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夺子（3）

    亭内坐着六姨太，手里抱着一暖手炉，身边几名丫鬟婆子伺候，石桌旁规规矩矩地立着宝儿，他一身臃肿的锦袍，戴着红色的虎头帽儿。

    金嬷嬷立在一旁，一手里晃着一把竹尺，一手举着一个果子，露出一脸怕人的笑意。她一笑，那脸上的横肉便多了几分。

    “叫呀，叫娘呀！”金嬷嬷引诱着，语言中却不乏威胁。

    宝儿抽抽噎噎的摇头，金嬷嬷手中竹尺一落，宝儿哇的一声大哭失声。

    三姨太呜咽地咬着帕子，急得就要奔去，被漪澜一把拖住。她若去了，反是要招惹得那六姨太更是得意胡为。回头见是她，三姨太哭着跺脚。

    “叫不叫呀，不叫，就掐去一块肉！”金嬷嬷阴阳怪气地威吓，那情景看的漪澜都怒意顿生。

    宝儿呜呜地哭着，哽咽地喊了一声：“姨娘。”

    旋即，就是一阵惨嚎般的哭声，“娘，娘，娘呀~”哭号声撕心裂肺。

    “闭嘴！”六姨太下颌一扬阴沉个脸儿训道，宝儿只剩下呜咽。

    “嗯，小孩子可不许扯谎，否则，拧烂你的肉。说，那天在板桥上，可是你三姨娘撞倒了娘呀，还是娘撞的三姨娘？”六姨太得意地望着她们问宝儿，眼儿溜溜地向山坡上瞟来。漪澜这才明白，原来玉珑早就发现自己和三姨太的到来。

    宝儿呜呜地哭着，恐惧地望着六姨太一眼，摇摇头。

    金嬷嬷按翻了宝儿，一把扒下孩子的大红袷裤，露出肉嫩嫩白白的小屁股，尖尖的爪子狠狠地掐着拧着，恨不得撕下一块儿肉来。孩子声嘶力竭的哭嚷着已不成人声。

    漪澜咬牙，紧紧拉住就要拼命冲下去的三姨太，冷静道：“你下去，她见有人看戏，可是虐得更得劲儿了。你走！我去会她。”

    漪澜一个眼色，哭啼着的三姨太肝肠寸断般几乎是被丫鬟架走。漪澜按下心头的怒意，才要过去，却见五姨太慧巧从另一侧走来，大声呵斥道：“六妹妹这是做什么？好歹宝儿是周府长子，唯一的子嗣。”

    漪澜忙停步驻足，五姨太的身份出面，是最合适不过的。不多时，六姨太悻悻而去，五姨太转身向漪澜而来。

    “可怜宝儿，离了亲娘。”漪澜满是伤感惋惜，心下想起三姨太的模样，便总是酸酸的不是滋味。

    五姨太宽慰着说：“如今老六有了儿子，也该安生了一段时候了，倒未尝不是好事。”叹口气，她眉微蹙道：“如何老六如此狡猾，天衣无缝的瞒天过海了。”

    “光凭她一个人掀不起风狼。”漪澜寻思片刻道：“看不出金侍郎色胆包天，行事却是胆小心细的。”

    “功败垂成。”慧巧摇头叹息，“可惜了。”

    “那也未必。致深再有难处，可毕竟骨肉连心。”漪澜幽幽的一笑，成竹在胸。

    酒宴摆在清风朗月水榭，众位姨太太都随行而来，齐聚一堂。

    六姨太到来时，前呼后拥，越发的趾高气扬。她一手紧紧牵着宝儿，含笑地扫一眼众人，便想致深和金侍郎悠然而去。

    宝儿的眸光在望见三姨太的片刻倏然亮了起来，他委屈地想扑去寻三姨太，却被六姨太一眼狠狠瞪去，便垂头不语。

    宝儿满面膻红，似是泪水风干了面颊，眼睛更是红肿。

    漪澜同慧巧对视一眼，慧巧问道：“宝儿的眼睛是如何了？莫不是哭过？”漪澜的眸光也打量着六姨太，人做亏心事，虐待养子，天理不容。

    金嬷嬷忙陪了笑答道：“宝儿午睡做梦吓醒，哭了好一阵子。”

