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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侠且慢 第838节

    刚穿好衣服的夜惊堂,把房门打开,抬眼便看到穿着白色睡衣的云璃,双手叠在腰间,挺着鼓囊囊的酥软衣襟站在门口,瞪大眼睛望着他。

    “云璃,起这么早?”

    “……”

    折云璃看着衣袍整整齐齐的夜惊堂,心头满是狐疑,抿了抿嘴后,探头往屋里开。

    “诶?”

    夜惊堂连忙抬手,把云璃眼睛捂住,搂着她出门:

    “醒了怎么不穿衣裳?被人看到怎么办?”

    折云璃还没看清屋里情况,被捂住眼睛,自然知道夜惊堂心里有鬼,她把手拉下来,一直往后扭头:

    “惊堂哥,你怎么在华姑娘屋里?”

    “呃……”

    夜惊堂也不好解释昨晚干了什么,只能含糊道:

    “刚练完功,在屋里歇了一下。”

    “歇一下?”

    折云璃可不傻,眼神怪异:

    “孤男寡女,关着门在屋里歇息……惊堂哥,你不会在……在做那种事吧?”

    夜惊堂搂着云璃往侧面屋里走,正儿八经询问道:

    “哪种事?”

    折云璃张了张嘴,男女一起睡觉的事儿,终究有些羞人,她不好直接开口问,就轻哼了一声:

    “人家华姑娘,是书香门第的小姐,惊堂哥可不要和江湖浪荡子一样,把人家祸祸了。”

    夜惊堂理亏,实在不好在这事儿上多说,把小裙子拿起来放在云璃手里:

    “快换衣服吧,我来做饭,你去看看仇伯父他们起来没有,待会过来一起吃饭。”

    折云璃虽然心头满是狐疑,但也不好明着问夜惊堂有没有睡华小姐,只能转而询问:

    “师父呢?”

    夜惊堂知道冰坨坨抱着鸟鸟去海边打坐了,看模样还在生他气,不想回来,对此道:

    “在海边练功,待会应该就回来了。”

    “哦。”

    折云璃半信半疑点头,抱着裙子等夜惊堂出门后,才麻溜把裙子换好,又打水洗漱,发现夜惊堂在厨房烧水忙活,便先行往沙滩行去。

    天色刚亮不久,初来乍到的仇天合等人,对海岛的兴趣很浓,都已经起来了,轩辕天罡夫妇,正在给不听话的小丫头洗脸,摁住可劲揉。

    折云璃瞧见此景,不免想起了小时候师娘帮她洗脸的场景,缩了缩脖子,又快步跑到了沙滩上的大海龟跟前。

    仇天合此时正蹲在沙滩上,手里拿着两条鱼喂着大海龟,折云璃提着长刀跑到了跟前,好奇打量:

    “仇伯伯,这大乌龟还没走呀?”

    “估计是上岸下蛋,以前好像经常有人喂,半点不怕人。”

    “它背上刻的字,仇伯伯看到没有?”

    仇天合听到这个,倒是心中一动,转头道:

    “看到了,感觉字迹有点眼熟。”

    “眼熟?”

    折云璃满眼意外:“莫非仇伯伯还认识刻字的人?”

    仇天合摇了摇头:“倒也不是认识,就是以前游山玩水的时候,好像在哪里看到过这么一手字,但具体在哪儿又想不起来了……”

    折云璃知道仇伯伯喜欢拽文,但偏偏和她一样,是个武人文采不高,对此只当做仇伯伯瞎扯了,想了想询问道:

    “仇伯伯,你会不会解穴?”

    “解穴?”

    仇天合听见这话,眼神自然有点疑惑,转头看向云璃,语重心长讲解:

    “点穴功夫,又称‘打穴’,原理是以手指击打重要穴位,让人迅速失去战力,是四两拨千斤的内门功夫。

    “解穴是说书先生瞎编的,被人一指头戳中穴位,就和一拳头打中胸口差不多,受伤就是受伤,哪有解开的说法,能解穴那就能解拳解掌,这不乱套了。”

    折云璃知道这道理,但她老在听到古怪动静的时候被点睡着,心底很是狐疑晚上到底听到了什么声音,于是还是坚持道:

    “嗯……那有没有被点睡着后,迅速醒过来的法子?”

