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岛屿 第4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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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晏缓缓抬眸,朝着舒菀远走的方向看去。 昏黄的路灯拖长她的影子,她脊背笔直,脚步坚定又从容镇定,就这样一点一点,走出了他被泪水充盈,模糊成一团的视线。 “她不喜欢花了。” “也不要我了。” 作者有话说: 晏哥小可怜 怜爱一秒钟呜呜呜呜 第36章 玫瑰 舒菀一步步往前走去, 走过热闹非凡的街道,转身遁入空无一人潮湿昏暗的弄堂小巷。 走到这儿,她才缓过神来。 只是脚步错乱, 踉跄着险些摔倒,她只能单手扶着布满青苔的墙壁, 大口大口地喘起气, 捂着不停作痛的心脏。 她告诉自己不能哭。 爱人只爱一分, 不要为爱自困。 她才不是在意离别的人,又怎么会哭。 可真的只爱了一分吗?真的不在意离别吗? 舒菀胸膛里跳动的那颗心脏越发的收紧, 直到最后,控制不住的泪珠也在这一刻断了线, 连绵不绝地往下滴落。 她咬紧牙关, 不停地擦拭着脸上的泪痕。 手指蹭红了下眼睑, 还有细软的皮肤,可满手湿漉, 却怎么都擦不干净。 怎么擦不干净呢? 怎么就擦不干净呢…… 舒菀心里一遍遍地喃喃, 直到巷子里突然跑进来一对说笑打闹的情侣。 她慌忙背过身, 双手掩面,深深地吐了口气。 少年揽着少女的脖颈,捏着她圆鼓鼓的脸颊, 原本打趣着彼此, 可路过舒菀时,两人都好奇地朝她投来了目光。 舒菀沉息, 身后他们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她却也隐约听到了少女满是好奇的疑问:“那个女孩儿是不是失恋, 躲在这里哭啊?” “好像是吧?” “哎, 看她哭的好像伤心, 我猜一定是被分手的那个。” 被分手的那个? 舒菀鼻尖再次泛了酸。 他们不知道,其实她是抛弃别人的那个。 她再一次,不停地、不停地告诉自己—— 她哭的不是这份感情就这样结束。 她哭的是为什么偏偏动心了才发现真相。 到底还是年少,滚烫的心让爱恨都分明。 爱要清清白白不惨杂质,要两个人绝对的缘分和默契,而不是谁引诱谁,谁哄骗谁。 恨要坦坦然然永不心软,要两个人绝对的冷漠和疏离,而不是贪念过往,犹豫不决。 只是舒菀和江晏都不知晓,这段仓促的感情里,他们谁都没同对方剖开内心,只把自己套进条条框框的人设里,想成为完美伴侣,留下浓墨重彩难以忘怀的痕迹。 而灵魂还未相撞就匆匆开始的爱情,仅仅只需要一丁点的缝隙,就土崩瓦解,再难筑起。 哪怕相爱,也再难筑起。 * 舒菀在小巷里收整好情绪后,漫无目的在街上游荡了一会儿。 她关掉手机,把自己放进拥挤的人潮里,随波逐流地跟着他们,向东而去。 这是她独有的发泄情绪的方式,只是上一次还是贺秋雅去世的时候。 舒菀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才回到公寓,只是出了电梯,走到门前,她发现门口放着许多支捆起来的玫瑰花。 舒菀弯腰拿起,看见花上放着一张卡片。 她从花上摘下,卡片上的笔迹苍劲有力,是她再熟悉不过的。 只是这一回,不是亲昵的情话,也不是吵架过后的关心。 是诀别,是道歉,也是祝福。 “没能给你好的恋爱体验我很抱歉,从今往后,送你花的人不会再有我。