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黑虎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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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圆正嘟嘟囔囔，稍一松懈，小马又慢了几分。

    那路野僧耳尖，连忙回过头来，恭敬笑道：“督主夫人有所不知，本寺的马匹都是从西边大山马道里带来的，个子虽小，但胜在结实耐劳。此地尚算平坦，再往上走，山道狭小崎岖，更有悬崖峭壁，曲折凶险，咱们普通千里马也上去不得——只有这种矮马腿蹄有力，能驮数百斤重物，在乱石蒺藜山路上如履平地。”

    陈圆听得稀奇，不由拍拍小红马：“原来你是小马识途。”

    路野僧道：“督主夫人说的不错，这马成天跟着小僧在山路里来回，山上山下，它比人还熟悉道路，不用管它，它自己便认识回寺的道路。”

    小红马颇通人性，似是知道人类在谈论它，四蹄奋力，鬃毛披着金色阳光中闪闪发光，马蹄踏着坚硬山石“嗒嗒”作响。

    陈圆高兴，随手掏出小橘给准备的点心，伸着胳膊往它口中塞一块。

    一人一马正在开心互动，山路却像羊肠一般一扭曲，转眼眼前风景大为不同起来。

    云树相似，溪林各异。

    路转峰回处，云开雾破，乍现一座半隐半露的黑岩丘壑，形似猛虎半卧，又似雄鹰展翅，几欲乱真。

    前面领路的路野僧指着西面陡坡上的一脉浓绿树荫道：“督主大人，前面便是本山另一处险要，名叫‘龙虎涧’。从此路上去极窄，又恐有野物出没，咱们还是不要——”

    陈圆一听什么龙什么虎，顿时来了兴趣，悄悄问身旁的僧人：“此地真有龙和虎吗？”

    她话音未落，就听秦领通透声音传来：“此处地势高而险要，虽然离山寺有段路程，但胜在树木隐蔽。若是埋伏刀兵，则是极好的屏障……”

    他抬头望向那道黑岩丘壑，听岩壁之后水声隆隆，漆黑眼眸不知望向何方，忽然道：“龙虎涧，下面是深潭吗？”

    路野僧没想到秦督主问得详细，赶忙道：“是，督主所问深潭，正是在那边岩壁下方。如今是初秋，山涧里积水颇多，走近了连对面人说话都听不清楚——本寺谭渊二字，正是由此而来。”

    山中林荫蔽日，而潭水卷上来的山风迎面出来，竟是凉冷寒气。

    弥漫水雾的山风中，秦领眉头一皱，似觉有异：“附近可有人烟？”

    路野僧摇头：“此处偏僻崎岖，离寺庙也远，常人都不会上来。更何况本寺佛山，一般猎户也不敢上山捕猎，怕冲撞了神佛。”

    听罢这话，秦领有一瞬沉吟，他相信路野僧所说是真，然而空气中一股血腥味道却在鼻间萦绕不去，让人无法放心。

    他转头对田央低语几句，便令路野僧带路，几人下马，取小道上黑虎崖一观。

    陈圆一听能爬山，还能去看黑虎崖和龙虎涧，顿时来了兴趣：“我也去！”

    秦领本想阻止，然而将她一人留在一群僧众之中，确实也不太妥当，谁知这丫头会折腾出什么乱子来。

    他想了想，便也不阻拦，只警告陈小圆：“跟紧点，不要乱跑。”

    随即秦领带一名僧人，田央及一名贴身侍卫，后面跟着个陈小圆，一行五人往山麓极高处走去。

    陈圆跟着爬山，还没走二三百步，山路便细窄得几乎辨认不清，而斜坡忽然陡峭，她气喘如牛，不得不手脚并用往上爬。

    秦督主等人身怀武功，这等路径对他们来说并不在话下，陈圆抬头一看，好家伙，自己还在四脚并用呢，人家已经登上黑虎岩了。她只能咬牙继续攀爬，直到一炷香后，才勉强看见前面几人的身影。

    “等，等等——妈呀！”她揪着路旁一丛灌木防止自己滑下去，扶着腰话还没出口，一只大手就从树枝灌木间伸出，攥紧了她的手腕，一把就将她提了上去！

    陈圆眼前天旋地转，等她落在地上站稳脚跟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脚底下也是扎扎实实的黑虎岩了。

    她一抬头，顺着那双收回的手往上望，只见秦督主已经跟没事人似的往一旁挪了几步，离她远远的，仿佛刚才伸手助她一臂之力的不是他。

    壮美景色就在眼前，陈圆没空跟大太监说话，转身望向云霞升起的山间。

    耳边山涧轰鸣回响，深林浓密，氤氲水雾从谷底冉冉升起，疏密如云，蒸腾似雾，变幻无常，从幽黯森林一角延伸至悬崖涧边。

    她一时看呆了，刚要兴奋地朝众人挥手，却见五步外的秦领猛然扭过头望向她，双眸圆睁惊心骇目！

    “什么——”陈圆莫名其妙，似乎见秦领朝自己大喊，耳旁却只有隆隆水声，什么都听不清。

    “你说什——”

    她再次张口，却被卷了一嘴水汽，眼睁睁看着秦督主闪电一般扑向自己！

    “啊！！”陈圆大喊一声，下一刻却覆地翻天地滚到一旁！她在灌木丛里滚了几滚，好在秦领手下力道极准，险险挂在黑虎崖的老虎尾巴上，而一道庞大浓重的黑影将将巧巧从她头顶扫过，带过浓腥劲风，擦得脸皮生疼——

    那道黑影一扑不中陈小圆，獠牙却挂住了离她最近的秦领，挑住他肩膀上的衣裳，怎么也甩不脱。

    “怎么——啊啊！”她大喊大叫的声音，在如震耳欲聋的瀑布水声和天地变色的眩晕里，好像蚊子哼哼一般，连她自己都听不见自己的说话声。

    此刻陈圆终于看清楚，那团堪比水牛大小的黑影，竟是一头浑身黢黑刚毛的庞然大物！

    这、这是什么鬼？

    如果不是陈圆小时候逛过动物园，恐怕两辈子都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会跟一头近千斤的野猪面对面互怼。

    确切说，这头野猪根本没看上陈圆这么小的猎物，现在正全副心思想把挂在它獠牙上的那个人类甩掉。

    山间霸王巨力无穷，秦领被它穿在牙齿上动弹不得，狠狠掼在地上！

    他后背一痛，眼前几乎一片血红，耳边隐隐听到陈小圆的哭喊，来不及回答，伸手摸出靴筒里的锋刃，顺手一刀，扎在野猪眼珠当中！

    随即，秦领又一刀割断自己肩袖，就地向一旁滚去。

    那野猪吃痛，发出狂性，仰天长啸中喷出腥浓的浊气，雪亮獠牙一闪直直朝着陈圆冲去！药师娘子的督主，江湖大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