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1 在身体里服刑的人
诺里斯卫Ⅵ陷落了。 即使是在地球的UED远征军大举入侵的时期，泰伦联邦狼狈迎战丧师失地，这颗星球的陷落对于联邦而言也无异于是一记沉重的打击。 奥古斯都站在诺里斯再社会化中心的露天停机坪上时，最后一支还在负隅顽抗的联邦陆战队师指挥官宣布投降。在此之前，他们已经给予了埃德蒙·杜克的阿尔法中队以难以想象的损失，几乎使得阿尔法中队数次面临全军覆没的窘境。 全靠舰队的火力支援和普莱尔上校的力挽狂澜才扭转了局面，而这也使得久附战功的普莱尔晋升将军衔。 这块停机坪的面积是休伯利安号上层甲板的十几倍，而它仅仅是诺里斯再社会化中心众多停泊区中较小的那一个。一个讲求实用主义、有着冷硬线条的军用机场，与过去奥古斯都在联邦军事基地和星际港口中见过的那些一般无二。 停机坪上停满了革命军的运输船和穿梭机，四面都是持枪以立的整排整排的革命军士兵，那些红蓝色的联邦旗帜都已经被撤下了，换上了红色的革命军旗。 更多的革命军运输船正在降落，就连地平线的远端都能够看到战机推进器的轨迹。 就在这個时候，诺里斯卫Ⅵ阴暗的天空正电闪雷鸣，风起云涌，奥古斯都站在停机坪上都能够听到海浪拍击崖壁的声音。这颗星球的天气变幻无常，时晴时阴，恰如似娇还嗔的少女。 不过，在奥古斯都看来，这颗星球毫无美感可言。 “诺里斯卫Ⅵ再社会化改造中心。”阿克图尔斯·蒙斯克从奥古斯都身后的穿梭机舷梯上走了下来，披着一件下摆及膝的卡其色风衣，一如其衣橱里的那些衣服一样优雅，永不过时。 “保守估计，这里每年都会向泰伦联邦陆战队和海军输送至少一百五十万名再社会化士兵。这是一个惊人的数字，但实际上一定远不止于此。” “这个将源源不断地产出大量无畏战士的再社会化工厂是我们的了，联邦一定会为此而后悔。” “阿克图尔斯，接受这个烂摊子可不是明智之举。”奥古斯都穿着高领的深蓝色军装，腰间扣着青铜扣子的皮带，带点年轻军人禁欲系的意思：“没有足够的罪犯，到头来只能走上联邦拿普通人充数的老路。” “要不了多久，泰伦联邦在诺里斯的恶行就会人尽皆知。他们正在把无辜的人改造成只会杀人的行尸走肉。”他向前踏出几步，边走边说。 “那些人原本都是普通人，像我们一样的普通人，为了在这个世界活下去拼尽全力。他们是有血有肉的人，在遥远的地方，一定还有家人正在等着他们回去，就跟你和我一样，哥哥。” “......那就太可惜了。”阿克图尔斯摇摇头跟上奥古斯都，但心里也认同对方的说话。 以阿克图尔斯的性格，他有的是办法满足再社会化工厂的生产需要，例如加重刑法，把泰伦联邦中凡是不服从奥古斯都的人都扔进再社会化工厂。 阿克图尔斯做的出来这种事情，就是塔桑尼斯有一半的人反对他，他也会把他们都关进监狱。克哈才是阿克图尔斯的故乡，他已经没有过多的仁慈可以施舍给敌人了。 “你真认为泰伦联邦在诺里斯的做法是对的？”奥古斯都问阿克图尔斯说。 “要我跟你探讨哲学还是道德观对一个种族生存的意义？然而异虫和星灵没有这种东西。”阿克图尔斯这样说：“你会明白的，总有一天，当残忍的异虫在我们的家园横行屠戮，当星灵把一颗有一颗的星球点燃，当我们的战士死伤殆尽而新兵根本来不及训练的时候。” “我们将不得不启用这些工厂。”他说。 “你能让那些光是见到异虫就双腿发软的士兵去抵御比他们更坚韧更狡猾更嗜血的敌人吗？与其是那样，就那么让他们白白牺牲，不如让再社会化改造赋予他们战斗的经验和勇气。” “我不否认你的看法，阿克图尔斯，也不认为人类一定走不会到那个地步。在这个无垠的宇宙中，人类在各个方向上都有着难以想象的敌人，而科普卢的人类政权却已然分崩离析，想要保留人类的希望就必须以强权建立一个高效专制的政府，再不择手段地对付我们的敌人。” 