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整治朝纲，武璋帝用意
如此这般，又过了数日。 直到杨溯新收到的字条上，出现了“陛下临朝，南疆兵变”的字样。 杨溯就知道，他们即将被放出去了！ 杨溯想的没错，当天下午，他们兄弟三人就被宁安接出了奉先殿。先安排他们各自回到宫中寝殿沐浴更衣，而后再去到乾清宫陪武璋帝一起用晚膳。 乾清宫偏殿中，大大的餐桌上摆满了菜肴，并不精致，但盛菜的餐具却是让兄弟几人都怔愣住了—— 那是武璋后还在世时，每次家宴上才拿出来使用的餐具！ 而自从武璋十五年武璋后病逝后，这套餐具就一直被武璋帝命人收了起来，再也没拿出来使用过。 再看那些菜色，杨溯都忍不住红了眼眶。 不是什么山珍海味、珍馐美馔，却是他们兄弟五人爱吃的菜肴。 兄弟三人你看看我，我瞅瞅你，眼睛都红红的，谁也没笑谁。 武璋帝在小儿子杨湙的搀扶下自内殿走出，却没看他们一眼，径自坐到了主位上。 “都傻愣在那儿能吃饱？坐！” 随着武璋帝一声令下，兄弟几个都落了座。 武璋帝左右两边的位置都空了出来，那本是武璋后和先太子杨淙的位置，桌上那两处也摆着他们生前最爱的菜肴，就算不用说，兄弟几个也看明白了这座位不是他们能坐的。 福泉侍候武璋帝用膳，细致的就差给他喂到嘴里去。 杨溯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武璋帝手旁甚少动用的筷箸，而是多用银勺，心下了然。 这一餐吃得很是压抑，心中百感交集。 用过晚膳后，宫女们送上了香茗，武璋帝端着茶盏拨了两下沫子就喝了一口，而后道： “可知道咱让你们哥仨到奉先殿待着的原因？” 不就是您老中毒，炯儿伙同梁宇那厮逼宫，宫中竟然有不少响应者，您老面上挂不住。又怕我们仨中有谁再趁势打着平叛的名头篡位嘛！ 三位亲王心中明镜一样，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等不到回复，武璋帝也不怒不嗔，又问： “那窝窝和野菜稀粥，好吃吗？” 仍是一片静默。 “想当年，咱和咱妹子连同你们那些叔伯一同打江山的时候，这窝窝野菜和稀粥，都是咱们平日里常吃的。 每回只有打了胜仗，庆功宴上，才能吃到你们刚刚晚膳时吃的那些。 打江山难，守江山更难！ 你们兄弟之中，真正和咱一起吃过苦的只有老大。你们以为咱偏心老大，可是没吃过苦的人，怎么能知道甜的得来不易？ 老二，你就比你大哥小四岁，但你说说，你打小儿过的是什么日子？但凡有点儿好吃的，你大哥统统都省给了你。 咱和梁友盛大战蠡泽湖的时候，原势彰趁机攻打咱应天。你大哥也就荣盛这么大吧？他和你们娘，带着城中老少一同上了城墙抵御原势彰攻城。 你那时候五六岁，老三还不到两岁，都在王府里有奶妈婆子照顾着。 你们吃过什么苦？纯粮食的窝窝都嫌弃，当初你大哥和你们娘在城楼上，吃得可是掺了糠和麸子的窝窝，就冲这，你们凭什么不让咱偏心老大？” 杨澄和杨淮面面相觑，知道自己在奉先殿的一举一动都被监视着。武璋帝这是知道了他们“改善伙食”的事情了，在借此教训他们呢。 垂首含胸，二人都不吭声，任由武璋帝开展了一系列忆苦思甜的教诲和训示。 其中，还不乏暗示他们，自己早就知道他们私底下的所有小动作。他们想要竞争储位，也不看他们配是不配。 “当然，和诛元（杨淙字）比，你们是比不了的。但诛元没了，储位悬空，你们会起了心思也是在所难免的。毕竟你们都是咱的种儿，骨子里就带着咱那种想要一搏的热血。 