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 都市小说 - 画中的薛定谔在线阅读 - 第二百七十七章 门第

第二百七十七章 门第

    颂亚看着桌上发了疯一样不停地叫唤着的电话,竟然有些哆嗦起来,不知道是接还是不接的好,仿佛那电话听筒是块滚烫的烙铁。他知道是谁打来的,只是不知道到时候如何应对对方的质问。当电话铃声响到第四下的时候,他赶在自己的语音信箱之前接起了电话。

    “Hello,thisisSongspeaking.”

    “It’sP.Listen,Song,thatwasabigboo-boo!Iwasreally,reallyhateimpressed!”包务恩的声音明显地听上去很暴躁。“Thewholeblockwasblownaway,Song!Idon’tknowwhatthehistoryoftheCityofmayorsaysinthebook,butsurethisisgonnabeanewrecord!”

    包务恩是刚刚接任仰光警察局长这份差事的。原先那个两个月前因为在处理佤邦的地盘时被批魄力不足,被捉,不得已引咎辞职。结果,市长兼市警务委员会部长吴廷觉专门跑到北区密支那市去,把在那儿当警察局长的包务恩死乞活赖地请了过来,上任才不到两个礼拜。

    颂亚对包务恩一点都不熟悉。听说包务恩是第三十一期加拿大皇家骑警警校的学员,毕业后他被分配到军队的参谋部,至于警察为什么去军队挂职,这两个系统从来都是井水不犯河水泾渭分明的,这个只能说包务恩的家族很有势力,可以想怎么着就怎么着。颂亚毕业去了泰国边境小城市基华士担任警官。两个人根本不认识,更没有因为工作关系接触过。数年后,颂亚又被调任至东盟警察联合组织加入那里的缉毒组;而包务恩则不情不愿地被迫回到仰光。两人因为工作关系刚刚认识,但是理论上讲,县官不如现管,包务恩要比颂亚在这里更强势一些。两个都已经成家立业的人,转眼四十好几了。

    年轻时的包务恩是个典型的理想主义者,加上他写自己的名字的时候喜欢将名字缩写成P.En,皇家警校的同学都在背后叫他Penis,也就此闹出了不少笑料。那会儿,每当学员们在背后嘲笑他的时候,包务恩在心里都充满了不屑:傻子们,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现在,经历了许多风风雨雨,性格也沉稳了不少,和周围尔虞我诈的人群相比,他反而挺欣赏颂亚那种单纯直爽的性格,心中暗自把他想象为自己的好朋友。否则,他不会这么客气的,哪怕对方是东盟的警察系统人员。

    可这会儿,他必须上门兴师问罪,这个祸本就是颂亚他们跟踪的嫌疑人肇事的,不了解清楚,他怎么跟市长交代呢?由于市政府预算紧张,仰光警方无法像新加坡那样的城市那样拥有警用直升机追踪逃犯,警匪追逐往往搞到后来就变成了车毁人亡。过去几年里,已经接连有警员和无辜市民因为警车在市内高速追逐案犯而丧生,搞得民怨鼎沸。不得已,仰光警局只能重新制订政策,要求警员在追逐中视情况决定是否放弃追逐。可泰国方面来的人不了解这种状况,这不今天就惹下大乱子了。可是因为这次行动极为机密,连包务恩都不知道里面还有很多其他人员也参与了这次行动。

    还没等颂亚说话,包务恩又开口道:“I’venoideahowyoueducateyourguys,butwhatyouguysdidisgonnaderailmycareer.Okay,Song,Ijustwannamakesuremyhandcovered.”

    颂亚吸了口气,道:“P,we’vebeenbuddiesforalmosttwentyfivedaysandyouknowwhereI’mfrom.I’lltalktomayorandtheothermembersoftheboard.Don’tworryaboutthemedia,letmehandlethem.”

    “Song,I’vegotafeeling.ThereissomethingIdon’tknowaboutthisoperation.ButifI’mnotclearedtotheaccess,fine.IjustwannaknowthatI’mdoingmyjobright.”

    “You’vegotmyword,P.”颂亚想轻松一下气氛,“Hey,howisLynndoing?What’sherduedate?”他听说包务恩的妻子又怀孕了。

    “She’sdoinggreat.It’sgonnabesometimenextMay.”

