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千金回家种田了 第110节
“衣裳被褥要带的,锅碗瓢盆也要带。” “小姑姑的嫁妆也要带上。” “这两人,没有锅碗瓢盆,一日三餐怎么吃的?” 终于,锣鼓声、人喊声,如浪潮一般涌来,震天响。 顾舒容怔怔站起:“兰兰,是不是有人敲门?” 兰兰早已经站起来,两眼晶亮,但声音迟疑:“容姨,我怎么听着,有人在喊小姑父的名字,还在喊状元?” 天哪!如果小姑父中了状元,那她小姑姑就是状元娘子了! 喧嚣声如无形海浪,汹涌而来,报喜人被欢呼声裹挟着,终于来到门前。 “恭喜贺喜!顾公子中了状元!” 顾舒容只觉脑中“嗡”的一声,脸上已经不自禁地笑开来。 门前不时有人来报喜,兰兰年纪小,只是快乐,并没有像顾舒容这样被冲击得头脑昏沉,她小手抓着铜钱,快声快语地谢过报喜的人,直到铜钱不够了。 “容姨,铜钱不够了。”她扯过顾舒容的袖子,小声说。 顾舒容愣了一下,随即连忙道:“我进屋拿银子,咱们再去兑。” 不等两人出门,王员外带着两个小厮,抬着一筐铜钱,上门报喜来了:“大侄女,可喜可贺!” 两家来往亲厚,顾舒容不跟他客气,喜出望外:“您来了!” 热闹了几日,直到顾亭远回来。 他才进巷子,就被堵住了,走不动路。陈宝音不想跟他一起被围,于是乔装打扮,低头遮脸,顺着墙根挤过人群,回到家中。 “姐姐!”她进门先叫道,“兰兰!我回来了!” 顾亭远回来,先是拜谢王员外,拜访邻居,探望先生与同窗。然后,与陈宝音携礼回陈家村,拜访村正,与家中道喜。 篱笆小院里里外外都挤满了人,老老少少都来围观状元郎。当官本就是大本事了,能考中状元,那更是本事!而这个本事人,就出现在他们陈家村,怎能不激动? 争先恐后,要给状元郎送米面蛋菜,还有要给状元郎做衣做鞋,都期盼能被状元郎穿戴。 顾亭远也不吝啬,每家每户写了一幅字,认真谢过乡亲们的抬爱,才带着陈宝音回镇上。 陈宝音的眼圈儿红红的。此一回,许久都不会再来了。他们要举家搬迁,去京城定居。 她有些后悔,想说,要不把娘带上吧?她之前嫌杜金花管她,可是想到许久都不能见到,心里难过极了,眼泪扑簌簌地掉。 “等我做几年官,攒些银钱,就在京中买宅院,把爹娘哥嫂都接进京城居住。”顾亭远给她擦着眼泪,认真说道。 陈宝音泪眼模糊地看着他,哽咽道:“你可不许做贪官。” “不做贪官,也能攒下银钱。”顾亭远柔声道。 两辆马车驶出清水巷,载着满是不舍的顾舒容,心中安宁的顾亭远,对京城充满好奇的兰兰,不舍又彷徨的陈宝音,还有各种家什儿,对邻居们挥别,慢慢驶向城门口。 “这就走啦。”驶出城门很远,顾舒容仍掀着车帘,望着逐渐远去的城门说道。 兰兰早已经收回头,看着温润清隽的小姑父,激动崇敬地道:“小姑父,你再给我们讲讲你考试的事。” 对小姑娘而言,能进皇宫,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答题,是想也不敢想的。一伸手,就能摸到皇上呢! “好。”顾亭远温声说道。一路车马劳顿,无事可做,逗逗小侄女也好玩。 当讲到皇上走下来,就站在他身后看他答题,兰兰再一次长长吸气:“哇!” 