可你们千不该，万不该，不该私结朋党，在朝廷里拉帮结派，弄出了什么晟王党，肃王党！ 咱还没死呢！储位到底是让老大这一脉传承，还是你们兄终弟及，咱还没决定呢！ 你们就像是饿极的疯狗一样，斗！斗！！斗！！！ 是不是非要骨肉相残，将自己的兄弟子侄都咬死，像咱一样成为孤家寡人，没个亲兄弟子侄帮衬，单打独斗，你们才甘心？啊？” 说着，武璋帝狠狠的摔了手中的茶盏，一指杨澄： “老三，你小子打小儿就不安分，总觉得自己就比老大强！认为咱和妹子偏心老大，肚子里一肚子坏水儿，想方设法添乱！” 再指杨溯：“老四，你一出生就是你大哥一直带在身边的。你大哥就比你大了十二岁，对你是又当爹又当妈，走哪儿将你带哪儿。 你闯祸你大哥没舍得动你一根指头，却为你挨了咱多少训斥，甚至还挨过板子！ 你明知道炯儿要犯错，你不拦着他，好生劝着他，眼睁睁看着他犯下大错，你丧良心！” “还有你老二，老二啊老二，你藏的可真是够深的，愣是连咱都被你这装出来的忠厚老实给蒙在了鼓里！ 老三老四浑在表面，知道咱的锦衣卫盯着，只是设法将锦衣卫探子隔离在他们小圈子之外，也没敢下黑手，你胆大啊，你敢啊！ 咱南疆的锦衣卫让你直接一锅端了！你还让人冒充锦衣卫探子给咱传信儿！ 谁说你蠢？咱的淮王殿下哪里蠢，简直聪明的天上难找地下难寻！ 怀王殿下还知道在南洋小岛上藏私兵呢，是不是打算等咱这老东西，两眼一翻，两腿一蹬，你立马就带着他们来掏家啊？啊！” 武璋帝雷霆震怒，杨淮直接噗通一声跪到了地上： “爹，爹，儿子不敢，儿子错了，请爹饶恕！” 武璋帝甩袖，冷哼了一声，转头对宁安道： “小安，去将咱们的怀王殿下扶起来坐好。 咱这糟老头子，哪里受得起堂堂秦王殿下的叩拜，咱还怕折了寿！” 杨淮闻言，更是哐哐磕头，不多时，额头就渗出了血迹。 杨溯虽然早已知道武璋帝或要找他们兄弟三哥清算，但是没想到来势如此凶猛。 他收在袖中的手攥成了拳，用拇指指甲狠狠的戳在了掌心，解此让自己保持镇定。 从大年初一到现在，已经十多天过去了。 武璋帝人在乾清宫休养，但一系列政令却是从乾清宫不断外发。 朝中，他擢升王怀贞为右相，与左相林雍骕分权削弱林家势力；翰林院院首由温友仑顶上，统领翰林学士给王怀贞以助力； 让李景辉任监察院左督御史，擢升房颥为右督御史，分领监察院及所属御史台、督察学院等，将所有还未能着录授予官职的历届上榜进士，统一划去督察学院受训三月，取其中正直敢言者发往各府县为监察使，每县三人，每府五人，一月三表上呈御史台，后经监察院审核处置。 擢升纵瑞为刑部侍郎，原刑部侍郎经查实与梁宇有同谋之罪，革职查办、抄家流放一条龙；任太医曲颖桓为太医院院使，掌管太医院大小事务。 任兵杖局掌印太监友庆为锦衣卫都指挥使；御龙卫暗卫刘铭为副统领，御龙卫明卫薛佳为统领； 打散原有禁卫军，重组后更名为金吾卫，由驸马督卫李儒风统领；羽林卫则由已故礼国公肖崇义庶子肖英统领。 着关东侯许恭盛统领京畿三大营（京畿三大营：虎贲营、神枢营、神机营），开平王次子许恭茗即刻返京，任京畿尉卫指挥使，负责应天府内外安全。 …… 借着勇国公梁宇的围宫事件，病中的武璋帝再一次的展现了他惊人的手腕，将朝中所有势力重新起底打乱。 因为三位亲王都被扣在了奉先殿，无法得知外面的消息，更没法做出及时的部署和调整。 杨澄损失惨重，他在京中的大部分势力都被武璋帝借机起底。 其次就是杨溯，卫勇侯府也被严密看守起来，林青鸾虽然派人通过密道出府接收、传递消息，做出了一系列的调整部署，但是终究还是只保留了一部分，其他的都被武璋帝给掘了。 武璋二十一年刚开始这场叛乱，被武璋帝利用了个彻底。 