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52 章 第 1152 章
自京城至金陵,便一路都在奔波劳累,但傅怀灏也确有一路都在小心的观察刺探这些人……更正,该是努力又小心的观察和试探,并毫不意外地得出了这些人就是一盘散沙的结论:这些人的确拥有共同的主子不假,但这也并非就意味着他们会在这个主子的命令之下向着同一个目标‘奔’了。 毕竟,皇帝对他们而言也不过是一个——还是同一个——可倚仗、可借势的存在,且于同时间还能将之视作一绝非一需听命且顺服的对象了。 傅怀灏:“……” 对此,他不是没有生出过困惑的,却也因他并非朝廷中……知晓朝廷一应‘往事’的小白,故在仔细的思索了一番后,他也终能对这‘匪夷所思’释怀了:便不说众人此行——纠正,该‘单’是程铮程钰两位皇子——此番将要于江南所做之事又是如何的侵害到了囊括此次所有随行官员的利益的,便是‘单纯’回忆一下曾经发生在刑部尚书邱老先生身上的‘惨案’后,也是个人都能明白这些个本该于江南发愤图强大展宏图的人,又为什么会表现得好似一群挂在墙上的咸鱼,浑身上下发散出的,都只有淡漠又无欲无求的气息了…… 不,也或者,更该说他们所表现出来的是一全然的冷漠。是对自己将要做的事、对自己本该听从的皇命,木然到全不加以遮掩的冷漠! 所以,连队友都这般直白且大方了,傅怀灏又还挣扎什么呢? 且便是挣扎,也终无需在这群咸鱼中‘格格不入’的挣扎啊? …… 道不同,不相与为谋。 这也大抵是傅怀灏能异常果断地将自己的目标自这些人的身上再转向于三皇子程钰的又一关键性要点吧?……也当然了,他在‘转向’之时也是真没想过要带着这些人一块儿‘转’的,却是又有谁能想到这些家伙竟会这般倒霉,因着程铮的直接下令而不得不随自己一道儿‘行动’了呢?那,他也是没必要代这些人推却的,大家且一道儿愉快的‘‘相伴’吧! 由是,这金陵的行宫下人们才是忙乱乱的将以太子程铮为首的,来自于京城的队伍迎接进门,就又忙碌碌的帮着那些个虽面上不显,可心中却是骂骂咧咧的臣子们一一打点行装车马,再抢在他们终因忍不住腹诽而将之变成明骂之前,‘惊险万分’的把人悉数送出去了。 却是不等略放下心的众人消停上两日,就又迎来了一位情理之中预计之外的客人: 由禁军统领陪伴而来的甄家家主,甄应嘉。 程铮:“……” 对不起,可他能先问问这又是个什么操作吗? …… 只在此处,也须得先阐明一句,即甄家——本在金陵科举案事发之后便就被皇帝下命令要查抄并且捉拿入京的甄家,竟也直至此时都依旧好好的……哪怕如往常那般于金陵一带作威作福什么的是绝对不可能了,却也依旧能称一声‘逍遥’。 尤其是在对比同涉入此案中并已下牢狱受苦的王家王子腾和那来来回回反反复复,其间生出的瓜叫全京城的人都吃到噎最后还搭上自己全家几一个不落的贾家之后,也真真无论这甄家家主甄应嘉本人还是其身后的整个甄家,都真真有‘逍遥’得令人唯剩下羡慕嫉妒恨的份儿了: 首先,他们没一人下狱。 其次,他家也没有一人有被押解至京城。 故而,也即便他家至今都有被禁军的人看守着——连带着新春佳节之际也被阖家圈禁在府中不得欢庆吧,可纵观整个金陵城,也真真是无一人就敢因此而轻视看低他家了。 而只可能更谨慎,更小心的且更惴惴不安的对待他们。 ……却也‘该’不过如此了。 或者说程铮本以为便他家有因被皇帝再度‘开恩’了一回,并未真就自金陵一路迢迢——且是一路都有将脸皮扒拉到地上任由见者讥嘲践踏着的被押解进京继而认罪伏法吧,却也该是如同被圈在笼子里的困兽那般再是嘶嚎也终究无能沾染着这外面的‘丽色’半分罢? 却是又有谁能想到人竟然还能‘出狱’的可能呢?且是由着‘狱卒’亲自陪伴着走出牢笼的! 也哪怕寸步不离的伴着甄应嘉来到程铮面前的禁军统领也有在同时监视着甄应嘉,但这又如何呢?