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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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铃儿起身站起,腿脚发软,眼睛酸涩,神思混沌,扶了下桌子才勉强站立。 掏出新的衣物换上,用凉透的茶水漱口,让小二送水上来开始洗漱,然后收拾一地的狼藉。 挑了几张写的还算过得去的展平,经过揉搓和液体的浸润,宣纸变得皱皱巴巴的,风铃儿几张纸迭在一块,准备邮信的时候重新买一份信纸再写一遍。 因为不想看见周或,风铃儿又是在屋里吃得饭,并且在越茹灵叫她的时候,目不斜视的拉着越茹灵出门了。 走了一半,风铃儿道:“师姐,我想写两封信寄回家,大概要一刻钟的时间,你要不先去别的地方转转,一刻钟后再来找我?” “我陪你一起去吧,也不差这点时间。” 驿站建在闹市,人来人往之处。 风铃儿说明来意,掏出那几张宣纸,重新在信纸上抄写。 在一室的墨香里,风铃儿难得心绪平静,屋外的嘈杂人声在她耳中也成了热闹。 弈清忙完了铺子的琐事,路上恰巧看见了在驿站门边的越茹灵,顿感欣喜,快步上前。 “越姑娘好巧,不是说去汤泉吗,怎么在这?” 越茹灵的视线从街边的杂耍挪到弈清身上,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看向屋内:“师妹想要邮信回家,我来陪她。” 瘦小羸弱的风铃儿自带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氛围,孤僻的让人不愿靠近。 “越姑娘很照顾你的师妹啊。”弈清同她闲聊。 “这是照顾?”越茹灵疑惑,“不,我只是很喜欢和师妹待在一起,她很可爱。” 弈清顺着越茹灵的视线看向专注写信的风铃儿,无论怎么看也无法从那个阴沉的女子身上看出可爱两个字。 弈清附和的笑笑:“年幼纯真,确实可爱。” 越茹灵眼睛一亮,猛然打开炫妹模式:“是吧,你也觉得她很可爱是吧,她眼睛跟水似的,每每她仰头看着我,心都要化了,还有她小时候,软软糯糯的,就巴巴的跟在我身后,抓着衣角,喊我师姐,那时候她的小脸还肉乎乎的,比糯米团子都软………” 弈清僵硬的微笑,看着很明显已经说上头的越茹灵,急忙打断。 “啊,对了,说来让姑娘笑话,某很少独自出行,也是头一次身边没有镖师陪行,可能有准备不妥当的地方,想多请教一下姑娘。” 多聊聊他俩要相伴而行的事啊,这不比聊风铃儿小时候浪漫多了嘛!他并不是很想知道风铃儿有多可爱啊! 越茹灵轻咳一声,脸色微红,从那股疯狂劲里回神,察觉到自己有点昏了头了。 “没事没事,我早上让师兄帮我检查过了,保证万无一失…”说着说着,声音渐弱,“坏了,师兄让我买点澡豆,我给忘了!” 越茹灵绕过弈清踏出门口,又急停回头道:“劳烦弈公子告诉我师妹一声,让她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就回来。” 越茹灵风风火火的走远了,弈清甚至来不及阻止。 失笑的摇摇头,听从越茹灵的请求,走到风铃儿面前。 衣袂带起的风吹掉了风铃儿的宣纸,弈清顺手捡起。 风铃儿慢了一步,只认为是哪个好心人帮助,她直起腰道:“谢谢这位…”一双精明的狐狸眼映入眼帘:“…弈公子。” 她扭头看向门口的地方,那里已经不见越茹灵的身影,她暗暗松口气,收回视线,维持淡漠的表情道:“请还给我。” 弈清将她细微的反应看在眼里,当下就推测出这薄薄的一张纸里定有可以利用的东西。 他略略扫了两眼,确实是一封家书,内容极其平淡,但是里面有一句很有意思:‘是归亦不欲出矣’。 “哦?风姑娘是想要退出师门吗?某前两天还听越姑娘说,盼着和姑娘一同回去。她可知姑娘的想法?”弈清觑见风铃儿难看的脸色,笑的意味深长。 “看来是不知,某虽然不懂同门情谊,也知这种事还是早些告知为好,难道是不好开口吗?某可以帮忙。” 帮忙!帮忙!亲生父母都没你热心! 风铃儿咬牙切齿,心里恨恨的咒骂。 “还请弈公子归还。” 弈清就像没听见一样,担忧的看着她:“风姑娘,你是准备先斩后奏吗?这可不行啊,越姑娘可是真心待你的,你这般便是寒了姑娘的心。” 风铃儿本就睡眠不足,脑子混浆浆的,弈清那张幸灾乐祸的脸看得她更是头疼。 她心里明白,跟一个奸诈的商人打交道,就要给出适当的利益。 风铃儿气急败坏的掏出身上的首饰,拍在弈清身前:“弈公子若是无聊,可以去街对面逛逛。” 街对面的那家店铺正是风铃儿昨日去的典当铺子。 价格公道,童叟无欺。 弈清愉悦的眯眼,嘴上道:“在下忙得紧,也不想去街对面。” 风铃儿气极,知道是自己的筹码不够,这个贪婪的商人并不满足于此。 她也想不顾一切,但心里确实害怕弈清看完宣纸上的内容,告知给越茹灵和…周或。 她心里隐隐觉得,如果这件事让他俩知道了,不会轻易善了。 她疯狂转动不太灵活的脑袋:“弈公子心悦师姐吧?” 弈清并没有说话,只是眯了眯眼,眸中冷光乍现。 风铃儿被骇得倒吸一口凉气,安慰自己,面前的是祖宗,得顺毛、顺毛。 “我自认为是最了解师姐喜好的,只要你不将信的内容说出去,我可以帮你。”风铃儿说得心里憋屈。这明明是她的家书,本来他就不该窥探,现今他居然用此欺压她。 弈清很满意风铃儿的妥协,也惊奇于她的识时务。 他将信纸递给风铃儿,装模作样道:“我怎么敢麻烦越姑娘最喜爱的师妹呢~是吧,风姑娘?” 你怎么有脸说出这样的话的! 风铃儿面色铁青,近乎压制不住眼里的厌恶:“……妹妹帮助兄长,本就是天经地义之事,何谈麻烦。” 风铃儿硬是扯出一抹笑,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来:“哥哥!” 犹如实质化的厌恶从风铃儿眼中溢出。 弈清看得清楚,笑的开怀。这世上大概没有比让厌恶你的人低头,更让人愉快的事了。 他掐住风铃儿的下颌,迫使她仰头,细白的脖颈崩的紧紧的:“好妹妹,快写信吧,你师姐快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