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2 卑劣的瓦解
地面剧烈地震颤着，并且一刻也未曾停息过，像是查尔这颗星球本身在颤栗抽泣。赤色的海洋正在汹涌地流动，天边堆积的厚厚灰烬云在风暴的影响下快速地旋转、移动。 这个时候太阳已经升起，处于阳光直射的区域地表温度可达两三百度。由于查尔的大气层中充斥着厚厚的灰烬云，其内部的温度更是高得惊人。 吉姆·雷诺正站在一座高地的顶部，仿佛能把人烤干的热风吹拂着脚下的灰烬层，露出底下黑色的火山岩。 高地上拥有6座防空导弹塔和一架刚刚组装完成的离子大炮（Ion战役中塔桑尼斯轨道防御武器之一），一面金红色的旗帜正迎风飘扬，全副武装的革命军战士们紧盯着天空和脚下的土地。 这里是第303海军陆战队营的阵地，他们受命守卫这个位于查尔远征军指挥所南面的高地。 该高地与另外的几座地堡群共同组成了革命军查尔远征军指挥部的屏障，旁边就是指挥中心、指挥连驻地和阵地医院所在地，甚至还有一个可以烤面包的野战厨房，用于为受伤的士兵提高较为舒适的环境。 随着革命军手中的殖民星球越来越多，战士们的薪水和待遇也水涨船高。士兵们爱戴奥古斯都不仅仅是他所代表的解放和自由，还在于他的爱兵如子。 “指挥官，战术分析显示虫群的数量远远超过我们。” 雷诺身边是一台用几个补给箱堆砌的桌子，上面放着打开的全息投影仪。 全息荧屏正播放着从前线断断续续传回的画面，与旗舰诺拉德Ⅱ号中央超级计算机相连的机械副官占据了屏幕的左下角。 旁边是一则来自于一周前的新闻报道，已经被UED控制的塔桑尼斯UNN公司向全科普卢星区播放了他们与革命军签署停战条约的消息。 一时之间在过去泰伦联邦的疆域乃至其他的人类势力中引起轩然大波，就连雇佣兵和海盗也闻风而动，甚至比塔桑尼斯沦陷的消息动静都要大。 泰伦联邦在各个殖民地世界的名声非常糟糕，以致于在塔桑尼斯沦陷时拍手称快的人比担忧地球会索要更多土地的人更多。 同时，各种舆论风潮都不尽相同，对于期望和平的联邦殖民地来说，他们不愿意再卷入更多的战争。 部分舆论对奥古斯都和革命军相当不利，有人认为他是泰伦人种族的叛徒，但那也让越来越多的激进派人士把奥古斯都视作能够抵抗地球人的最后希望。更多的人注意到，如果有人能击败地球入侵者，那只能是奥古斯都。 而雷诺和查尔斯知道也就更多了，此次和谈不过是一场风暴前的平静，只是为了让地球人相信革命军有和谈的想法。 雷诺不知道为什么奥古斯都如此笃定UED会在查尔采取大规模的军事行动并投入大规模的兵力，但不管怎么说，事实再一次证明他是对的。 只等杰拉德·杜加尔率领大量UED舰队入侵查尔的消息传回奥古斯都那里，奥古斯都立刻就会开战。 形势对革命军相当有利，正如雷诺在查尔看到的那样，UED已经在查尔葬送了大量的兵力。 “行了，你这榆木脑袋，说点儿有用的吧。”雷诺想要揣上两脚，但是没舍得：“我不瞎。” 这台全息投影仪有着规整的矩形黑色盒体，整体采用铆接工艺纯手工打造，是讲究精工细作的泰拉公司出品，盒底有着蒙斯克家族的狼徽和革命军标志的白色盾徽烤漆。 它是雷诺的私人物品而非由革命军装备部门同一派发的，是奥古斯都·蒙斯克元帅亲自送的，雷诺将之视若珍宝。 在这个位置可以清楚地看到高地西北面宽阔的灰烬平原，一道道直上的烟柱和裸露在烈日下的黑色岩石营造出令人怏怏不乐的阴荒景象。 难以计数的异虫遍及这片荒原，形成了一朵朵在地面上不停移动着的浓烟。