眼神更加崇敬了。当时她读书,先生是她姑姑,站在她身后,她都紧张不已呢! “姑父真厉害。”她崇拜地道。 顾亭远笑笑,从宝音手里捏了把瓜子,一边嗑一边道:“有多厉害?” “很厉害!”兰兰用力说道。 顾亭远就道:“你姑姑教你读书一年多了,‘很厉害’可显不出她教书的本事。你做首诗来,就以‘小姑父很厉害’为题。” 兰兰:“……” 她有些为难,咬了咬手指,最终还是好强,应道:“好!” 小姑娘拧眉沉思,绞尽脑汁作诗去了。一旁,顾舒容好笑道:“你逗她做什么?” 陈宝音则道:“谁许你吃了?不是嗑给我和姐姐的吗?” 往常顾亭远嗑瓜子,总是把瓜子仁嗑出来,一半给她,一半给顾舒容。等她俩不要了,他才自己吃。 顾亭远则道:“我如今是状元郎了,你还要我给你嗑瓜子?” 陈宝音怒道:“你就是做了阁老,也得给我嗑瓜子!”说着,去拧他耳朵。现在不把威严竖起来,等他厉害了,哪还会把她放眼里? 顾舒容在一旁帮腔:“对,还有我的份。” 顾亭远好似被压倒气势,不敢再反驳,从碟子里抓了把瓜子,老老实实嗑起瓜子仁。 日出东方,照亮两顶青布马车,摇摇晃晃。似大千世界里的两粒尘埃,风一吹就跑远了,落在别处,仍是两粒尘埃。 永宁伯府的后门处,高高瘦瘦的少年郎顶着一张昳丽雪白的脸,胸腹间涌出惊人的大片血迹,染红了华丽的衣衫。 他眼神阴暗如渊,狠厉似鬼,咬破了殷红的唇,在忠心耿耿的小厮的掩护下,仓惶逃出。 第114章 故人 一行人抵京后, 花了两日工夫安置,才终于妥当住下。 夫妻两个住在正房,顾舒容居住在东厢房,考虑到兰兰年岁小, 一个人住会害怕, 于是让她跟顾舒容同住在东厢房。 “得了,连着叫了两日酒菜了, 我买菜去。”这日早上, 吃过早饭后,顾舒容挎着篮子出门。 本想叫兰兰一起, 但马车劳顿,兰兰病了。顾舒容便让她在家歇息, 自己出了门。 顾家租的院子在南城区, 附近住着家底殷实的人家,官商都有,治安很不错, 离集市也近。 顾舒容为了方便, 挽了妇人发髻,大大方方在集市上逛着,将京城的菜价摸清楚后, 才购买了所需的蔬菜鸡蛋等,折返回家。 “哎哟!”脚下一绊, 她身形一个踉跄, 为了护着菜篮子, 狼狈地扑在了地上。 转头一看, 只见路边的草垛中, 伸出了一只脚。她揉着膝盖爬起来, 面露怒色:“你这人,怎么躺这里?” 虽然是她走神,没仔细看路。但如果不是他躺在草垛中,她也不会被绊倒。 那人一声不吭,大半身子埋在草垛里,顾舒容本以为这是个酒鬼,醉死过去了,忽然瞥见他不合身的裤脚上沾着的暗色血迹。 “啊!”她惊叫一声,连忙后退两步。 该不会是个死人吧?她遇见了杀人案?左右看看,偏生此刻路边无人,顾舒容挎紧篮子,忍着害怕上前:“喂,喂!” 等了等,不见回应,于是弯腰捡起一根树枝,远远戳那人的脚踝:“喂!喂!” 树枝戳过去,那人的脚晃动起来,顾舒容注意到他的皮肤被戳得凹陷进去。顿时,松了口气。人还活着。 “喂。”她丢了树枝,用脚尖轻轻踢他,“你还好吗?” 隐约有声呻吟传出,她索性放下篮子,把那人从草垛中拖了出来。是个身量极高的男子,头发蓬乱,满脸血污,瞧不清真容。身上穿着不合身的粗布衣裳,胸腹有一小片血迹。 “醒醒,醒醒。”