正因为奥古斯都完全理解阿克图尔斯的想法，他才会反驳他的观点：“但是，看看站在这里的那些士兵吧，他们为了什么才支持我的，坚定不移地站在我和你身边的？那就是他们相信坚信，领导他们的人能带来真正的改变。” “我不是为了建立一个与过去没什么两样的泰伦联邦才走到今天的。” “那就让我看看吧。”阿克图尔斯笑着摇摇头。 “你一直都知道该怎么做。” “没错，他一直都知道。”凯瑞甘通常不会插进奥古斯都和阿克图尔斯的谈话中。 奥古斯都穿过灯光闪烁的停泊区，来到一个向下的、通往再社会化改造中心内部的电梯入口。那里正站着一个班的元帅卫队士兵和两架歌利亚武装机器人，戒备森严。 电梯缓缓向下，几分钟以后奥古斯都的眼前才豁然开朗起来。再社会化中心的内部别有洞天，通过电梯外透明的玻璃幕墙，奥古斯都能够看到一层层被分隔开来的实验区、监控器和限制区。 其内部的墙壁都是灰色和白色的钢铁，这些简单的、冷冰冰的钢铁结构在蓝白色灯光的照耀下仿佛凝结着一层寒霜。上层和中层都是实验室和装载巨大容器的传送带，每一个容器上都用激光打有编号，再由机械臂完成下一步的操作，俨然一座真正的工厂。 在奥古斯都看向这些设备的时候，其早已经停止了运行。 但是奥古斯都也能够想象其全盛时期的场景，各个不同阶层不同身份的年轻人，无论他们是男是女，是杀人犯还是地方贵族的孩子，都被粗暴的塞进一个又一个这样巨大的罐子里，迎接“新的人生”。 如果奥古斯都参军的时候不是在2488年，而是在泰伦联邦统治下的现在，他极有可能面临与这些人一样的命运。 再社会化工厂会改造他的大脑，用一段虚假的记忆代替过去的，使之完全变成一个与过去截然不同的人。但过去的记忆依然存在，依然被困在一具可悲的行尸走肉里。 “真悲哀。”凯瑞甘说：“我了解这种改造，再社会化士兵一直被称为没脑子的痴呆儿，任何一名优秀的军官都不愿意率领这样的军队。” “那些被再社会化网箱的容器代替了医生和手术刀，是真正意义上的‘刑具’。”她说：“你听说过泰拉多尔的人还在使用网箱在海洋里养鱼吗？那些容器中的人就是这样的角色。” “这个再社会化工厂里至少由十万个正在进行改造和即将改造的人，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都对自己即将面临的命运一无所知。” “他们之中的确有着罪无可恕之人，而我也不会给予这些人以任何的怜悯。”奥古斯都说：“但我已经下令释放其中的无辜者，由革命军统一收容。” “再社会化中心的主管毁掉了有关于这些人资料，事到如今已经很难弄清楚他们到底是罪犯还是被联邦强行带到这里人。”凯瑞甘说。 “那就让幽灵特工们一个接着一个的读心。”奥古斯都说：“联邦的司法部门和执行部门早就是一滩烂泥了，栽赃陷害的事情再常见不过，怎么能相信他们的数据。” “我们只有不到一百名幽灵特工，大多数还要执行任务，这么多人一个个去读心怎么读的过来。”凯瑞甘说。 “我只需要一个方案......”奥古斯都说：“凯拉克斯和他的工程师们还在休伯利安号上......好吧，过一会儿我会亲自去寻求他们的帮助。” “不过，星灵并不喜欢阅读人类的思想。” 除此之外，其实奥古斯都的休伯利安号上是有不少高阶圣堂武士和黑暗圣堂武士的。不过这件事只有很少的人知道，大部分的休伯利安号船员都不知道飞船上居然有星灵。 前者主要是为了保护太阳核心和工程师，后者则更像是为奥古斯都本身效力的。如非必要，奥古斯都绝不会求助这些星灵。 这不是因为奥古斯都买通了这些星灵，或是雇佣了他们，实际上，通过金钱或是利益关系想要使唤星灵是根本行不通的，因为他们根本不会在乎这些东西。 艾尔战役结束以后，奥古斯都已经赢得许多星灵的尊敬，泽拉图就曾多次派遣自己的黑暗圣堂武士暗中保护奥古斯都。 