    仇天合对于这个,无奈道:

    “你都能被人点到胸口、脊柱的穴位了,那无论是昏迷还是睡着,都最好别醒过来,要知道这两处能把人直接点死,只是把你点倒,说明人家留手了,不想下杀手。你与其想怎么解开,倒不如想怎么躲开。”

    折云璃自然知道这道理,但她不可能躲师父师娘,只能想办法偷偷解开,于是追问道:

    “我只是好奇罢了,总不能连防的法子都没有吧?”

    仇天合仔细想了想:“要想不被点睡着倒也简单,就和防内家高手一样,提前提气充斥内腑,让指劲难以透体深入。不过这法子不稳妥,还是躲开比较好……”

    “哦……”

    折云璃暗暗认真记下后,也没有多问,又和仇天合聊了几句话,才起身跑去陪着小丫头玩了起来……

    ……

    另一侧,南海。

    烈日当空,一座庞大城池屹立在清江出海口,港口内千帆汇聚,两岸建筑层层叠叠,随处可见携刀佩剑的武人,而临海的一面崖壁上,还刻下的两个大字——龙门。

    龙门崖本来只是清江出海口的地名,处于整个天下的最南方,原本和海角港一样,是江湖人此生必到的一处景点,但自从一个人到这里后,龙门崖的名字,在江湖上就鲜有人提及了。

    龙门崖所在的山丘,便叫阳山,‘醉卧阳山开圣境、千秋奉义镇官城’的武仙人奉官城,便是在龙门崖顶端画地为牢,自大魏开国起至今已有一甲子。

    从奉官城到这里那天起,过来朝圣定居的人便络绎不绝,而后逐渐演变成了如今的‘官城’,原本的龙门崖,则化为了官城的一道门槛。

    能登上这面崖壁,对天下江湖人来说,就已经算是鱼跃龙门,蜕变为了一方蛟龙,而若能征服这面崖壁,便能拿到古往今来亿万万武人共同追求的四个字——天下第一。

    整个天下通常分为南北两朝,彼此都有最强十人,为此‘天下第一’这称号,很难得到双方认同,就比如南朝的吕太清和北朝的项寒师,无论谁自称‘天下第一’,都很难服众。

    想要坐稳这个位置,首要条件就是独占一档,不存在同级别对手。

    就比如奉官城,直接把南朝十大宗师打的不敢与其并肩;或者夜惊堂这样,把南北江湖都打穿,打的整个天下没人不服气,才能被公认为天下第一。

    为此历史上正儿八经的‘天下第一’并不多,大部分时间都空缺,终大燕一朝,也不过只出了两个——开国初期的萧祖、末期的奉官城。

    在大燕之前,南北朝虽然也出现过天下第一,但都只是暂时无敌,放在当代来看,大部分人都只是步入‘返璞归真’之境的武圣。

    因为没有更强者,这些人和吕太清、神尘和尚一样,步入武圣就觉得自己已经天下无敌,自然就没了往上爬的紧迫感,最多辉煌不过甲子就成了过眼云烟。

    而奉官城不一样,从前朝起无敌了一百年,且至今仍然无敌于世,是实打实的吴太祖之后最强武夫。

    也正是因为有了这么一座没法逾越的高山,信仰‘武无第二’的江湖武夫,才开始了疯狂内卷,这其中最显著的变化,就是称呼的改变。

    ‘武圣’是超凡入圣的意思,原本是因为奉官城太无敌,南朝江湖没人敢与其并肩,才把他踢出武魁行列,专门封了个‘武圣’,这也是‘醉卧阳山开圣境’的由来。

    但最后吕太清之流的挑战者,爬到了奉官城当年的境界,偷偷上门挑战奉官城,结果发现还是被吊起来打。

    而下面的武魁,又已经被超凡入圣的吕太清、神尘和尚无情碾压,根本不敢平起平坐。