    六姨太更是眉梢一挑轻笑道：“让他读书，就推三阻四；睡觉，就是端端的一下午不醒。”

    慧巧嘴边的话便被噎堵回去。宝儿才开蒙，却冥顽不爱读书，是府里人人尽知的把柄，致深为此也颇是失望。六姨太却以孩子贪睡懒惰作为借口搪塞宝儿受虐而哭的事实，委实可恶。

    漪澜转念一想，便向宝儿招招手说：“宝儿，你喜欢的画眉鸟？八娘带你去看。”

    六姨太先是警惕地看了漪澜一眼，却见她一脸谦和的笑，似是圆场，旋即唇角一撇，冷哼一声松开宝儿的手。

    出门不过两步，三姨太目光呆滞地跟来，才要奔向宝儿，漪澜递她个眼色，示意她不可乱了阵脚。不过半盏茶的功夫，漪澜带宝儿回房。

    漪澜故作慌张地问：“六姐姐，宝儿这身上是怎么了？遍身的青紫肿伤呀？”

    三姨太一听，立时咬了帕子忍不住冲过来，不容分说的扯落孩子的裤子看，从腿到胫，或青或紫，或肿或破，竟无一好处，伤痕累累触目惊心。m.zwWX.ORg

    宝儿再也忍不住委屈，哇哇的放声大哭着，“六姨娘逼我叫娘，还逼我扯谎。”漪澜心里暗笑，眸光含愤地瞪视六姨太。妻妾争宠，拿孩子出气，实属可恶。

    三姨太纵声大哭，捶胸顿足地哭骂：“他是个孩子，什么深仇大恨呀？”

    周致深毕竟是父亲，眉头一拧，也拉过宝儿看他身后的伤痕。金侍郎一惊，怨怪地望着六姨太问：“妹妹，这是何人所为？”

    六姨太却悠悠道：“我。”

    “你，你这个蛇蝎毒妇，孩子不肯叫你娘，你就打他，还逼他扯谎隐瞒真相。啊，我知道了，或许你就是假怀孕，欺骗老爷，事情败露了，就假意来撞我掩藏身子，你哪里就那么容易怀了孩子，啊？老爷平日多在八妹妹房里，她都没动静呢！”三姨太发疯般扑过去，抓扯着六姨太厮打去一处，被众人拉劝开。

    六姨太凤目斜立，立在那里只是冷笑，掸掸衣襟，神情颇是不屑。

    漪澜忙拉劝三姨太道：“三姐姐，且听六姐姐如何说。又不是在大理寺天牢，怎么比酷刑都毒辣了？”

    见众人责备的目光齐齐投来，六姨太面露凄婉之色，无奈叹气道：“宝儿这孩子，平日看似机灵，只是在我房里不过几日，劣迹令人发指，数不胜数。”

    “小孩子，若真有些毛病，更需要姐姐好好去教。”漪澜不无气恼，众人听了她的话也纷纷附和着。

    六姨太哀哀道：“昨儿带宝儿去哥哥府里，上来一碟子黄金鹌鹑蛋，宝儿就如饿殍乞丐一般，当了满座的人，不管不顾伸手去抓了塞去口里，更不听劝阻。”她绘声绘色地形容着宝儿的劣迹，金侍郎皱眉打断：“妹妹，自家人，不必认真计较。”

    “哥哥不作计较，妹妹总要计较我家帅爷的颜面。宝儿好歹是周府长子，日后传出去……”六姨太凤眼一瞪，转向宝儿说，“你说，可记住了？”

    宝儿惶然的抽噎着一一背诵六姨太的训示：“宝儿是周府长子，要身体力行，恪守家规，不许给爹爹丢脸，不许用手抓食。”

    漪澜的心一凉，宝儿平日里被三姨太娇惯得无状，确实少了些规矩。

    “还有呢？”

    “不许向人啐吐沫，不许扒开姐姐们的衫子吃奶，不许抠鼻孔，不许……”红尘紫陌的小姨太：许她万般骄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