随着浩大的第一次全面战争尘埃落定，泽拉图也消失了茫茫星海和无尽虚空中，他曾经的追随者中有一小部分黑暗圣堂武士决定继续留在奥古斯都这个让他们印象深刻的人类身边。 这绝对是匪夷所思的，在星灵的眼中，人类不会比猴子好上多少。 更深次的原因在于，泽拉图收集到的一部分萨尔那加预言谈及过奥古斯都，说他是天命之人。当然，奥古斯都对此是一无所知的，他真的因为自己是靠个人魅力征服了那些星灵的哩。 通常，黑暗圣堂武士们从不在人类的面前现身，甚至就连奥古斯都也弄不清楚他们到底在哪里，只知道他们居住在休伯利安号的引擎舱室附近。 这种生活对于星灵，尤其是黑暗圣堂武士而言再正常不过了，他们总是尽可能地避免暴露在其他人的面前。 不过在有的时候，聚集在一起打牌的革命军士兵们会察觉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他们往往都会听到耳边的窃窃私语声，而出老千的那个人一定会露陷并且出糗。 只有极强大的人类灵能者才能发现他们的踪迹。 “交给我吧，元帅，我会去完成这件事情。”这时，身着一身亮白色幽灵作战服的萨科·安吉利尼在奥古斯都的面前现行。 “我是搜奸细和叛徒的专家。” “很好。”奥古斯都对这名十级灵能者的能力还是相当有信心的。 安吉利尼再一次消失了，他似乎很享受这种神出鬼没的感觉。 电梯继续向下。 最下层的区域是最机密的核心区域，其内与其他区域极简主义布局有很大的区别，奥古斯都甚至还能够看到一小块由人造光源营造的小公园。 绿色的草坪、榛子树环绕的蜿蜒小径、下方留有彩灯的喷泉以及白色的木制长凳营造出一副宁静舒适的氛围，其紧连着内部研究人员的居住区。 设计这座再社会化中心的联邦建筑师试图为内部的工作人员营造一种舒心的环境，但在这里待久了，那些与世隔绝的研究员仍然会变得麻木。 泰凯斯·芬利的一名部下正在哪里等着奥古斯都，并把他们带到了下层的主控制室中。 在那里正有许多名被绑在电椅上的研究人员，其中有男有女，捆绑的姿势都殊为怪异。他们的嘴都被堵上了，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什么话来。 “我从来都不知道，芬利先生有这种独特的爱好。”阿克图尔斯的脸板得像块钢铁，憋了许久才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那是你不了解那个混球。”奥古斯都说：“等雷诺和泰凯斯在一起的时候，你才知道什么是江洋大盗黑白双煞。” “老大，莪干的不赖吧？”泰凯斯刚刚还在戏弄一个快要尿裤子了的研究员，看到奥古斯都立马跑了过来。 “干的不错。”奥古斯都说了一句，泰凯斯立马喜笑颜开。 泰凯斯过去可不是这个样子，他谁都不鸟。 “瞧瞧这个人渣，斯坦尼·博格斯博士，联邦再社会化计划首席顾问，不知道害死了多少人。”泰凯斯指着其中的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研究人员说。 “这话从你的嘴里说出来就变味儿了。”奥古斯都看了博格斯一样，对方立即剧烈地挣扎起来，似乎是有着什么话要对他说。 “跟你揭竿而起以后，我只能说也算得上是革命斗士了。”泰凯斯笑笑：“过去我以为自己算个坏人，现在才知道什么是天外有天。” “和他们比，我简直就是个善良的女大学生。” “那么，既然你知道这个人罪孽深重了，为什么不杀了他。”奥古斯都问。 “他说他知道联邦再社会化计划的很多机密，对你有大用。”泰凯斯说：“他要不怎么说，我早就在他的屁股里塞手雷了。” “让他说话。”奥古斯都下令说。 “博格斯博士，你有五分钟的时间吐露你的秘密。给我一个不杀你的理由。”楠木笔芯的星际争霸：泰伦帝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