    “Jesus!Thisisthefifthorsixth?Youguysarejusttoodamnamazing!”

    “It’sgonnabetheseventh.Rememberthat?Maybeyoudonotknow,somebodycallmeMr.Penis!Hehehe…”

    “Hohohoho…Okay,Ihearyou,P!”颂亚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这还是第一次听包务恩提起自己的绰号,在一个有相当身份和地位的人口中这样的话,怎么听着就怎么都觉着怪。

    “Okay,Iletyougo.Talkyalater.”

    “Later,man!”放下电话,颂亚的心里轻松了许多。他这一辈子能称得上交心的朋友大概不超过五个,他也很想包务恩能成为第六个。为了一份薪水,他犯不着在退休以后少一个一起喝酒打发时间的好朋友。他打定了主意,起身往会议室走去。那儿,几个手下正等着他。

    走廊里,他们低着头满怀挫折感地或站或蹲,他安慰地拍了拍他们的肩膀。人没捉到,还引起一场大火灾,确实不好交代。隔着会议室的玻璃门,他看见郑煌郑炫也象斗败了的公鸡一样,一声不吭地坐在那儿。他一推门,走了进去。

    “Okay,gentlemen,nowwhat?”

    “Song……”郑炫抬起头刚想说话。

    “It’sover,Song!Youlosthim!Listen,youguyshavecausedtoomuchchaoshere.Justcouldn’tbeanyworse.Letmetellyousomething,Nobodyherecanaffordforanyfurtherpoliticalconsequences.Thisisjusttoomuch.I’mreallyfedupwiththiskindacowboy-stylestuntmove.”

    颂亚完全明白郑煌在说什么。他现在必须承认,这次行动是完全失败的。让柳天云从他们的眼皮底下被人带走,牟子宽这样的诈骗犯逃之夭夭,就意味着他携带的艺术品资料也完全xiaosu了。可是,颂亚当然不甘心就这么认输。在这一点上,他和郑家是一致的:即使资料拿不回来了,人一定要找到,liveordead。

    “Song,Iagreethatwefailedthisoperation.ButIdon’twannaletthisguyjustwalkawaylikethat.Someoneshouldbecriminallyresponsiblefortheconsequences.Justthinkabouttheresult,whataretheygonnatellthepublic?”

    “Okay,butwedon’thavemanyresourcesavailable.There’stoomuchbadnewstobecleaneduprightatthismoment.”颂亚也不想把话说得太绝了,虽然是郑家在背后操纵,但明面上这毕竟是泰国和缅甸政府部门之间的合作行动。

    “Wecandoit!”

    就在仰光东区那儿兵慌马乱的时候,也是一片忙乱的西部地区报警电话中心“199”的接线员缇娜接到了一个车辆报失的电话。对方用很生硬的英语告诉她:“Mycarwasstolentonight.”

    “What’syourname,sir?”

    “God!”

    “What’syourdriver’slicensenumber?”

    “12345.”

    “Yourcar’slicenseplatenumber,please?”

    “VEN4168.”

    “Okay…pleaseholdforasec.Sothat’sared1999BenzConvertible.Whenwasthelasttimeyousawyourcar?Andwherewasit?”

    “Aroundnineo’clock.IparkedmycarintheparkinglotrightbehindaChineseHotpotRestaurantonCambiaStreet.ButafterIfinisheddinnerwithmyfamilyaround11o’clock,Irealizedthatmycarwasgone.”

    缇娜飞快地将记录输入数据库。当她听到“火锅店”这个名字的时候不由当愣了一下。作为第二代本地土生土长的越南裔,他们对火锅店是一点都不陌生的。似乎在一个礼拜之前,也有人从那里报失过车辆。她一面安慰了一下报案人,告诉他一般被偷的小汽车都会在第二天就被寻获。然后,她用火锅店的英文名字对数据库进行查询,当结果跳上屏幕之后,她不由得吃了一惊。在三个月内,有将近十辆车是从火锅店的停车场被偷走的!失车从奔驰等豪车到一般品牌各种都有,大多是仰光地区偷车集团最青睐的车型。她将查询结果用打印机打了出来,又再仔细地看了一遍。确认无误后,她拿着文件去找上司温廷。

    今天晚上是温廷加入警队以来最糟糕的一晚。这会儿他正站在一个199接线员的桌子边上对她吩咐着什么,缇娜走了过来,手里拿着几张打印件。

    “Wen,Ithinkyoumightwanttotakealookatthis.”