    为此才出现了‘一仙二圣八大魁’的说法,把原本的南北十大宗师,给分成了三档,原本已经至高无上的武魁,硬生生被卷成了三流高手,而北梁也逐渐衍生出‘四圣’的称呼。

    这种持续近百年你追我赶的强力竞争,对江湖显然有好处,当代的南北江湖,无疑是有史以来最强的一代。

    而能在这种环境下,鱼跃龙门击败奉官城,成为新的‘天下第一’,其荣誉之高可想而知。

    虽然南北江湖人,包括吕太清在内,都无比渴望接奉官城的班,但跳起来都打不到奉官城膝盖的现实也摆在这里,在开国一甲子过后,世间九成九的武人都放弃了这个念头,到官城来纯粹是想朝圣、求教、拜师。

    当然,也不乏曾经的故人,登门叙旧。

    哗啦~

    哗啦~

    浪涛击打着龙门崖后方的礁石,远方的海面上虽然有船只经过,但都不约而同的绕开了这片区域。

    礁石上,身着灰色武服的老者,手里持着鱼竿,在礁石上盘坐,望着坠入海水中的鱼漂。

    虽然年过一百二,但老者头发乌黑,面相根本很难看出确切年纪,打眼望去只是个寻常长辈,气质也很朴素,如果不是坐的位置比较特殊,恐怕会被闲人误认为闲暇垂钓的游客。

    而老者侧面,九十余岁的卞元烈,拿着抄网坐在跟前,等着上杆帮忙捞鱼。

    虽然彼此年纪相差三十来岁,能把奉官城叫叔伯,但卞元烈头发花白,面相也已经苍老,看起来更像是奉官城的叔伯辈。

    卞元烈初见奉官城时,才七八岁,在云安经常登门请教,直到甲子前国灭,两人相继离开云安,才再未见面。

    因为在千佛寺被关了五十余载,卞元烈的记忆其实还停留在甲子前,甲子匆匆而过,他以前认识的人基本上全死了;张横谷、曹公公这些人,当年还是幼童,他见过但完全不熟,唯一算是旧相识的,天下间只剩一个奉官城。

    被吕太清撵走后,他就跑来了这里,来探望一下奉官城。

    卞元烈当年只是被朝廷送去奉官城府上求教,关系其实算不得很密切。

    好在奉官城和往年一样,并不嫌弃他这条丧家野犬,让他在官城住了下来,好好安享晚年。

    卞元烈这辈子都活够了,整天想着怎么死才能不枉此生,为此胆儿相当大,见到奉官城都没啥谦卑,举着抄网坐在跟前,还说了句仇天合以前没敢开口的吐槽:

    “奉老先生,你都钓半个时辰了,一杆没上,这样显得我很多余。”

    奉官城历尽百年岁月,比所有江湖人想象的要随和很多,对此不动如山,没有半点急眼。

    卞元烈见此又琢磨道:“听说北云边也栽在夜惊堂手上了,我和夜惊堂交过手,惜败,这小子着实有点真本事。我估摸最多半年,他就得到您这儿来了,您说他有没有把握弄死您老?”

    奉官城对于这个问题,倒是接了话,口气都如同一个上了年纪的寻常老者:

    “走到我这儿来的人很多,只希望他不要随了大流。在这里坐了六十年,我也早就腻了。”

    卞元烈点了点头,不过稍微琢磨了下,又疑惑道:

    “您老在这里画地为牢半辈子,就是为了等个对手把你拉下来?”

    “差不多。”

    “吴太祖不是能成仙吗?您老都这地步了,还走不了吴太祖那条路,非要求一败?”

    奉官城稍微沉吟,说了句挺莫名其妙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