这一次就当是我送你的临别礼物,它的归宿,全由你定夺。” “最后,祝你天地广阔,乘风万里。” 舒菀站在门口,盯着这一行行的小字,呼吸渐轻。 走廊声控的灯在静默中倏地熄灭,她的身影逐渐融进这无边无界的黑暗里。 一秒,又是一秒,时间一点点过去。 最后她抬起头来,手指摁上指纹锁。 滴滴两声,房门打开,廊灯点燃。 橘黄的灯笼罩在身上,舒菀的脸却藏在一片阴影里。 她不动声色地将怀里的花重新放回到门口的角落,推门进去,可脚步又倏地顿住,退了回来。 留一点痕迹吧,就当是个纪念。江晏靠在沙发上,眼睛空洞无神,手里捏着刚才不小心砸碎了的酒瓶碎片,无知无觉地攥紧,再攥紧…… 舒菀垂眸盯着地上的花,最后将那张卡片拾起,拿了进去。 这一晚,舒菀一并吞了三颗褪黑素。 她强制自己大脑关机,将一切纷乱吵闹从她的世界阻隔了出去。 同一片月光下 ,另一个房间里。 客厅桌面上的烟灰缸里,碾灭了不知多少的烟蒂。 手边散落着砸碎的酒瓶,在窗外透过来的薄弱月光下,反射着白色的光点。 江晏的手不知何时被割破,鲜亮刺眼的猩红很快点缀在无尽的黑夜里。 只是掌心一阵发麻,温热的血液顺着指缝留下,空气里便弥漫起浓重的血腥味,再也去不掉了。 他静静坐在客厅里,看着窗外万千灯火阑珊,脑海里不断浮现出的,和舒菀欢笑过的那些时光,在此刻变成了一部旧电影,正在用倒叙的方式一幕幕将场景往回褪去—— “江晏,你也不必摆出一幅深情款款的模样,好像非我不可。你比我清楚,没有我,你总会还有别人的。” “我说了不用,你能不能别再跟着我了!” “我觉得我们现在并不在同一个频道上。与其在这里争口舌之快,不如我们先各自冷静一下。” “我要是后悔了,你就不打算继续亲我了吗?” “要一起喝一杯吗?” “下次吧,下次我动心的时候。” “你是想包养我吗?” “我只跟过你回家。” “你不会是想等我喝醉了,勒索我一笔?” “不知道下次见是什么时候,早还总比晚还好。” “谢谢,今天麻烦你了。” “哥哥好。” …… 最后的最后,脑海里的画面停留到在了南溪镇。 他站在桥下,看着她白色的裙摆翻飞,看着她远走的身影消失在日落昏黄的光影里。 或许从一开始,他就不该想着让舒菀为他动心。 或许他没有那么贪心,只同她做做普通朋友,那他们也不至落得个再不相见的结果。 到底是一步错,满盘皆错。 江晏狭长的眼尾染上触目惊心的红,他苦笑着,擦擦掌心蔓延开的血迹,从钱包里翻出了那张他在桥上捡到的照片。 看着上面那张清冷淡漠的脸,他再一次控制不住地泪流。 心脏的痛难以言喻,江晏再次拿起手边的酒瓶,一饮而尽。 无论白的红的洋的,反正全掺在一起,不管不顾地让它们在胃里疯狂翻涌再翻涌。 哪怕掌心的伤口持续性地血流不止,哪怕身上的白色衬衣被血滴溅,哪怕后来手腕垂下,狠狠地砸在满地碎片上,他的眉头,都没皱起过一次。 …… 凌晨五点,乔瑞阳冲进江晏的家。 连带着一并的,是救护车不绝于耳的鸣笛声,还有狂奔进来拿着抢救器材的医护人员。 江晏被送进医院时,已经陷入了深度昏迷。 乔瑞阳看着江晏面色苍白地躺在担架上,垂落的手上满是干涸的血渍,心里止不住的发慌。 眼前的这一幕,渐渐和一年前,令宜在家吞了安眠药,乔瑞阳抱着她软绵无力极其单薄的身体跑进医院的场面重叠。 乔瑞阳这辈子最亲近的人除了父母,就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江晏和令宜。 可他却在不同的夜晚里,看着令宜、看着江晏被医护人员包围着推进抢救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