    “Whatisit?”温廷接过来看了一下问道。

    “Thisisastatreportofsomestolenvehiclesinthe…”缇娜赶忙解释。

    “Okay,Tina,wouldyoupleaseleavethisonmydesk?Thanks!”温廷没等缇娜说完就不悦地打断了她。“Thisisnotthenumberoneprioritytonight,andIthinkyoushould’venoticedwhat’sgoingonhere!”

    缇娜看看情形不太好,不敢再说下去,接过报告赶紧走人。这时,办公室的电话响了起来:“Wen,lineoneplease!lineoneplease!”外线有人找温廷,可他正好不在自己的桌子上。

    正跟接线员忙着说话的温廷听到呼叫,赶紧顺手把电话提了起来:“Hello,thisisWen!”

    “Hey,Wen!ThisisHKoldpolicefromorganizedcrime.Needyourhelphere,reallyurgent!”

    “Okay,goahead!SeewhatIcandoforya.”

    “Hasanybodyreportedstolenvehicletonight?AredBenzconvertible…”

    温廷的脑袋一亮,脸就马上红了。Damn!WhatthehelldidIdotoTina?Youalmostmissit,Wen!他马上对着话筒道:“Okay,IthinkI’vegotsomethingforya.Canyouholdforasec?”他在电话上按了一下“Hold”,然后飞快地跑回自己的桌子。

    缇娜刚刚打出来的那份报告整整齐齐地搁在他的文件夹上头。他拿起来一看,按时间顺序从最近的依次往后排列的失车中,赫然排在第一的那辆正是1999年产的奔驰敞篷,红色!报案时间正好是今天的日期。

    他按了一下外线,抓起电话道:“Okay,herearethedetails…”

    香港差佬被其他行动人员请回到总部的时候,已经累得连路都走不动了,一半是真的累坏了,一半是给吓的。这种感觉只有以前在香港当差的时候才有过,那时候皇家警察这碗饭最难吃了。特别是九十年代中前期那会儿,往日繁华忙碌的闹市区几乎变成了战场,一班过江龙大圈仔三天两头端着枪扫荡铜锣湾尖沙咀那儿的金铺,连飞虎队都搞他们不定。上面是三天一大训,两天一小骂地催着破案,那日子才叫惨呢。

    好在他祖上积德,没几天,作为港英政府与缅甸政府在警务督察中合作项目的一部分,他被指派长驻缅甸,以协助缅甸政府甄别有黑社会背景的香港偷渡分子。走的前一天晚上,同事们个个痛哭流涕,不是伤心他走,是伤心他们怎么就没那么好命!去缅甸当差?哇,不是祖坟上冒青烟了吧!

    缅甸虽然落后一点,但至少压力就不那么大。你看看仰光,破案率才百分之十,有人挨训吗?没有!最高明的是,这儿看上去差佬比贼蠢,警察有工会和互助委员会,只要少做少错就行了!不求无功,但求无过。这里的黑社会占人口的比例比香港可差远啦,反正他的工作就是专职对付华人帮会,对已经是半个老差骨的香港佬来说简直是湿湿碎啦!

    原来就想回去交了差之后,就去松一下骨,再去钱公公那里唱上一曲,饮上两杯,看看有什么新来的学生妹。谁知道,原上司一个电话就把他叫了过去。

    新的任务是绝密的,就是协助两个泰国佬追捕今天走掉的那个越南仔。没想到竟然把他这种退休人员也喊来,看上去,那小子挺猛,而且很可能有人接应。但是转念一想,对方劲是劲了点,不过以他在香港警队二十来年的浸淫,对付那几个越南仔简直是,湿湿碎啦!

    不就是用港人对付越南么!一早就知道的啦!他大大咧咧地想。文山雪的画中的薛定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