仅需甄应嘉能离开看守严密的甄府出现在程铮面前这事本身,就足够程铮重新评估甄家的处境了。 不,也或者甄家的处境究竟如何其实不过是一件无关紧要之事,真需要程铮好好思索一回的的要点及其后可能的致命点也全在甄家的女婿——二皇子程镮身上。 在皇帝看来,这位仿佛已‘出局’的皇子,可又有什么值得保全的地儿吗? 再有,‘细探’这位陪伴甄应嘉前来的禁军统领本身‘:’便这人身在金陵,也不至会全听闻不到京中事吧?却也只需他有略略了解到自己的同僚——也是与他同级别的陈坚又是如何被贾家坑到惹不起躲得起的狼狈境地后,该不至依旧对着这甄家家主如斯…… 殷勤? 程铮微微偏过头,是怎么想怎么想不明白这人不托个头疼脑热的躲开去还真就陪着甄应嘉亲来面见自己又是为什么了。……却也不管他能想明白与否吧,既然这俩人都有杵到自家……好吧,该是行宫的大门口了,程铮也是必须要将人迎进来的:可不能放任甄应嘉真留在行宫门外让更多人看去了。 程铮:“……” 却又该怎么迎? 并非程铮就不愿见这位甄家家主了……好吧,他确实是不愿见且是极其不愿见的,但问题更关键之处也不在于程铮愿意与否,而在于—— 便是见,程铮又该以什么身份见? 切莫忘记如今的程铮已是有十分之态度端正的将自己放置在为程钰打下手的位置上了,也虽说现下里的金陵行宫之中有且仅有他这么一个能‘做主的人’吧,但他不也已有十分迫切的遣人去请程钰速来金陵‘主持大局’了吗?既生此自知之明,又如何能抢在程钰之前‘贪功’了? 可若是不见? 程铮也并不认拒绝就会是一个好主意了:不说今儿伴着甄应嘉前来的还有禁军的一位统领,就说那甄应嘉既能‘留守’金陵——便是用脚趾头想也能知道这只会是皇帝又‘变卦’……且是瞒着京师众人的、有算计的变卦,便就能得出程铮便不必同旁的、金陵本地的官员那般需小心谨慎的将这甄应嘉敬着远着吧,也并不就能将这人抛在门外置之不理了。 却也同样知晓自己便是拒,这人怕也是不会回的。 程铮静了一回,忽就一阵轻咳:“孤……略有些不适。” 可惜,也不等他再给出些自己身体不适不宜见客的实锤,又或者等那些个伺候在屋子里的下人们因着程铮的这一不适而争先恐后的扑上去表忠心,刘保勋就十分之同情的、沉重的、并以一种程铮全不能当做听不到的肯定语气道:“此法,怕不能得。” 程铮:“……” 他略呆愣的听见那刘保的语气里是越发明显的现出一份痛惜了:“奴……在听闻这位家主登门之际便有代殿下告罪了,说您前些日子因着流连这园中景色而略沾了些寒气,此刻尚未大好。更不愿染了外人。不想那甄家老爷却言自己已是好些年未能进京面见陛下和诸位殿下了,故而此番听闻您前来金陵,是无论如何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激动了,便不得见您一面,也须得隔了屏风向你叩头请安,如此方是他的本分。” 程铮:“……” 他再一次的哽住了,并忍不住想要发出一声灵魂的质问:若这甄应嘉真是这么一‘忠心’之人,那他也不是不可以隔着一个……半个行宫向自己叩头的嘛!……总之,心意到了就成,不是吗? 且这位甄家主,可又真是一‘本分’人? 却也有同时间知晓自己这想法……不可得。也只能一面这般胡乱的埋怨了一回,一面却是十分无奈又切实的肯定自己怕是赶不走这位甄家家主了。 毕竟—— 他且轻声的在心中叹息了一回:这人瞧着就是个能比他更不要脸的,他又如何会是其对手了? …… 素来都靠着不要脸所向披靡的程铮,在遇到比自己更不要脸的人时,也是能分外爽快认输的——左右都不必顾及脸面嘛! 只,认输也并不意味着程铮就会认命了:哪怕自认自己比不过这甄家家主不要脸,但他也不是不能靠‘智取’获胜的。 便对着刘保勋挥挥手:“却罢了。你且去将郡主请来。”山雨凭岚的[红楼]公主自救手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