它们被一道无形的墙壁阻隔在革命军的阵地之外，狂躁的如同黑色的潮水一般向主巢区的方向移动着，天空中攒聚着由王虫、异龙和虫群守护者等异虫飞行生物汇聚而成的黑云。 要不是有“大比尔”灵能干扰器所形成的干扰力场，即使是钢铁铸就的不落要塞也抵挡不住汪洋虫海的尖牙利爪。 这个位置距离主巢区已经相当地近了，就在革命军建起基地的地方随处可见被火炮、凝固汽油喷火器和集束爆破炸药炸塌的异虫有机体建筑。那堆丑陋的、红褐色的肉块已经失去了骨骼和组织液的支撑，像是坏掉的烂苹果一样被查尔灼热的太阳晒得发蔫、发瘪。 在多座孵化场、后虫之巢、蝎虫窟、雷兽窟和坑道虫甬道间是包裹着新生主宰的那巨大的虫茧，无数异虫环绕着它，臣服在虫群主宰的面前。 那个虫茧在外表上与普通的并没有什么区别，是蒙皮般的坚韧绿色外壳包裹着，上面生满锋利的尖刺。但包裹着主宰的这一个却异乎寻常地巨大，那仿佛是一座有有机组织、肉块、血管和心脏构成的高山。 虫茧高度、占地面积和其在视觉上造成的冲击都相当于雷诺在塔桑尼斯见过的二十个泰拉家族摩天大楼。 新生的主宰显然还正在等待孵化，这个过程已经持续了整整半年的时间。最初的时候它不过是几只脑虫聚合而成胚胎，现在却如山岳巍峨。 雷诺可以想象得到等这个虫茧孵化时的场景，他希望永远都不会看到。 目前，联军已经攻入主巢区中，与守卫巢穴的提亚玛特和格伦德虫群展开无比血腥的阵地争夺战。各方都已经打红了眼，战斗无比的惨烈，就是站在雷诺的这个位置都能够嗅到血腥味和烧焦尸体的焦糊味。 此时革命军已经退居二线，不再承担主攻任务，就是杰拉德·杜加尔的UED部队也不再强攻主巢区，转而让混合体承担主攻任务。 查尔是科普卢星区中最险恶的星球之一，而主巢区则是这颗星球最危险的地方。 整个主巢区的地下都已经被坑道虫所打通，并与查尔所有的虫洞网道都紧密地联系在一起，因此每时每刻都有来自查尔各个纬度的异虫从主巢区的地下钻出来，庞大的异虫空军也使得从空中靠近主巢区成为天方夜谭。 一旦深入主巢区，人类部队也就丧失了他们的大部分优势，在异虫看来与待宰的羔羊没有什么区别。而他们的牺牲在战略上看也是收效甚微，还没有革命军的灵能干扰器大。 UED从本土带来的军队本就损失不起，难以补充。——尽管远征军本就是抱着如不成功就葬生荒原的决心来到这里的。 于是，现在仍然在主巢区作战的就成了星灵和混合体，而人类则负责提供火力支援并守住他们的后方。 虽然菲尼克斯以“人性化”的口吻声称与混合体并肩作战令星灵作呕，浑身起鸡皮疙瘩，但星灵们仍然并且意志力忍受住了生理上的厌恶，并没有把混合体和异虫一同宰了。 为了杀死主宰，星灵们很显然已经是拼尽了全力。就在他们设置于查尔地表的折跃矩阵中还在不断从他们的家园萨古拉斯折跃增援部队，仿佛无穷无尽的圣堂武士登陆了查尔。 异虫与星灵仿佛是与生俱来的宿敌，艾尔之战以后，两个种族之间的矛盾也被不断地放大。星灵不会放过任何一个铲除大敌的机会，哪怕是死磕到底。 混合体和星灵正踏着异虫的尸体前进，尽管进程缓慢，但他们的确是一直在向着主宰的位置推进。 星灵们的灵能战吼响彻穹窿，隔着这么远雷诺也能感到那所到来的沉闷感。雷诺倒是想与星灵们并肩作战，但那么多人都等着他下达指令，实在是脱不开身。 “呯呯——呯呯呯——轰轰轰——” 周围就是革命军的高射机枪阵地，他们正不断地向天空中那些因不小心落入灵能干扰器力场中而胡乱飞舞和胡乱攻击的异龙。 几英里外，架起的弧光攻城坦克阵地正在用他们的120mm雷神之锤攻城火炮炮轰主巢区的坑道虫网道，炮火不绝，每一批次的齐射所消耗的炮弹足够让后勤长官面如死灰。 