及淮扬等不同宗的人手,这也概是因着进贡他们的主家发迹于天南地北,便此时已俱是阖家迁居金陵,却依旧思念故乡的味道,这才带了尤擅做家乡味道的厨子……哦,这之中还有一个特擅浙江白案的师傅,是因那余家的太夫人年纪大了,虽喜好甜软的点心,却是又分毫忍不得油腻的味道。这才由家中小辈忙慌慌的请了此人聊表孝心。……只今次既听闻殿下远赴金陵,又岂有藏私之理?便也一并进了来。来时还千叮万嘱的交代那人定要伺候好殿下才是。” ——也管这厨子是不是没得这声‘特别的交代’就敢慢待程铮呢,着实叫这为府尹真正心痛的还是这分明是自家的人,自己的‘心意’,偏得在自己的寥寥数语之间就被‘送’出去了!爱读小说app阅读完整内容 ……是的。 哪有什么发迹于大江南北的故事啊?这些人分明是在这位金陵府尹发迹于此地之后才从大江南北收罗来的好吗?且这许多各地各技的厨子,也仅是供他一人使用的罢了…… 但,此刻的他却是不敢这样坦白的,也只好将自己的‘享受’再零零散散的分发给金陵中给大家,多少算是他这位金陵父母官的‘慈爱’了。 ——唯盼他们断不要拒绝以及‘辜负’了这份慈爱才是! 只…… 只会选择这般做法也是因这位金陵府尹是个不了解程铮为人的,不然当断不至用这份分发的话儿来给自己解围—— 程铮是什么人啊? 是你敢说他就敢做的真·猛士! 所以,这人也很快就会因自己找出的借口而懊悔终生了。 …… 就在这位金陵府尹夸夸其谈的时候,程铮也一直都有淡然听之,甚至除去在‘精彩处’:也即是这位府尹即兴发挥出余家的太夫人喜甜家中小辈为其寻来白案厨子的孝感动天故事高潮之时就终是止不住的轻轻蜷缩了一回手指 既然对方有将自己的行动解释为一片——对,就是‘一片’,且还不全只是他自己一人的一片孝心,而是金陵城中‘一片人’的一片孝心,那程铮也与其同他争论这个究竟还不如想想如何才能将这一片的孝心再一次的分发回去。 堵心嘛,与其堵自己一个人,不如让大家都堵到憋屈的慌,这个年才叫过得热闹呢。 可以说,虽程铮从头到尾都保持了礼貌的沉默,却也是因着这不过是一份全无必要开口的沉默罢了:他也确实没有什么再同这个人争辩他到底是何用心的必要了。 就微微偏头想了一想,然后侧脸看向刘保勋:“此次,孤出门仓促,不知……” 虽旁人是确不知程铮到底‘不知如何’的,但那刘保勋可是久于程铮身边伺候的,便也有调任至徐氏手下任职的时候吧,这时候也是断不会就掉了程铮的链子给自己讨打的、 也就从容跪下,叩头道:“殿下且放心,此事太子妃是时刻记在心中且殷殷切叮嘱过的,奴婢断不至让殿下所需之时无应。” 虽说……也只能达到‘有所应’的程度了,想要应得好应得漂亮却也实是艰难,但程铮怎么说也太子是储君,就算赐下根棒槌,人也得当龙头拐杖一样的供奉起来! ……诶,也当然了。刘保勋自然不会真就‘代’程铮给人送上棒槌的。却又实有因程铮此番明面上是奉皇命出门办事,便就不好大张旗鼓的带些贵重礼品四下里分发了的缘故,而‘只’备下了些寻常赏人用的物件作为生活必须品。也既是作为必须品带身边的,那论起量来也自会不但不缺,甚至还因为程铮这番远行后续接应定会不如于京中时便利而很是带了好些! 所以,也请太子殿下不要担心的大胆施恩罢!您的恩情如江宽海深,便是只能沾染到其间的一星半点,都足以叫人感激涕零一辈子了! …… 也不管外人又是否有抱着同刘保勋一样敬爱之心吧,这于面儿上,大家伙也都需表现得一个比一个更加感激涕零…… 对此,刘保勋极为有信心。 并更有心代程铮前去检验一二。 果答得程铮就笑了。 还不但笑,更是满意到极其嘉许的就点点头:“做得很好,不枉孤对你的看重。” 如此高赞的话,刘保勋又是如何激动到连连叩首的且不必提,只说那位金陵府尹,就有从这对主仆匪夷所思的对话中察觉到了一丝隐约的不妙:仿佛有什么事已经脱离他的掌控了。 且,比起不明这些事儿又到底是什么事儿,更使得这位金陵府尹惊恐且惧怕的,也还在于他在面对于这不明之事得时候,全无一丝抗拒的余地。 ——程铮也并未让他失望。山雨凭岚的[红楼]公主自救手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