顾舒容道,但也没抱太大希望,这人似乎受了很重的伤,就算醒过来怕也不能动。 果然,这人眉头紧皱,始终没有醒来。顾舒容起身,准备去街边找两个人,把他抬去医馆救治。刚转身,就听到身后传来声音:“水,水……” 犹豫了下,顾舒容回去,在他身边蹲下。从篮子里拿出一个鸡蛋,轻轻磕了个小口,将蛋清喂给他。 “你是谁?”喂了小半蛋清后,男子睁开眼睛,漆黑深冷的眼神注视着她。 顾舒容觉得他不是好人。好人不会有这种眼神。于是她站起来,说道:“既然你醒了,那我走了。” 但男子攥住了她的脚踝,令她走不动,她大急,抬脚要踹他,就听他喘了一声,说道:“救我。” 顾舒容不想救他,抿紧嘴唇,用力挣动。男子明明重伤,却力气极大,手指像铁箍一样攥着她的脚踝。 “你放开!不然我喊人了!”顾舒容急道。 男子一愣,眼中闪过自嘲、愤怒、失望,艰难地开口:“我不是坏人。” “我怎知你说的是真是假?”顾舒容反问道,仍旧挣动。 男子闭上眼睛,缓缓松开手。躺在原处,一动不动了。 顾舒容得以挣脱,连忙后退,警惕地看着他,就见他胸口激烈起伏,并非晕了过去。 犹豫了下,她捡起一旁的篮子,快步走了。 这人受这么重的伤,谁知沾上什么事?她就不该理他,免得惹事上身。这样想着,走出一段后,仍是不禁好奇回头。这一看,脚步不禁顿住。 那身量极高的男子,身体扭成奇怪的形状,正趴在地上,去舔她不小心踩碎的半个鸡蛋。 蛋液混合着泥土,还有碎蛋壳,往常张瑾若便是踩到了,都要恼怒半天。但现在,他认真地舔着,竭力让自己活下去的希望多一分。报仇,他还没有报仇,他不能死! 脚步声渐渐靠近,张瑾若本能绷紧身体,警惕地看去。随即,他舌尖压下不小心吃到口中的一块鸡蛋壳,说道:“若我活着,会还你的鸡蛋。” 顾舒容不是来让他还鸡蛋。一个鸡蛋而已,顾家算不得大富大贵的人家,也不至于连个鸡蛋都给不起。 “你……”她抿抿唇,忽然将手心里的几块碎银子抛到他身边,“你保重。” 说完,匆匆转身跑走,再也没回头。 也许他是坏人,也许他不是。顾舒容看不得人这样狼狈屈辱,但又不敢帮他。匆匆扔下几两银子,便回家了。 她只将这事当成一场意外,很快抛到脑后。回到家,便跟陈宝音说:“京城的菜价比镇上贵两三文钱。” “这么多?”陈宝音惊讶道,仔细想想,又说:“也在情理之中。” 顾舒容不喜欢这种情理之中,她说:“这一篮子菜,贵上七八文呢!”这才是他们一天的菜钱,那一个月岂不是贵上两三百文? 她精打细算惯了,觉得这是一笔很大的开销,一边择菜,一边说道:“我去绣坊接点活,你觉得怎样?会让阿远没面子吗?” 顾亭远现在是官身,堂堂状元郎,从六品修撰,领朝廷俸禄。他的姐姐居然卖绣品?别人会如何看他? 陈宝音想想,是不太合适,的确会让人觉得顾亭远养不起家。但顾亭远不是在乎这个的人,想想说道:“姐姐不必如此辛苦,咱们家还吃得起饭。” 做绣品是个精细活儿,很伤眼睛,陈宝音觉得顾亭远舍不得自己姐姐如此辛苦,不如他多卖点画。 “不辛苦。”顾舒容头也不抬,“我少做些,每月只做几件,把菜钱补上。” 陈宝音不禁头疼起来。因为这几日,她也在想,如何生银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