星灵和UED也在开火，不时有蓝色的粒子炮炮弹和遮天闭日的火箭弹在嘶哑尖锐的尖啸中落入主巢区中，在覆盖着灰烬和深紫色菌毯的地面上掀起一股股几百英尺高的巨大“喷泉”，露出下方的黑色岩质地面。 无数弹片、充盈能量的冲击波撕扯着主巢区的一切，不可计数的异虫被轰成了碎末。过于饱和的火力同时撕扯着逝者和生者的尸体，把一切都毁于灰烬。 “我是马根·托勒斯，突击B小队呼叫指挥部。将军阁下，我们已经突破防线，正在接近主宰。”这时，全息投影屏幕上跳出了一个被重点标记的通讯频道。 那是雷诺派出的其中一支特战部队，每一支小队都由一名幽灵特工率领。任务是跟随着进攻的星灵和混合体在主巢区部署灵能干扰器。在紧急情况下，这些小队都可以直接与雷诺本人联络。 “做得好。”雷诺如释重负：“托勒斯中尉，一旦完成灵能干扰器的部署就立即撤离，小队的其他人呢？” 这名幽灵特工身上的传感器还能传回一些不稳定的画面，他正以普通人根本不可能达到的速度移动着，雷诺只能看到一闪而过的星灵龙骑士残骸和巨大雷兽的尸体。 “我很抱歉。”就和许多幽灵特工一样，托勒斯面罩背后的声音异常地沙哑：“我随身带着他们的铭牌，就像是他们的灵魂与我同在。” 革命军的幽灵特工都有着自己的名字而非代号，他们被视作人类的一部分而非怪物或是杀人工具。 “按照计划，星灵黑暗教长阿兹玛正带领着黑暗圣堂武士们靠近主宰，他们就快要成功了。”他继续说： “我能够感受得到主宰体内强大的力量，但它还没有苏醒。在黑暗圣堂武士们面前，它就和一只脑虫一样的孱弱不堪。” 革命军中，懂这个梗的都知道这名幽灵特工在拿他们家养脑虫α开玩笑，毕竟它连只克鲁萨斯野火鸡都打不过。这就是幽灵特工们冷冰冰的幽默感。 “......”雷诺刚想再下达命令的时候，幽灵特工托勒斯就紧接着说。 “UED也派出了一支小队接近主宰。”托勒斯说：“我必须知道他们在做些什么——这些地球人看不穿我的伪装。” “退后，中尉！”雷诺立即说。 “我正在靠近他们，将军。那是一支特战小队，四名医疗兵。”托勒斯的通讯设备似乎出了问题，根本听不到雷诺的话。 “这不对劲——天呐，他们想要用神经药剂控制那只主宰。这怎么可能，人类怎么可能控制那样的怪物？”他说到。 “这是拿着遛狗的绳索去牵一头饥肠辘辘的老虎。” “阻止他们！”雷诺因过于震惊而直冒冷汗。 一旦杜加尔成功控制主宰，查尔虫群就会听他掌控，到时候革命军根本不可能有机会击败UED。 “星灵们呢？他们一样能读取思维，绝不会让杜加尔得逞！” 就在这时，托勒斯在一声惨呼停下了正在高速移动的步伐。从头盔传回的画面来看，他被一只从背后袭来的利爪穿胸而过。锋利的黑色利爪在胸口透出，满是鲜血。 那是一只来自于混合体的手指，他远比人类要高大，这一记从背后而来的攻击直接将托勒斯带离了地面。 接着，这只混合体就带着托勒斯向着主巢区快速地奔跑起来，某种邪恶的小声通过幽灵特工的设备不断传入雷诺的脑海中。 “你还心存侥幸？” “杂种！”雷诺一拳砸在了那台全息投影仪器上，立时传出一阵金属的扭曲声。 在托勒斯彻底死去以前，他头盔上的传感器仍然还在正常工作，因此雷诺能看到四名UED医疗兵正在使用动力装甲上的纳米注射器注射神经毒剂。 按照预期，她们所携带的神经毒剂剂量已经足够控制主宰。但是，这支小队显然没有注意到忽然出现的黑暗圣堂武士。 ——UED对黑暗圣堂武士知之甚少。 黑暗教长阿兹玛从阴影中现身，并在刀光剑影间干净利落地杀死了四名医疗兵中的其中三个，但没能阻止最后一名医疗兵将毒剂注入主宰体内。 在最后的画面中，黑暗圣堂武士们与蜂拥而至的混合体们战作一团。楠木笔芯的星际争霸：泰伦帝国