被骂了个狗血喷头的三人，都跪在地上等候武璋帝的发落，却哪曾想到，武璋帝却画风一变，又露出了些许的“和善”来： “好了，别跪着了，老二你也别磕头了，脑袋磕得血哩呼啦的，让人看着怪膈应的。 怎么说，你们都是咱的儿子，这大乾的亲王。 你们大哥不在了，你们想争坐这储位，以后坐咱的皇位，咱能理解。 不过，你们也要明白，这把龙椅可不是那么好坐的！皇帝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咱终究是老了，终有一天是要将这位置让出去。但到底给谁坐，不是你们能决定的，只有咱才能决定！ 你们要做的，就是向咱展示你们的能力，让咱看看你们到底适不适合坐咱的龙椅。 不是说你老二占了嫡长、收了交趾就行，也不是说你老三打下了朵干都司（注：今甘肃一带）、乌斯藏都司（注：吐蕃诸部）你就可以，更不是你老四砍了哈丹巴特尔的脑袋、拿下了努尔干都司（挹娄）就可以的。 想要治理好一个国家，没那么简单！” 兄弟三人只能点头附和，想听听武璋帝到底是如何打算的。 既然话都摆在了桌上，那么武璋帝定然也是有了章程，谁能坐上储君之位，要看武璋帝的意愿。 武璋帝挥手，让小太监们收拾了地上他刚摔碎的茶盏，而后又有宫女上前，为他们送上了热茶，将原先已经微凉的茶盏给收了回去。 武璋帝端着茶盏，不急不缓的喝了口茶，而后道： “咱年岁也长了，处理朝务呢，也有些力不从心了。 现在的情况呢，咱也看了。 你们大哥那一脉，炯儿是个不争气的，犯下了大错；炜儿打小儿就是个耳根子软的，太窝囊了也不能考虑；烨儿是个庶出，咱亲自定下庶不擢嫡的铁律，你们也是知道的，这点不能改！ 煜儿、炫儿还有你们五弟荣盛，都太年幼，撑不起这重担。 所以，就你们哥仨吧！ 咱给你们机会，让你们能公平竞争，去争取这个储位。 你们哥仨以后协理朝政，也展现一下你们的能耐，让咱瞧瞧。 不过在那以前，咱还有个条件。 你们要歃血为盟，对天起誓：有生之年，绝不骨肉相残，手染亲人之血！” 杨澄反应最快，在宁安捧着托盘过来时，毫不犹豫的抓起上面的匕首，划破了左手手掌，而后对天起誓： “我杨澄对天盟誓： 有生之年，无论结果如何，绝不骨肉相残，手染亲人之血。 如悖此誓，人神共愤，天地可灭，不得好死！” 武璋帝对于他的积极，还是很满意的，微微颔首。 杨淮见状，赶忙学着杨澄的样子也抓起了匕首，只是在划破手掌的时候，因为怕疼，犹豫了一下。 杨溯想了想，从靴子里抽出了自己的匕首，也划破了手掌发了誓。 武璋帝见状犹豫了下，终究没有说什么。 等到他们都发过誓后，武璋帝给了他们一个问题： 好好想想，该如何处置杨炯，明天朝会上群议此事。 说完之后，武璋帝就让宁安将他们送出乾清宫。 殿外，宁安送三人离开前，犹豫了一下，才小声开口： “三位殿下，颎郡王参与到勇国公谋反一事，陛下之前下过了缄口令。” 飞快的说完，宁安便冲着三人躬身，而后退回了乾清宫殿内。 闻听此事，杨淮还没明白宁安这究竟是什么意思，杨溯却是和杨澄对视了一眼，而后又将目光移开。 杨溯知道宁安是常林公公离宫前给留下的“帮手”，但他此举却不是想要“通风报信”，而是被武璋帝示意，特意告诉他们哥仨的。 武璋帝给他们出的第一个题目是“如何处置杨炯，明日朝会上群议”。 而宁安却说，在他们还在奉先殿的时候，武璋帝已经下过缄口令，不准谈论杨炯参与到梁宇谋反一事。 看似二者有悖，实际上却是暗藏玄机。陌语moyu的恶后重生：美人毒心倾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